第38章 道不同

温知语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与苦涩,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张师兄这是......”

张颂言笑着眉眼舒朗,眼神略过前方的阮苓烟,不着痕迹的看向宋卿苒。

“哦,早就听说娘亲给我娶了妻,一封封家信催了一次又一次,如今阮师姐也开了口,索性我便来接我那不成器的夫人一道回去,我听阮师姐讲,这段日子还是多亏小师妹的照拂.......”

温知语眸光动了动,在漫长的一段话里,她似乎只记住了几个字,声线带着一丝恼怒开口道。

“不成器的?师兄尚未了解宋夫人,怎能如此......”

“师妹!”

张颂言打断了她,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

“小师妹!该叫张夫人才对,她即踏入我张家门,称呼自是要跟着夫家的。”

温知语皱着眉,脸上是少有的认真之色,刚要开口说什么,被阮苓烟柔和的声音打断。

“师妹,我们可是来晚了?”

阮苓烟说话间,四处打量着,伸手轻轻拂过温知语肩头的灰烬,眼里满是自责。

“好像我总是晚一些。”

温知语善解人意的笑了笑,看向走来的宋卿苒和她怀里的阿鹿,轻轻呢喃着“师姐一点也不晚,应是刚刚好才对。”

宋卿苒乌发凌乱,衣袍上也满是泥泞,纵使如此,看起来也依旧姿态千万,一双平静的眼眸里,带着天生的倨傲。

她没有理会站在一侧的张颂言,而是看向温知语,目光灼灼,看似漫不经心但隐隐带着一丝质问。

“知语一直让等,是早就知道阮师姐要来是吗?”

温知语一愣,看向她袖口收起的匕首,垂眸收回了目光。

“夫人,我只是算过秀儿与阿鹿,她们生机尚存,并未料定师姐要来,只是在赌,赌天道给的最后那丝生机。”

叮当一声,宋卿苒的匕首丢在了地上,横在两人之间,她轻笑了一声。

“这样啊,和知语比起来,我倒是像个求生怕死的笑话一般。”

宋卿苒心里满是恼火,在她看来已经到了杀一人才能救万人的时刻,在仙人的世界,不过是挥挥手便轻而易举化解个干净。

与自己的阴暗不同,阮苓烟总像个救世主一般,轻描淡写的在关键时刻出现,英雄一样站在一片光明里。

可这次不一样,宋卿苒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她不是因为自己的不够强大而生气,更不在乎张颂言的到来。

她只是独独不喜,温知语看向阮苓烟时那满是信任与感激的眼眸。

“夫人不是的......”

耳边传来温知语一贯温柔的声音,宋卿苒眼里挣扎着升起一丝期翼。

她就知道,只要如同往常一般表现出些许情绪,小狗一定会来解释的,然后替自己寻好台阶,只要自己顺着台阶下去,再透漏些许的委屈.....

“我们是道不同而已。”

温知语声音平稳而释然,轻飘飘落出几个字后,没有看她,伸手将阿鹿抱起,轻轻捏了捏孩童的脸颊,扭身向大槐树下走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短短几个字仿若院里早春时节突兀的山茶花,灿烂而绚丽的盛开过后,干脆的坠落。

在她举起匕首时,又或者温知语箭羽射过来的那一刻,随着最后一根稻草张颂言的到来,彻底结束了短暂的花期,宣誓着破败的结局。

宋卿苒红唇轻轻动了动,还是没能说什么。

她脊背挺着笔直,幽深的瞳孔里浮起一层悲凉,竟是笑了出来——不知是笑自己机关算尽依旧得不到人心,还是笑自己难得真情实意的想留下什么最终还是没能抓住。

不过是片刻,宋卿苒却觉得过了良久,那一片暖阳似的光芒终究离自己远去,她扭身看向阮苓烟轻轻点了点头,这才看着张颂言,眼底满是轻视,不耐的开口。

“夫君不愧是仙人,若不是阮师姐从中相助,还真不知此生能不能见到。”

“夫人说笑了,这不听说你被异兽下了咒,我便回来了。”

宋卿苒莞尔一笑,风吹过沾满泥泞的裙摆,掌间似乎还残留着温知语发梢的柔软,她眼中的苦涩一闪而过,随即轻飘飘的说着。

“是啊,可惜我还活着,没能把百万的家产给夫君留下。”

“宋卿苒!你别以为你有几分......”

眼看阮苓烟还在一旁,张颂言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脸红了起来,一时有些气急败坏的提高了声音,却被宋卿苒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

“张颂言,我对你虚为委蛇的耐心早在这些年消磨的一干二净了,你即是回来了,我们便把交易谈清楚便是了,又何必演来演去。”

张颂言怒极反笑,眼珠子一转,目光看向槐树下的温知语,叹了口气。

“哎,看来夫人有了新的目标,我倒是也不意外,谁不知道你宋卿苒的名声,你倒是没有心,利用完就丢,还真把我张家当跳板了?”

宋卿苒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眼神却是冰凉的可怕,她看向阮苓烟倾身行了一礼。

“师姐见笑了,灵虎村一事,有仙人们在,我就不掺和了,卿苒先行告退了。”

刚才那一场瓢泼的大雨,在结界的破碎中消散的一干二净,月亮从云层中逐渐露了出来,撒下了一片银光,将一片狼藉的村庄照的更加破败不堪。

温知语紧走了两步,看着袁老头装模作样的救助着两个人俑,就着心底涌起的酸楚一时间心里升起一股亲近。

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打开自己修行之门的师父,这么算的话,也算是自己在这世界唯一的亲人了。

“袁老头,你这次好生威风,可是帮了大忙了。”

“袁老头,袁老头,温知语你没看这么多人,对我尊敬点!你师父我不要面子的啊!”

袁老头吹胡子瞪眼的,压低了声音警告着温知语。

“你可记清楚了,钦天司发的月钱要一分不少的交回来,还敢炸我的留影石!你下了凡世后脾气倒是见长!”

袁老头屈指弹出两颗丹药,一股灵力打出将其击碎,覆在两道人俑身上。

一旁阮苓烟和余初桐并肩走了过来,余初桐大咧咧的和袁老头打着招呼。

“袁师叔,怎么不摸牌,倒是想起来凡世了?”

袁老头高深莫测的摸着白花花的胡须,眼睛一眯,露出一种高手寂寞的孤独感。

“刚好联络苓烟时,知道你们出了事,这种寻位的活计,向来都是我们凌峰山的出手,加上我徒儿牵扯其中,焉有不来一说?”

“嗯,再不来徒弟和灵石一块丢了。”

温知语毫不留情的补刀。

袁老头也不装了,搓了搓手,满是褶皱的脸上,笑着奸诈。

“事情给你办妥了,我下来一事还没有报备,要抓紧回去才是,先说好,奖励分我六成!我可是冒着被批斗的风险下来的,不然这结界就算你阮师姐也得一天一夜。”

温知语翻手拿出两大袋灵石和十几盒糕点,没等她开口,袁老头唰的一下就装走了,嘴里嘟囔着“败家徒弟,财不外露!你说说你倒好就这么拿出来了?”

温知语叹口气,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便宜师傅。

“我没有多余的储物戒,算了,不说此事也罢。

师父,吴老先生的结界这么厉害吗?那他修为应该很高啊,仙山一直在做去仙计划,凡世不是没有散修了吗?”

袁老头冷哼一声,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去仙计划就是瞎搞,你瞧瞧这不是藏得更深了,要不是咱们修卜术,这里一般人都找不到!我看就是宗门那些老古怪们闲的慌胡乱折腾出来的,还不如摸摸麻将喝点茶,顺应天道自然!”

原本一览无余的夜空,突兀的咔嚓落了道闪电,劈的袁老头一头白发都冒起了青烟。

袁老头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指着天上怒骂“姓姜的,你还不让人说了是吧!行行行,你给我等着!”

袁老头掏出手机点开了联络符,在三个小辈的注视中,开始秀起了操作。

“喂,石老头,摇人!什么怎么了?我要和姜若燕那娘们约架!一点别劝,劝不了一点,你就说摇不摇人?”

“宗主?宗主又怎么了,执法堂一天天搞这行动那行动,我袁治不发威,真当我........喂?喂?”

袁老头脸色铁青的撂了联络符,伸手丢给温知语一枚储物戒。

“我得回去了,你送了我东西,为师不白拿你的,这些就当我送你了。”

“你等等!”

“吴老先生的事还没说清呢?”

“他?我怎么知道,人给你治好了,一会儿你自己问,这人地仙的修为,百年前都散尽了,全用在了这结界。

现在的算不得仙家,全靠瘴气活着,活死人一个。

至于那些村民命不该绝,但又有违天道轮回,这个让苓烟问石老头吧,那是她们山头处理的事。”

袁老头摸了摸自己炸着一头的毛,来得快走得也快,一点没停留,一个响指间人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也是稀奇了,你师父穷的一干二净,还记着你呢,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难不成最近赌赢了我师父?”

余初桐着看着温知语手上的储物戒,眼神中的好奇之色掩饰也掩饰不住。

温知语心里也是感动得很,老头抠搜是抠搜了点,但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徒弟的。

想着温知语识海沉了进去,开始查看起储物戒。

储物戒里放着——储物戒。

放着储物戒的储物戒里放着储物戒.....

如同俄罗斯套娃一般,里里外外套了十几个,最后留着一张纸条——徒弟不用省空间,尽管装满就是。

“啥呀?啥呀?”

温知语平静的看着余初桐,叹了口气。

“余初桐,以前你也不八卦啊。”

“呵,你师父那可是一个玄仙啊,整日来我们山峰偷馒头,如今突然如此慷慨,换你,你能不好奇?”

“确实,这次师父大方了!余初桐你也帮我不少,这储物戒,我送你了!”

余初桐一脸受宠若惊,伸手接过储物戒,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待她再抬头时。

温知语和阮苓烟已是并肩向着村民走去,两人面带笑容,一来一回的聊着什么。

余初桐咂巴咂巴嘴——这次不是朱厌了,可为什么感觉还是不对!可能是自己的问题,关系最好的两人看起来般配也正常。

她小跑着刚要追过去,阮苓烟的传音倒是过来了。

“初桐守着人俑,我们去把村民先安置回屋。”

“师姐!你果然变了!以前看守的活儿都是温知语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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