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语把自己泡在木桶里，脑海里回忆着阮苓烟教她的几招基础剑法，伸手比划着溅着水花四起。
离开的这一个月收获确实不小。
动物启示录里说的封豨是一种凶猛的野猪化身的，身高五尺，獠牙青面，一身防御的皮毛极其坚硬，常常在林间作恶，袭击附近的村庄。
温知语她们顺着这个方向找了许久，折腾了一个月，又是在草里蹲守，又是绕着整座山追踪，最后找到的封豨不过是巴掌大的小猪。
看起来粉粉嫩嫩还有些呆萌，哼哧哼哧的躲在山洞里。
当时的温知语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真猪版·小猪佩奇，气的当场就要烧书！
忙活了一个月，又是定位，又是卜卦，不是往天上飞，就在草里钻，就连水底都没放过，最后却给你一只小猪佩奇！好像在说谢谢参与。
搁谁谁能忍？
结果就在余初桐伸手抓的时候，封豨变身了，看着眼前巴啦啦小猪佩奇变身成一头獠牙如戟，铁骨铜皮的怪物时。
温知语在心底诚恳的向自己的S级功法道歉——动物启示录诚不欺人，还是靠谱的。
打斗的过程算不得艰辛，毕竟阮苓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对于阮苓烟来讲，只有找不到的，没有杀不了的。
这次与封豨的搏斗，阮苓烟也特意让温知语练了练手，温知语擅长定位，卜算，摆阵，攻击的手段也只有一把弓箭，还是远攻。
真要遇到贴脸的，不等她咒语念完，怕是就嘎了。
这次学的几招倒是效果不错，一个月的磨砺将她筑基期的底子打的扎扎实实，若不是缺功法，怕是一股脑就冲进了金丹期。
封豨算是大乘期的异兽了，在比自己高出两大截修为的前提下，阮苓烟特意让余初桐辅助温知语战斗，打了一天一夜，但好在最后也算是打赢了。
温知语在木桶里舒展着身体，一个月的疲累，总算是一点点褪去了，她知足的想着，现在进步算不得快，但好在一步一步走的踏实。
小木屋里烟雾缭绕着熏的她小脸通红，温知语舒适的呼出一口气，想起在亭子一侧看到的画面。
她与宋卿苒一个月没有见到了，临走前在窗户一侧见到张颂言后，别别扭扭了许久，还是没能过去打声招呼，不等她踌躇，已然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但是在打赢封豨后，巨大的喜悦冲击下，想见宋卿苒的心情几乎是达到了顶峰。
阮师姐抓着封豨回了仙山，余初桐还在收拾后续的战场，她打了声招呼，就迫不及待的开了传送。
自是相识后，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而她在结束任务的第一时间，脑海便只剩了一个念头——她想见夫人。
想和夫人说她又强了一些，想告诉她上次灵虎村的事她想通了，想把这一个月的经历都讲给她听。
传送时间不算长，但温知语已经想了无数个见面时的场景。
独独忽略了张颂言的存在。
他亲昵的站在宋卿苒身前，俯着脑袋靠在她耳边，脸上是和煦的笑容。
那一刻温知语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脑袋里一片空白，仿若置身于冰窖又仿佛被巨大的海浪拍打，一片混沌。
现在后知后觉的才涌起一股痛意——看起来她们相处的不错，可对于夫人来讲，真的是谁都没关系吗？
温知语借着一屋子的热气，眼里浮起一股水渍，将头埋进了水里半响。
想起余初桐说的话，一条路走不通，总要换的。
她有些委屈的抹了把脸，自己一项是备用选择，现在怕是连备选都谈不上了。
没来得及说的话，终究成了自己的秘密。
也好，夫人若是进了仙山，本就悄悄打好了地基，想必修为也会扶摇直上，用不着自己自我感动式的付出什么。
她本就应该站在高山上俯瞰，至于自己就留在钦天司守着一方小院和一方太平，各自做自己喜欢的事，没什么不对。
温知语起身穿好衣物，头上搭了块毛巾胡乱擦了擦，红着眼睛推开门。
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院子里一片静谧，春日里的夜晚总是很亮。
月色如水洒在院子，刚才朝思暮想的人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温柔而清绝，美的像一幅画卷一样，如梦如幻。
温知语看着她迟迟说不出一句话，好似那些千回百转的思念，在飘飘荡荡月余后终于有了归处。
“知语。”
她轻轻唤了她一声。
温知语红着的眼眶还是起了雾，她快走了两步，眼睛紧紧看着面前的人，手一再攥紧，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定。
“夫人近来可好？”
温知语说话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她慌忙低头掩饰。
宋卿苒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如同夜半时悄然绽放的花朵带来暖意。
“不好。”
“知语，我见不到你，一点也不好。”
宋卿苒紧紧盯着她，眼底的温柔无声无息的铺散开来，像是有很多话要讲，又不知从何说起。
“知语呢？可有受伤？”
“我......我没事的，夫人安心。”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足够让思念蔓延的无边无际。
眼前的少女一如往常般有些拘谨，眉眼间多了些稳重，身形也消瘦了些，看来这次也算不得轻松。
宋卿苒轻轻叹了口气，想伸手替她将发梢擦干，可还是迟疑着收回了手，终究还是开了口。
“今日本来是让兰枝来唤你的，只是你迟迟没有开门，我便过来了。”
“夫人可是有要紧之事？”
温知语一惊，光是已知的异兽还有律毕和冥蝶，更何况还有后面神秘的异兽组织。
她想起自己在浴室比划着招式时，好似确实听到一丝敲门的声音。
有些生气自己的疏忽，尽管夫人已经开始修行，可咒杀术的存在还是要时刻警惕的。
温知语自顾自地皱着眉思索着，暗自责怪自己太过陷入情感之中，却不想脸上的神色被宋卿苒捕捉到。
“没有什么要紧之事，就不能来吗？”
宋卿苒向前一步，带着几分步步紧逼的不悦，眼看温知语后退的半步，心跟着凉了几分。
这画面倒是像极了灵虎村那一次糟糕透顶的告白。
宋卿苒顿了顿，笑了起来，神色间带着几分不甘，像是孤注一掷放出最后的筹码，字字清晰的说道。
“知语，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久别重逢的些许欢喜还未来及开口，宋卿苒短短的一句话便定好了基调。
温知语脸上的表情都迟缓的像是僵在那里，一时间大起大落的波折像是要将她狠狠打碎再重组。
她神色有一瞬的茫然后，苍白的薄唇颤抖着问出。
“夫人可是要随着张颂言去仙山了？”
宋卿苒直勾勾的看着温知语，深邃的瞳孔里藏着隐隐的期待，轻声问道。
“知语不愿？”
温知语本就白皙的小脸在月色下越显苍白，眼眶红了又红，却是忍着不肯掉泪，声音低沉的像是没有了生机，可唇角还是扯出个弧度。
“夫人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好了。”
温知语垂下脑袋，只觉得四肢百骸满是密密麻麻的疼，轻轻一笑，像是自嘲一样，破碎又绝望。
她紧攥着的手，反复用力，几欲开口又一再忍住，最后还是轻声说道。
“夫人，我.....我便祝夫人心想事成，早日成仙。”
“还有呢？”
“咒杀术还未能解开，不过夫人去了仙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待案子破了，术法自然而然就会消散，没什么问题的。”
宋卿苒叹了口气，伸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神色，一时间自己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温知语，只要你说不愿，我便不走。”
少女黯淡的眼眸满是泪水，看着宋卿苒抿唇不说话。
“你真是......”
宋卿苒无奈的笑了起来，眼里却是升起雾气。
“什么都由着我，那你呢？”
“知语什么都随着我心意，处处迁就我，那你呢？就当真愿意？”
宋卿苒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脸颊，眼底满是心疼。
“知语，是我在一直受你的关照，就如同你将功法交予我一样，如今我把选择权交予你，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愿意要我走？”
温知语清澈的眸底倒映着宋卿苒的模样，眼角的泪滴滚落，怔怔看着她半响，却是笑了起来肆意又灿烂。
“我不想让夫人现在走。”
“嗯，那便不走。”
“夫人可以等等我，案子很快就结束了。”
“好。”
“我想要夫人堂堂正正的上仙山，夫人本就是骄子，不需依仗着谁。”
宋卿苒一愣，她本是抱着最坏的打算过来的，想以此逼一逼小狗，大不了小狗还是不接受她，大不了还是被划清界限。
她就是不甘，她分明眼里有她，分明是在意的她的，越是被拒绝，越是抓心挠肝的想要她的一句喜欢。
可温知语的世界是纯粹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她说不出口的喜欢，包含了太多太多看得到看不到的顾虑。
自己去仙山的愿景也好，张颂言的存在也好，仙界与凡世条条框框的规矩也好。
都是横在温知语面前的高墙，所以她从不说自己的喜欢。
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她所想，念着她所念。
让宋卿苒去仙山这件事，成了温知语当下最想做的事，也是那些悄然无声的喜欢开出的花朵。
世人只看她急功近利为了入仙不顾脸面与衣冠拜堂，仙人又冷眼看着她如同卑微谄媚的蝼蚁，满是算计又深陷泥潭。
可独独在温知语眼里，她成了一位极好的夫人，成了天之骄子，成了捧在手心护在身后的宝物。
宋卿苒一忍再忍的情绪，还是在温知语的一句话里溃不成军，眼里的泪珠滚落间，她伸手将人揽过拥在怀里，轻轻说道“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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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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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夫人近来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