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未彻并不属于这个冬天的小镇。

在食堂买了两个已经冷得发硬的馒头，他骑上自行车，飞快地赶到了一家酒吧门口。

酒吧规模不大，在这个小镇里名不见经传，但也能勉强站住脚跟。

十五岁的他在这里找了一家兼职。

别的手艺不会，收拾两个混混还是不成问题的。

佟未彻是被人丢弃在这个小镇的。那时候和现在一样，也是冰天雪地，还没满月的婴儿裹在大红色的被絮里，被发现时已经小脸发紫。

发现他的是镇上唯一一个卫生站的值班医生。医生是刚回小镇的大学生，没想过自己年纪轻轻还没成家就要养个孩子，和卫生站里其他几位医生一起把佟未彻养到七岁就不再管了。

佟未彻是真的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小孩儿。

因为国家政策，他上了小学，招生办的主任是一位女老师，看着这个气质与年龄不符的小孩子，无奈地指着空无一物的档案，说，小孩子跟我姓吧，佟……未彻。

佟……未彻。

好像没有人有意见，小小的小孩子于是有了名字。

“佟哥！”黄书牍大老远跑过来，鞋子踩在雪地上，一步一个坑，热情喊着。

中考结束后，全班只有黄书牍和佟未彻考上了全县唯一的省重点。当时的佟未彻是县状元，但是他没有上学，大红色的录取通知书被撕成碎片，在众人疑惑有之、嫉妒有之的眼神中看似潇洒地扬长而去。纸落进盛夏的湖中，成为过去。

至于为什么不上高中，佟未彻没和人讲过，但黄书牍隐约能猜到大概。

少年的自尊心，使他不愿意活在别人的指点下。

“什么事？”佟未彻停好车，问。

黄书牍才从县一中放寒假回来，滔滔不绝地分享校内的事情，跟着佟未彻进了酒吧。

一般酒吧要到八点才开门营业，佟未彻就找了个地方和黄书牍坐下，听他说话。

他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所以他才有了黄书牍这个朋友。

“诶，对了，佟哥，高中的书你要看看自学一下吗？”黄书牍突然问了一句。佟未彻看着他的眼睛，想了一会儿，回答：“要不你教我？”

黄书牍被这个回答惊到了，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头摇得像拨浪鼓：“佟哥，你找家教好歹找个厉害点的，不要找我这个不靠谱的啊！”

佟未彻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十八分，于是站起来踢了他一脚，难得笑笑，说：“别贫嘴了，你爸说了，你考了年级前五十名才能来找我，现在出现在我面前说明你并不差。快回去吧。”

黄书牍捋了捋后脖颈，离开了，一句“再见”都没说。

佟未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脸上又恢复了风轻云淡。

“小佟，来把这个箱子搬到地下室去！”有其他伙计招呼他，“老板才买的酒，国外的，别摔坏了，小心着点！”

佟未彻脱了外面的棉袄，开始干活。

日子似乎是按部就班地过，但在今天，好像又不太一样。

黄书牍很久之后又回来了，带着一些伤，手里拿着几本高一教材和一袋子已经冷了的、泼了的粥。他没说再见，是因为他暂时不想回家，他到镇中心把自己带过来的东西拿来，路上遇到了一些混混。

——是他们两个的初中同学，不同班的而已。

总有一些人，会因为你活得比他好而心生愤恨，这群人就是一个典例。

碍于黄书牍的爸爸，一群人下手没有太狠，去医院验伤都验不出来的那种。

早上好吖~新坑新气象（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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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节外生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