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假很快便结束了,学生们期盼着暑假能快点到来。
自习课上,叶婷婷问身边人有没有想好去哪里旅游。
“李嵘,你暑假去不去旅游?”
“哪有空去啊,我妈都给我报体育特长生暑假训练营了。”他说。
“你呢?谢听夏。”叶婷婷转头问,“你去旅游吗?”
谢听夏抬起埋在题海里的头:“不了,我得回老家。”
“你老家在哪?”言凇也加入她们。
“崇水市。”
叶婷婷有了疑问:“那你怎么会转到这里上学,崇水一中比白海高中好多了。”
谢听夏的眼神刹那间变得黯淡,双唇抿着,默不作声,似乎被卷入某个回忆的漩涡中。
见她许久不开口,言凇开口:“你可以不说的。”这才让谢听夏回过神来。
她回以微笑:“你会知道的。”
言凇蹙眉,她知道谢听夏这个笑并不是发自她真心,而是勉强扯出来的。言凇意识到谢清夏与自己一样是有故事的人,暂且不会对谁吐露心声,但既然谢听夏说了,言凇还是相信终有一天她们会成为彼此之间最信任的朋友。
或者是更加亲密的关系。
——
“谢听夏,赵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学习委员敲敲她的课桌。
“好。”
学生害怕的情况有两种:一是突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尤其在你开小差那段时间;二是上课中途老师叫你到办公室来,绝大多数不会有好事发生。
谢听夏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办公室的门:“老师您找我?”
还好赵蔓的脸上并不是沉重的。
“过来。”
她走到赵蔓旁边,赵蔓说:“暑假有一场市级的数学竞赛,这次在白海市举办,每个重点高中派三个年级代表参加竞赛,高一数学组的老师都希望你能参加,给海高争个面子。
“你知道的,上次考试数学单科成绩第二名低了你六分。”
“可以。”谢听夏爽快答应了。
赵蔓欣慰地笑了:“虽然你很厉害,但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你之前是崇水一中的对吧?”
谢听夏点头。
“听说他们学校这次高一参赛的是方程,上了高中不到一年,数学成绩多次是年级第一,你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她比刚才更严肃了些,她认识方程,之前在崇水一中的时候他数学就常常压谢听夏一头。
“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啊。”赵蔓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拍拍她的肩安慰。
“嗯,老师再见。”
谢听夏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吐了口气。
“怎么了?”言凇问。
“暑假有个数学竞赛,我报名了。”
“那你肯定会是第一。”
“不一定,比我还厉害的人多得多。”
“没事啊,我相信你。”
谢听夏的嘴角已几乎看不到的角度向上弯了弯,但仍被言凇敏锐捕捉到,之前谢听夏总是带着糖,言凇似乎被她感染,也随身带糖,她把一颗糖放在谢听夏桌面:“吃颗糖吧,心情会好些。”
谢听夏不紧不慢拆开包装,她把糖含在嘴里,甜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化到心里去。
正当她准备扔掉包装纸,她才注意到正面的一句英文:I believe you.(我相信你)
她便不打算丢了,折起来塞进笔袋的透明隔层间,看向言凇:“你是不是蓄谋已久了啊?
言凇被她问懵了,只从嘴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字:“啊?”
谢听夏闷着声笑,少女眉眼间流露出来的俏皮气息明艳而充满灵气。
至少,她现在开心了嘛,言凇心说。
——
放学,言凇和谢听夏走校门口分别。
白海高中的校门口不大,来来往往都是行人,打车还得再往别的路口走个五十米。所以言凇买了辆属于自己的电动车,确实是方便不少,不过她最想买的其实是机车,可惜言凇还没成年,不然她早就找时间考个机车驾驶证了。
比起当今时代的快节奏生活,她更向往慢节奏,是黎明时分在柏油路上骑机车,任风拍打脸庞的那种感觉。言凇承认言世元给了她优越的物质条件,但他的臭脾气言凇怎么也适应不了。
这么想起来,在言凇大概五岁时,言世元的脾气还很好,她母亲余焕也没去世。他们就带着言凇和言佳,四个人手拉手一起去公园玩,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愉快。
让言凇记忆犹深的一幕,是她一次从公园的大滑梯滑下来,带有小孩子纯粹又稚嫩的声线:“妈妈,快接我!”
余焕便温柔地接住她,然后言世元就从余焕手中抱起言凇:“来,爸爸让你飞高高!”
言凇张开双臂,拥抱蓝天。
她以为,她会永远沐浴在阳光之下。
可在言凇七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余焕的生命加快流逝——胃癌。她经历了不只一次化疗,也转了转了不只一家医院,而她得到的消息永远是病情恶化。
余焕放弃化疗,在最后一刻,把家里人都叫来。房间内,他们都在,床上躺着的人便是余焕。
“言凇,来见你妈妈最后一面。”言世元用沙哑的声音唤着言凇。
言凇只见余焕面目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说起话也费劲:“小凇啊……”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本能地低头将耳朵贴近。
“你呀……和姐姐一样,永远都是我的骄傲……”这是余焕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余焕瞑目,言世元在一旁抽泣,言佳低头憋着眼泪,言凇即使年幼,也听到老师解释过“离世”这一词的意思。
言世元不打算办葬礼,骨灰盒埋在她生前选好的地方,再立一块墓碑,上面刻着:爱妻——余焕之墓。
自从那天,言世元开始抽烟酗酒,起初还看在孩子年纪小的份上会避开,她们日渐长大,言世元也不再避着。言佳和言凇放学时,看到的永远只有客厅的烟头与空酒瓶。同时,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脾气也变得暴怒无常,单位上有活就去干,没事就待在家里,除了给姐妹俩零花钱,别的时间也不会说什么话。但当他们偶尔谈到余焕时,言世元会陷入良久的沉默中。
然后言佳高考结束,填志愿特地填了个离家远的大学,目的就是为了远离言世元。
而言凇还有两年。
“算了,不想了。”言凇蒙上被子,困意袭来,当天空最后一颗星被云层藏住,她便也熟睡过去。
在城市另一处角落,谢听夏还未进入梦乡。她书桌开着盏暖光灯,照亮一张纸。
在那晚言凇说让谢听夏帮她写歌词,不知道她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反正谢听夏行动了。她灵感涌现,在纸上落下几段文字:
窗外的雨
滴落心间
让我难以入眠
你说的永远
如梦境般碎灭
时间的河
带走青春的舟
你的笑颜
模糊了我的记忆
女孩
请相信我
别说谎了
因为我深陷其中
无法忘却
……
等把灵感一一写下来,谢听夏发现,似乎有点伤感了。但她懒得改了,关了灯躺在床上,不久后也睡过去。
谢听夏做了梦,梦里是言凇成为歌手,登上大舞台,唱着她为她写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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