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1日。”

容霁的生日在6月21日，这么算，她还比周应川正正好好大四个月。

在她微亮的眸光下，男人微微倾身。

目光相对，他语调淡淡，眼中却藏着揶揄，“下半年出生晚上一年学。”

但他们是同班同学，容霁明白过来，他应该是比她大一岁。

“28岁。”她呢喃。

“谁比谁小？”他挑眉，调侃一句直起身，整理桌案散落的物品。

答案显而易见。

蛋糕旁被清理干净，容霁咬唇不答，眸光无意识落在奶油覆盖的糕面上。

两只小熊仅用很简单的线条勾勒，却足够传神，尽显甜蜜依偎的姿态。

如此望着，她的目光逐渐出神。

思绪似乎就这样飘到今年的十月份。

那个时候，她应该还在郦城。

已经快到原始篇拍摄结束的时间，江林此时一定已经极速降温入冬，而郦城或许仍旧温暖。

会是周几？

她能否像今天这样为他庆生。

“很不巧，”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但他的语气没带遗憾，“是周二。”

俨然不上心的模样。

抽回神思，望着他平静的面容，容霁心软得一塌糊涂。

脚步翩跹，纤细修长的手按住他忙碌收拾的大手，裙摆扑在他腿后，细细密密的缠绵住。

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隔着一层轻薄的夏装布料，她清浅的呼吸在脊背处，泛起轻微的痒意。

周应川侧身，黑眸低垂，落进她明亮的眼眸。

室内静谧，只有她的声音缱绻：“如果那天不可以……”

她的脚步微移，裙摆逐渐往前，潮水般层层叠叠蔓延，她踮起脚尖，沾着蜜液的唇安抚般轻吻。

有一下没一下的琢吻，首先是唇釉甜蜜的香气，片刻，化妆品的苦涩才无声寂静的侵染。

没有深入，浅尝辄止。

不愿破坏的美好终是晕染成一片靡丽。

脚尖不堪重负，她身体向下落，才站稳，他已然紧随其后俯首。

容霁稍稍仰头，浓密上扬的长睫，挺俏的鼻。

精致的美变成另一种私人诱惑。

英俊的面庞仍旧近在咫尺，她像是找到解决办法，吐出的字眼组成的话也充满蛊惑：“如果那天不可以，我也给你补……”

她虚虚放在腰侧的手不自觉圈拢，周应川腹部骤然绷紧，她无知无觉，还在抛出诱饵：“补偿你……好不好？”

锐利的丹凤眼紧紧凝着她，腔调说不出的深意：“怎样都行？”

长睫轻颤，她眸光有一瞬间的躲闪，但很快又盲目信任的抬眸，不知危险的点头。

甚至承诺：“……好。”

呼吸都停滞一霎，周应川深深看她一眼，不知耗费多大力气，才放过她，“口红花了。”

“嗯，我去补个妆。”她松开怀抱。

垂眸又瞥了眼蛋糕，她问：“叫人来包一下？”

周应川颔首。

容霁取了包，在包里找了纸巾，又转身。

一片软压在唇角，周应川抬手就着她的手按住纸巾，容霁抽出手，又重新取了一张。

她拿出小镜子，大概处理过唇周便将镜子递给周应川，视线扫过薄唇，手指点在一边唇角示意他，“这里，再擦擦。”

男人依言，她弯唇浅浅笑了一下，随即开门出去。

门外有店员为她指路卫生间的声音，没一会，门被敲响，“您好，我来帮您打包。”

“嗯。”室内一道低沉的男声。

店员推门，雪白的纸巾捏在修长有力的手中，从唇边撤离时依稀可见上头一抹水红色。

察觉她的视线，深邃的面容古井无波，只是将纸巾完全攥进手掌，隔绝窥探的目光。

紧接着，他很有分寸的朝外走了几步，让出足够的空间，安静等待她打包。

店员手脚利落，透明的塑料外罩上，丝绸挽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见她打包完成，寡言的男人才开口，“谢谢。费用直接扣。”

算上今天，他已经断断续续来店内做了大半个月蛋糕。

她接待过他几次，也教过他裱花。

这个客人学习能力很强，很多细节可以看出修养极佳。

但为人……很是疏离。

可学习做蛋糕，竟然是为了女朋友。

他从未袒露过，只是默默学习。

大概是目标感明确并且十分注意**的人。

店员恍然想起一件事，尽职提醒：“今天有个综艺会到店做任务，您如果介意，可以找我们带您和那位小姐从另外的出口走。”

男人颔首，容霁还没回来，他便没有麻烦店员等。

门刚打开，就听见楼下有交谈声。

卫生间在一楼，声音比之楼上更加清晰。

容霁听到店主的声音，似乎正在和人聊天。

她补好唇釉，从卫生间出去，店主说的话清楚传来，有些一板一眼问答的意思。

“没错。我们店是可以让客户动手进行DIY,一些比较难的也会安排店员辅助。”

紧接着便是一道浑厚的男声，他哦了一声，说：“那就是和一些陶艺店模式比较像？”

他们在前台那块，虽然只能听见两个人在说话，但其实零零散散站着不少人。

容霁视线从那晃过，没多想，打算从后头甜点柜绕过去。

步伐踏入售卖区，她这才发现角落架着摄像机的摄影师。

而上到二楼，需要经过前台。

她的脚步被迫停在甜点柜间，好在冷柜还算高，能将她挡着大半。

视野也不算好，只能看清店主正对着一个黑衣男子说话，动作间，可以看到他旁边还站着几个明星。

没有窥探的兴趣，她背过身去，只得佯装挑选。

那边的交谈还在继续。

根据他提出的，店主仍是给以肯定，“所以一般也是对烘焙感兴趣的人会过来。”

许是为了节目效果，有一道女声说，“我还以为会是情侣来得比较多。毕竟探索学习的过程，也是相处的好时机呢。”

不大不小的笑声后，店主笑说：“其实也是有很多情侣的。”

于是有人追问：“哦？最近也有吗？”

“嗯……”店主拉长音节，像是想了一会，有两道身影跃入脑海。

“今天就有一对，”她语调微扬，“是俊男靓女呢。”

此话一出引来一片促狭的唏嘘声，不过他们没再继续追问。

转而正经起来，“后面那些就是咱们店里的成品吧？”

闻言，容霁暗道不好。

可确定后，一直没出声的青年开口：“那我们过去找找线索吧，赶紧把任务做了。”

其他人应着，脚步已经朝售卖区走来。

率先发现容霁的是那个最后开口的青年，他有几分不确定的叫出名字，“……容霁？”

在容霁转身回应前，其余同行的明星也为这突然的碰面感到讶然。

“这么巧，”应该是那个黑衣男子，“明祺碰到另一个节目的同事啦？”

镜头随着他的话对准那个被遮挡大半的身影，于明祺的目光也注视着，直到那道倩影回头，他都没有回应黑衣男子。

另一道女声替他确认了这惊鸿一瞥，“没认错，还真是。”

没有办法，容霁只好和他们打招呼。

一阵寒暄，于明祺近乎沉默的看她。

她今天的打扮全然区别平日，不再是清冷知性的学者模样，于明祺第一次见她穿裙子，款式甚至有些华丽，妆容也俏丽动人，像她又不像她。

同行的女星捂嘴笑，还在cue他，“难怪不敢认呢，和直播时是不是不一样？”

意识到还在录节目，于明祺含笑点头，“是不太一样。”

容霁有些尴尬，恰好手里拿了一块分装好的慕斯蛋糕，她解释来买些甜点，随后表达过闯入镜头的歉意，便准备结账离开。

可是。

听到她的来意，于明祺视线不自觉落向她手中那块慕斯。

在西餐厅时，她分明一口没动过这些东西。

她分明，一点也不喜欢甜点。

晃神之际，容霁已经拿着慕斯到了前台，旁边也已经开始继续录制节目。

于明祺交代一句，大步流星追了过去——

“我来……”他拿出手机准备结账，怕容霁不同意甚至说，“之前不是说好下次我请你么。”

容霁果然没再拒绝，收银的店员却面露难色，“不好意思，我们店优先会费卡结算，这位小姐的单已经从账户扣过了…”

于明祺动作一顿，容霁意外后猜到应该是周应川的账户。

他深吸一口气，“那下次……”

容霁打断他，“没事。”

她视线错向不远处，“他们还在等你。”

委婉催促的一句话，她拎着牛皮纸袋亭亭玉立，安静的姿态精致的打扮反而显出冷漠，无声拒绝。

于明祺敛眉点头。

裙摆的弧度利落，她走得干脆。

路过楼梯，容霁抬头迟疑，还是不打算节外生枝。

她往外走，给周应川发消息：【下面有节目在拍摄，我在外面等你。】

收到消息，周应川提上绸带。

门拉开一条缝，节目组刚从楼梯上来，去往的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稍作等待，落在后头只剩些工作人员，周应川开门出去。

才踏下第一层阶梯，有一道身影姗姗赶来。

于明祺看到那张冷淡高绝的脸，他追赶的步伐放慢。

周应川目光极淡的落了一下，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他手上拎着的东西毫不作掩，蛋糕并不精细，甚至可以说粗糙，粗糙的不像能出现在这样的人手中。

但偏偏如此，擦肩而过前，于明祺看清那简单的小熊图案，两只。

毫无亮点，却恰恰说明，亲手所做。

DIY 烘焙坊，亲近的好机会，和容霁。

对方没有任何攀谈的想法，径直离去。

时隔好久再见到这个情敌，于明祺在他眼中再也看不见争锋。

容霁拒绝了他，却终于勘破一切险阻迷雾，和早该两情相悦的人走在一起。

店主口中今天在店的情侣是他们。

不再是形似挂着戒指的项链，事实如此清晰。

他连任何自欺欺人的靠近都不能再有。

-

做好蛋糕，时间不知不觉行至傍晚。

车从烘焙坊出发，前往的仍是容霁未知的目的地。

晚餐周应川选了一家私厨餐厅，从外面看会以为是私人住宅，进到里面也是按一步一景设计，半点看不出餐厅的影子。

快到七月的时节，里面却不知暗藏什么巧思，有股自然的清凉。

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多时，接过蛋糕，将他们带往一处宽阔的草坪。

仅傍水摆放着一套桌椅，桌子上已经摆放好装饰及餐具，侍者静立一旁。

周应川上前为她拉开椅子，容霁落座，首先注意到花瓶中的洋桔梗。

侍者为他们倒好酒，深红的酒液衬得粉色的洋桔梗愈发纯洁。

指腹顺着花茎往下，容霁抽出一支，花瓣掩映在她面庞前，她眼帘半掀，清冷的眸光恍惚变得多情。

“那束洋桔梗，我从西北带回家了。”她忽然开口。

“我记得，”周应川至今都能清晰回忆起她在西北却音讯全无的慌乱，“你那个时候不想接受它。”

侍者悄无声息上菜又离开。

花被容霁放在身前的桌上，高脚杯举起，她展眸望着他，刻意说：“因为要忘记你。”

明显的碰杯邀请，周应川不想在这句话后进行，容霁也不在意，但终归不喜酒，只浅浅抿了一口就放下。

嗓音却已然沾染醇厚，她回忆：“我抱着那束花回家，原本不想管，放任它枯萎就好。但第二天，它就被插进花瓶，又放进了我房里。”

峰回路转，周应川没有打断。

“我打定主意不管它，也恼怒它为什么这么好看。”

一件事叫她说得跌宕起伏，起了坏心思似的看他的情绪被这些话牵引。

见他绷脸才又给些甜头，“但它生命力好强，一点水也漂亮了好久。”

“一直到我们再次见面，”她眸光柔软，将身前那支洋桔梗再次拿起，递给他，“那么久，它还好好的。”

那束花，捱过了他们的误会。

周应川伸手抓住绿茎，不像玫瑰那样带刺，仍有不可忽视的粗糙感。

他默默承受，似乎据此去感受容霁那时的难过。

“等我一下。”他拿着花向不远处走去，小餐车上是他们一起做的蛋糕，以及一束更大的洋桔梗。

周应川抱着花半跪，面容变得温柔，“希望这一束，可以得到主人的青睐。”

“生日快乐，宝贝。”

没有亲密的接触，却挑动着更深处的**。

这一顿精心安排的晚餐到底被草草浪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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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