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请人帮忙的态度吗？”

他毫不客气地将肩上的手甩下去，慢腾腾地站起来，与苏斯昂平视，“我，很不高兴为你服务！”

就在他的注视下，明显感觉面前人眉头微微抖动了一下，跟随表情僵在脸上，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只是张开了双唇，并没有吐露出来任何语句。

林樊看见他这样，立马将视线转走。他还委屈上了这是。

好吧，确实是自己自作主张了。

他手胡乱地向后捋了捋头发，有些不爽，但音乐已经响了起来，怕苏斯昂再不过去会赶不上，有些不耐烦地赶人，“你先上台去吧。”

苏斯昂慌里慌张地抓着他握住相机的手，“不拍照也没关系的，不拍我也没有关系，你别走，稍等我一下。”

话音刚落，苏斯昂迈着大步，像是一阵风，将话语从嘈杂的礼堂中分拣出来，灌进他的耳中。

他扭过头去也只能在熙熙攘攘的学士服中努力辨别着方才说话的人的身影，目光扫光一排排空座，嘀咕道：“又没说不帮你的忙。”

无疑，礼堂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脸，尤其是在接受院长拨穗的时候，以及从院长手中接过证书的时候，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可苏斯昂不一样，就算是上台去，他的脸也紧紧绷着，嘴唇也抿成一条线，像是紧张更像是害怕。

“这人怎么也不知道笑一笑啊，拍出来帅是帅，就是跟傀儡似的。”林樊看着相机屏幕里面的人，嘟囔道。

就这样来回调的功夫，苏斯昂已经下了台，悄无声息地回到他身边。

“林、樊，你去里面坐吧。”

“不了，照片拍完了，我就走了。”将相机塞到主人手中，他就站起身来，想要从夹缝中溜出去。

回来的人越开越多，吵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他怕自己说的话听不清，便爬近苏斯昂的耳朵，“记得多笑笑，板着脸太严肃了。”

末了，还拍了拍苏斯昂的肩膀。

可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拾起来，他用疑惑的眼神盯着那个“人机”，听见他说。

“我还想拍拍校园。”

好嘛，这活是丢不下了是吧！

“成，那我就好人做到底。”

他就这样跟着人，一路从礼堂门口拍到了东兴湖边。这家伙，那人当骡子溜呢！见苏斯昂还要再往前，林樊终于是忍不住了。

拭去额头的汗珠，又摸了摸鼻尖挂着的汗水，他深呼一口气，咬了下唇，“你又不是不在这了，等你研究生毕业再拍呗。”

前面的人终于停下脚步，转头快速冲着他走过来，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相机就被苏斯昂夺走。

“我俩合照一张吧，谢谢你今天的跟拍。”

林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客气了客气了，那什么合照就......算了......吧。”

人机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或许更可能是装作听不见从而固执己见，已经随手截住一个刚从图书馆出来的同学，请他帮忙拍摄一张合照。

于是，两人就端端正正地站在东兴湖边上，肩膀挨着肩膀，林樊一下子变得正经起来，直视着镜头。甚至在那位同学说出放松的时候，他轻轻抿了下嘴，将背在后面的手举起来，摆了个剪刀手。

“诶好，3,2,1！”

在他喊出茄子的瞬间，苏斯昂突然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脸颊旁边比了个耶。

趁着苏斯昂还在挑挑捡捡照片的时候，林樊又掏出手机，开始看着后天考试的科目。

只听咔嚓一声，林樊茫然地抬起头，就看到一脸尴尬地苏斯昂，欲言又止。

“我觉得你刚刚，很好看，就拍下来了。”苏斯昂慌忙地解释，“等回去，传给你。”

没等他回话，只见苏斯昂又迅速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挂件，递了过去。

“你前两天的生日吧，当时我不知道，这是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一个小小的吉他挂件，沉甸甸的，还挺有重量。

和自己的小莉，也就是苏斯昂见过的那把吉他，像是等比例缩小一般。

“谢谢，我很喜欢。”林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你喜欢就好，我帮你挂到你的背包上吧。”

林樊推脱着不用，接着拽过自己斜挎包，就挂在包带子的一侧。

颜色鲜明，和自己的包形成撞色，十分扎眼。

而扎眼的红，并没有飘在成绩表上。

林樊觉得身心舒爽，而他的固定小团体也在某个不出名的酒吧开始了暑假的驻场之旅。

他并不是乐队主唱，只是吉他手，偶尔主唱有事时他来顶替或者他还会给主唱和声。

暑假的末尾，他们小小乐队也将在今天进行最后一场演出。手指灵活的在琴弦上拨动，他忽然想看看今天的酒吧，便将视线不经意地朝着人群中投过去，却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略带熟悉的脸。

只不过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熟悉的谁，等他的视线再滑回去的时候，那张脸就被淹没在灯红酒绿之中。

是那位苏学长？自己好像并没有邀请他，难不成他平时也会来酒吧？

他自顾自地瘪了瘪嘴，真是看不出来这人机还有情调呢。

一走神，就弹错了音，惹得杨珂瞅了他一眼。他不好意思地挑眉笑了笑了，立即跟上乐队的节奏，完成这一首歌曲。

虽然是跑场子兼职，但工资都是月结。当他们演奏完最后一首歌曲，抱着自己的各种装备，大包小包的堵在老板门口时，竟然被告知亏损严重，没钱给他们。

“不是，说好月结月结，上个月没结，这个月又不结，什么意思，明摆着欺负人吧？”林樊顺手捞起一旁的贝斯，就要往老板头上招呼。

贝斯手立马死命拽住自己的宝贝，“樊哥！樊哥！你拿自己的吉他成不成？”

“jerry，我就吓唬吓唬他。”他将贝斯放手，手指扣在桌面上不住地敲打，“那你说怎么整，我们白给你演出了就，真拿我们大学生当苦力牛马呢？”

“没说不给，那不是得缓缓吗?”

杨珂的火气蹭一下上来，一脚踹在办公桌上，“缓你大爷，不给钱，我们就跟你耗着，天天在你门口奏哀乐，让你赚不到一分钱。”

“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们都是HelloKitty啊！”

老板也不是吃素的，将一根烟往嘴里送了送，猛吸一口之后，朝着几人吐出烟气来。

“老虎不老虎的，反正我现在没钱，看你们都是学生，这样等哥哥我缓缓。”

说着老板的手就要去拍拍面前的人，林樊嫌他恶心，一把躲开，又顺手将他的头猛地旁旁边一挥。

哐当一声，老板就撞在了门上。

“打人了，打人了！”老板捂着自己的脑袋，开始朝着门口嚷嚷，“大学生打人了啊！”

杨珂抬脚就要踹过去，“你放屁！”

几人这样一闹，酒吧中不务正业的小弟都赶了过来，甚至都抄了家伙。

刘杰立马将人拽住，“杨哥冷静点，事情闹大了不好。”

“那怎么办，辛苦一个假期，啥都没捞着吗？”林樊气得牙根痒痒。

“要么你们现在就走，钱到时候给你们这个数。”老板赖赖唧唧地躺在地上，“要不然你们把我打一顿，你们给我这个数。”

站在外面的小弟倒是仗义，一听要打架，冲着几人就过来了，一时之间，狭窄的办公室内变得混乱不堪。

刘航点了根烟，在酒吧外面等着哥仨的好消息。

苏斯昂捧着相机，翻看着今晚的战利品，嘴角不自觉地扬上去。一出门正看到鼓手站在门外，点了根烟。

他还以为捡到了大便宜，能够近距离和林樊说句话，“你好，林樊不在吗？”

“他们要工资去了，”李航呼出一口烟，“你谁啊？”

没有回答，苏斯昂又折返回去，因为他刚刚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伙儿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李航望了一眼进去的奇怪男人嘀咕道：“神经病。”

…………

哐啷一声，带有冰凉触感的液体顺着林樊的额头蜿蜒下来，与之一同掉落的，还有翠绿色的玻璃碴子。

抬手一摸，是血。

耳边嗡嗡作响，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他看到好像有人朝他奔过来，以为又是哪一个小弟，二话不说踉跄过去，朝着面门给出一拳。

“去你的……不讲武……”

平白无故被挨了一拳的苏斯昂来不及委屈，脚跟都没有站稳就立马伸手去捞人，将已经晕过去的人搂进怀中。

随着林樊见血，办公室里面的群架终于停了下来，刚才的热血现在也已经凉下来。

另外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还等什么，报警，报警。”

苏斯昂一把将人抱起来，“那我先带他去医院。”

好轻，应该说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苏斯昂瞥了一眼眉头紧皱的人，心道。

“哥们你谁啊？”杨珂扒拉了下。问道。

“他朋友，刚好路过。”

李航抽完一支烟，还没等到人，刚想再点一支，余光中出来了俩人，“哎哟我去，这这这，咋了？”

“不知道，反正打起来了。”苏斯昂张望着出租车，“朋友，能帮忙开个门吗，他得去医院。”

出租车上，林樊被苏斯昂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一偏头，他就看见了被酒瓶敲出来的印记，血已经冒得不快了，但伤口触目惊心，尤其是在林樊的浅色头发上，相当扎眼。

苏斯昂一手紧紧搂住昏过去的人，另一只手轻轻触碰着他的发丝，以及伤口附近。

他一碰，怀中人便有些颤栗。

应当是疼的，他想。

将手挪下来，他又去触碰林樊长长的睫毛，林樊微弱的呼吸近在咫尺，飘在苏斯昂掌心，就连带着他自己的眼睫也跟着抖动。

真是，好可爱。就是有点笨。

他甚至都没发现，自己本来绷直的嘴角忽然有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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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