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深处藏孤冢，野花浅浅默默啼。路过诸君皆悲戚，灵梧清魂慈心永。

黄土悲歌，秋花多泪，衰草连天际。风之萧萧，带起哀伤一片。跪着的人儿心下早已平静，唯有面上两行被风干的泪痕，能够见证之前的伤怀。

“灵梧仙道，您安心去吧，此处虽不免荒芜，却是极静之地。虽眼下诸多荒草，待来春定是开满鲜花的佳境。”孙宾儿一动不动地跪着，对着手中那一块蓝色碎步念道。

语罢，又看了看身后躺着的孙仙儿，不由得轻叹：“仙儿姐姐，你知道吗，这位便是救了你我性命的灵梧仙。我们一起送她一程吧。”明知孙仙儿深陷梦魇，全然不知身外之事，孙宾儿仍是情不自禁地常与她说话。其心倒痴。

一粒粒从手中流失的细土，温柔而悲悯地覆盖在那小小碎布上，和着无数声祈祷和祝福，灵梧仙，她能听到吗？

孙仙儿紧阖的双眼微微动了动，恍惚间，似有一双纤手抚了抚她的秀发，转瞬却又消失不见。九霄玉穹，苍茫云海，万卷锦霞，飞鸟成行。在那世外仙源定有一处所在，是为那心怀天下，博爱无私之人而留。

“灵梧仙道，请原谅孙宾儿未替您立碑，想来以您之心性，更喜这般清净不拘吧。”

方才还是一片秀丽河山之妙景，却不知何时起，那蜿蜒的河水、山川渐渐模糊，继而消失不见。云波万卷，青天澄澈。吕洞宾诧异看去，却见富丽堂皇的建筑耸然而立。

吕洞宾吃了一惊：“南天门？”

何仙姑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一眼：“南天门？哪有什么南天门，你在说什么？”

吕洞宾却像痴了一样，愣愣地抬头，目光定定地盯着某一处发呆。

“你知不知道，你有三不该？！”多年前，似有人也这般冷绝地对他说道。

吕洞宾浑身一震，像是听错了般不可置信，呆呆道：“仙姑？你听到有人说话吗？”

何仙姑一愣，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却听得那声音又重复道：“你知不知道，你有三不该？！”更加清晰，直击心底。吕洞宾心下大骇：“牡……牡丹仙子……”

“一不该，是你前世是东华上仙的时候，明知我对你动了凡心，却没有坦诚地向王母娘娘禀告，害我为你，朝思暮想情根深种，而导致如今无法自拔的地步。”

依旧绝望而又凄美的语气。

“二不该，你转世为吕洞宾的时候，就不该在王母娘娘的面前，再提牛郎织女的事了。”

吕洞宾听闻，心下激荡，仿佛又回到了昔日昔时：“我知道，我知道，我三不该，是不该不知道你与东华上仙之事，不该送你结发情，不该跟你说结发情的故事，不该利用你去偷神针！”

眼前，紫衣仙女柔美的身影忽远忽近，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双含有无限柔情与哀怨的水眸。

何仙姑听得唬了一跳，眼前哪有什么南天门，明明是漓江之畔，怎么洞宾……

“啊，你看见了牡丹姐？”何仙姑惊道，转瞬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洞宾……你，你？”

那吕洞宾痛苦地用手拍拍前额，嘴中低语道：“我不该，我不该。”

牡丹仙子柔声道：“不是你不该，是我不该，我不该自作多情，为情自困……”

“不，不，不……啊！啊——”吕洞宾发疯了似地仰天长啸，何仙姑明知他深陷梦魇却又无能为力，只好用力握紧他的双臂，急声道：“洞宾，洞宾，你清醒点啊，你是在自己的梦魇中你知道吗？我们此刻是在梦魇谷，梦魇谷啊！”

轻叹，唉，看来他始终未能完全走出自己的心魔。

心痛之余，吕洞宾模糊听到何仙姑急切的声音，“梦魇谷”、“梦魇谷”三个字不时在耳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