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

建平三年，一家老旧客栈的客房里，昏暗的烛火一闪一闪的，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好奇的朝身旁那人瞅去。

“天色这么晚了，阿琦该睡了。”只见那人帮着床上这名叫阿琦的小姑娘将被子捂得更严实了一些。

阿琦鼓了鼓嘴，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是脸上带着婴儿肥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可爱。

她不满的抗议道:“可这故事已经讲了两个晚上，加上今天就是三天了，瓷人姐姐还没有说完。”

被唤做“瓷人”的正是阿琦身旁的女子，她笑起来的时候眉毛细弯，不张扬，与性子一样柔和。

瓷人捏了捏阿琦脸颊上的肉，笑着安抚她:“明天咱们就能回到盛京了，那时让你贤王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阿琦最喜欢贤王哥哥了！”

小姑娘高兴的叫了起来。

瓷人见状，忍不住又扬了扬嘴角，心想现在的小孩子不得了，小小年纪就懂得挑人美丑，这不阿琦总共见梁天也没有几面，只因为他生的好，便整日的念叨着喜欢他。

不过也多亏了梁天这个杀手锏，瓷人才好不容易将阿琦哄好睡着，否则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琦的问题。

那后来呢……

那个故事是没有后来的。

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瓷人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故事的结尾并不美好，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同阿琦讲起这个故事吧。

——

“瓷人姐姐，你快点儿！”

阿琦激动的催促着，从她声音里，可以听出明显的欢快。

瓷人笑着摇了摇头，她头上戴着黑色的帷幔，肩上背着一个灰色的包袱，手上是阿琦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

在这繁华的盛京城街道上，到处是小摊小贩，阿琦跑跑这里又看看那里，觉得自己忙死了。

瓷人见她在一个零嘴铺子门口停住脚步，就知道她定是想要吃这里的糖炒栗子了。

上次回来盛京小住，阿琦吃了一次这家“栗香坊”的糖炒栗子以后，便惦记上了，那阵子，她天天吵着要吃糖炒栗子，于是梁天便派人每日给她买来。

瓷人想，阿琦这孩子喜欢梁天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他对阿琦那么好。

“瓷人姐姐。”

等瓷人走近了，阿琦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微笑:“我们进这家铺子逛逛吧。”

“不可以。”瓷人想也不想的就拒绝道:“你的牙齿都坏了，你忘了之前门牙掉了的事情吗？还敢吃零嘴。”

阿琦闻言，嘴巴撅的高高的，但也不敢反驳什么。

她两边手指搅了搅，不情不愿的说道:“那我们快走吧，贤王哥哥一定等着急了。”

“好。”

瓷人应了一声，阿琦便迈着小短腿先行跑了出去，瓷人只得快步跟上。

走了没一会，瓷人见阿琦在前头停下脚步，她往阿琦身边看了看，发现那里是两条街交汇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可以吸引到阿琦的东西。

瓷人觉得有些好奇，等她走到阿琦身后的时候，瓷人问她:“怎么了？”

“那边的马车好漂亮啊！”

瓷人顺着阿琦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辆三架马车，马车四个角分别系着一根粉色丝带，上面是鎏金雕凤盖弓帽，不说别的，就单单这盖弓帽就不是寻常百姓家能有的。

看来这车上的人不简单。

瓷人正这么想着，突然马车上下来两个人，是一男一女。

那女子面朝的方向正对着瓷人，方便瓷人远远的打量她，只见她身穿鹅黄色的云烟衫，腰背挺得笔直，气质不俗。

再看那女子的脸，瓷人突然怔住，她认得这人。

李盛玉，这女子可不就是大盛朝的长公主，当今皇帝李政的亲姐姐——李盛玉。

瓷人张了张嘴，心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如果她没有将这女子认错的话，那么她仿佛也能猜到那男子的身份。

“沈柬…”瓷人面色发白，喃喃道。

仿佛是为了证明瓷人的想法正确一样，那原本背对着瓷人的男人突然向前走了一步，然后李盛玉好像说了什么，他又回过身来，正好将侧面暴露在瓷人面前。

他真的是沈柬！瓷人大怵，一时间惊愕失色。

他怎么会在这里，此处是去贤王府的方向，与原来的将军府，也就是沈柬如今的摄政王府邸是两个方向。

阿琦看见瓷人上下嘴唇一开一合，但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再加上瓷人脸被帷幔遮挡住，她不会注意到瓷人神色不对，于是她扯了扯瓷人的衣袖:“瓷人姐姐，你大点声。”

瓷人呆呆的站着，没有反应。

阿琦这才被吓到，声音不小的叫了起来:“瓷人姐姐，你怎么了？”

街上行人纷纷看了过来，沈柬也是，他虽然离得远，但他向来耳力惊人。

眼看着他要看见自己了，瓷人连忙转过身去，她实在太害怕了，以至于她忘了自己头戴帷帽，沈柬看不到自己。

她匆匆低下头，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将手上的冰糖葫芦往阿琦手上一塞，然后抱起阿琦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