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点不妙，现在的黑狮，顺风能赢，逆风也能赢，怎么都能赢，换个露娜丢这么多蓝，早输了。”

“难道XMG是什么很厉害的战队吗？上个赛季不也是输了黑狮吗？我对今天的结果很不意外，NHG看样子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趁热乎着，先埋了吧。”

“你别说，今天黑狮这个射手挺强的，至少比依然强，之前他我都不想说，比赛老油子，不敢输出，就保个kda吹数据，永远不粘锅。”

“怎么？你黑狮是夺冠了吗？又开始畅想未来，又开始拉踩前任射手？我敢说，现在的黑狮和HQG打一把，一把都赢不了。”

“还有这个上野，我真的忍不了了，能不能拿个冠军再谈恋爱，赛场上的操作是隐形的，下场是要拉拉扯扯找存在感的。”

黑狮新五人组的腥风血雨体质初现端倪。

而选手本人毫无察觉。

赛后采访的媒体指定了月澈、谦辞、沉舟三人。

夜晚的风冰凉，陈轻辞穿了黑狮的大红色外套。

虽然是粉丝常常吐槽的“校服”，但是陈轻辞穿出了一股范儿，身形高挑，红色衬得他肤色更白。

许澈突然想到，那个时候他和陈轻辞不太熟，两个人站在看台上看比赛。

许澈为了挽回在陈轻辞中的形象，给他讲自己的青训。

他觉得那个时候陈轻辞应该是听懂了他要表达的——

想留在赛场，想发挥实力，让众人看到。

然后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聊着。陈轻辞察觉到他在中央空调的出风口下觉得冷，把自己的队服外套扔在了他的身上。

其实好像，陈轻辞才是更怕冷的那个人。

秋天的温度正适宜，赛场的空调也早早停止了运作。

采访的工作人员见他们过来，笑着起身跟他们打招呼，“月澈老师、谦辞老师、沉舟老师，你们好。”

打了这么久的比赛，几个常常来采访的工作人员，许澈早已混了个眼熟。

流程他也差不多清楚了，大概就是表扬一下他们的发挥，然后再提几个问题。

前面的问题都很常规，直到问沉舟有没有最喜欢的选手。

“有。”沉舟语气淡淡的，“谦辞啊。”

他这个表情，不像是说的陈轻辞的名字，也不像偶像本人陈轻辞就坐在他旁边的样子。

许澈隔着陈轻辞望了眼沉舟，又收回视线，盯着身边坐着的陈轻辞。

“嗯？”陈轻辞感受到身边人的注视。

“不是，队长，为什么都是别的位置的选手喜欢你，萌心，打野位，沉舟，射手位。”

陈轻辞苦笑，耸肩，“这个，我决定不了。”

沉舟解释，“我其实挺喜欢谦辞的，操作亮眼，荣誉也很多，职业态度让我觉得很敬佩，是我在职业里比较欣赏的选手。”

他说明理由。

理由无懈可击。

“好吧。”许澈弯眼笑开，朝陈轻辞说，“那我也是你的粉丝。”

下一个问题，工作人员对视一眼，笑了出来，没有看题板。

许澈直觉不会是什么正常的问题。

果然。

“我们在后面看现场的转播，好像看到最后月澈握着谦辞的手腕，是怎么了吗？”

陈轻辞也抬眼望了过来。

许澈被目光环绕，解释，“是因为比赛结束的时候，看到队长在揉手，我怕队长手不舒服。”

对于职业而言，手是最宝贵的财富。

听到这里，工作人员瞬间收起笑意，转头问陈轻辞，“谦辞选手，手没事吧？”

“没事的。”陈轻辞摇摇头，顿了一秒，又解释，“操作多了，手会累，这个其实对选手来说很正常。”

他偏头，身体往许澈的方向小幅度转了一下，“小事，不用担心。”

众人松了一口气，工作人员又笑着问沉舟，“而且最后镜头也给了沉舟一个画面，沉舟，你当时那个表情可以给我们解读一下吗？”

沉舟正在放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目光聚焦过来。

他沉默了一秒钟，最后回复，“我当时没镜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工作人员举起平板，粉丝的速度飞快，已经制作出了表情包。

画面中的沉舟看了身边的两人一眼，收回视线，轻轻地“咦”了一下。

人证物证俱全，沉舟心想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

陈轻辞向后倚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看过来。

许澈也望向了他，控诉，“沉舟，我把你当好兄弟，你背着我翻我和队长白眼。”

沉舟不会巧言令色，黑是黑、白是白。

于是他两眼一闭，脱口而出，“因为你俩看起来跟男同一样。”

沉舟一句话沉默了现场的四个人。

两个工作人员相望一眼，想憋笑，憋得脸通红；许澈在大脑接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红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子，用了不过一秒钟。

而陈轻辞显然也怔住，最先反应过来，嘱咐工作人员，“这段掐掉。”

沉舟还想解释，“其实我对性向没什么歧视，我只是对工作时间谈恋爱的行为有点受不了——”

“也不对。”沉舟情商不高，也觉得这句话不该这么说，试图弥补，“我单身狗，就嫉妒有对象的人。”

说完，气氛更沉默了。

工作人员最先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剩下的陈轻辞也红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采访室，沉默无声地走出来。

小奇站在休息室门口等他们，看见来人，迎过来，“我定了一家川菜包间，等朝夕和澄秋那边的采访结束了，我们就出发——”

他顿住脚，嗅到空气中的一丝尴尬，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你俩脸怎么这么红？热吗？”

“咋不说话，许澈你话不是最多了吗？”

“还有沉舟——算了，反正你也说不了几句话。”

擅长自问自答的小奇凭借自己的能力，成功将话题绕了过去，看见朝夕和澄秋回来，又连忙过去，“车在外面了，东西都收好了吧，收好了咱们去吃饭。”

许澈的一顿饭食不知味，一路上一直都在想沉舟的那一句话。

他好像在瞬间被点播通了一件事。

和陈轻辞不是粉丝闹着玩的那种关系好，而是在大家眼里，他们就很暧昧。

许澈好像觉得，确实也是。

他和陈轻辞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有点越线了。

而他乐在其中。

手机滴滴响了两下，直播平台传来新消息。

许澈点开，发现陈轻辞大半夜不睡觉，跑来了他的直播间。

送玫瑰花。

花是每天登陆附赠的礼物，送给主播可以涨亲密度和粉丝牌等级。

月末，小奇会给他们几个人直播间开双倍亲密度的卡，粉丝在玫瑰花过期之前清清花，可以加双倍的等级。

所以没开播的直播间，在今晚热闹非凡，都是蹭着月末双倍卡，送礼物和主播涨亲密度的粉丝。

只有陈轻辞有消息通知是因为许澈给他设置了特别关心。

在众目睽睽之下，月末兢兢业业升级的陈轻辞就被粉丝这样逮住了。

“哇，我居然和谦辞是同担？”

“陈轻辞，你真的在很认真地刷粉丝牌等级。”

“真爱粉，之前是为了哄许澈，今天还是为了哄许澈吗？”

陈轻辞没有回复任何一条弹幕，只是抖完包里最后一朵玫瑰花，又刷了一架飞机，这才施施然退出直播间。

许澈看着屏幕，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这种特别的亲昵感。

手机屏幕暗下来，映出他一张嘴角咧在耳根的脸。

在凌晨两点，他突然清醒了过来。

房间的灯光明亮，面前挂着第一次登场时的黑狮五人组的照片。

陈轻辞淡然一张脸，没什么表情，隔着须臾数月的时光，在这个夜晚，安静地与此时此地的许澈对上了视线。

手机的铃声适时响起来。

【小乐，邀请你语音通话】

许澈接通。

“怎么样，许澈，我们今天二比一打赢了k甲队，厉不厉害。”

“厉害。”

“你的回答怎么这么敷衍，这么怕我们晋级之后暴打你们？”

“没，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电话里面的人来了兴致，问，“哦？什么事情？”

“如果是你的话，如果是你啊，你会喜欢粉丝磕你和你队友的cp吗？”

小乐语气正常，“完全不介意啊，只要别舞得太过了就行——可是我没有粉丝啊，许澈。也没人磕我cp，不过磕我们队野射的人倒是挺多的。”

“就是，如果粉丝磕你和队友的cp，你会觉得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呃，我应该不会觉得开心。”

许澈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那你会对你的队友有占有欲吗？想和他黏在一起，和他换情侣头像，把他设置成亲密关系。”

“嗯——”小乐尾音拉长，是在思考，但没满一秒钟，斩钉截铁，“不会啊，我又不喜欢男的。”

“......”

许澈一瞬间茅塞顿开，轻轻闭上眼，坦然承认。

“可是我好像喜欢上男的了。”

“嗯——”小乐咬字咬到一半，紧急把迷糊的语气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尖锐上扬，叫了出来，“啊？！”

“嗯。”许澈突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想到陈轻辞在他的镜头里凑过来，用一双明亮的清澈的眼睛看他。

想到陈轻辞当着众人对他说，“我心目中的第一打野，是许澈，我选许澈。”

想到欢呼声震天的赛场，陈轻辞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听他诉苦水，倾说遥不可及的梦想。

想到那一个晚上，陈轻辞推开门，留下一瓶旺仔，安慰饱含关心和生疏，“别猝死了。”

“不过，如果是他的话，喜欢上了，好像也不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