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童谣

周末,爸爸妈妈不上班了,就带着沈伊娜回老县城的家里去,沈伊娜总是执拗的要抱上娃娃,让他们很不能理解。

回到家就意味着要练琴了,虽然兴趣班放假了,可只要一有条件,就必须练琴。

她给屋里的玩具们打过招呼后,就坐在那台卖不掉的雅马哈琴前,弹起了《童谣》。童谣的前奏很跳跃,每次换手时总让人觉得自己是音乐大师。

“哗啦”一声,传来窗子拉开的声音,沈伊娜回头看,是邻居那个大哥哥,他像做贼似的小声和沈伊娜打着招呼:“嘿!你最近怎么都没弹琴了,我好久都没听到琴声了,你这弹的是不是童谣呀?”

沈伊娜轻轻走过去,也怕被妈妈发现没有认真练琴,两个人趴在窗台上说着话。

“我搬家啦,要搬去新县城,只有周末才回来。”

邻居脸上明显流露出失望,他“哦”了一声,想了半天:“那你以后还在这里上学吗?”

沈伊娜露出标准的露齿笑,说:“爸爸说我以后转学要去新学校,就不在这里上学啦!”她仍然觉得分开并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想见,随时都可以回来见到。

邻居哥哥没有说话,缩回他黑黑的房间里了,就像缩进一个大大的乌龟壳。

沈伊娜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一步三回头地盯着窗户,脚往琴边走着,心思却想着别的。

她弹着弹着,感觉童谣这么快乐,为什么她并不觉得人的童年会有多快乐呢?有时好,有时坏,这首曲子听起来是红和黄混合在一起的颜色,就像华丽的番茄炒蛋,但她回忆起娜娜的这些年,却像是五彩斑斓的黑,偶尔夹杂着一点点耀眼的红。

这首童谣里,慢的地方都用的是是簧管风琴的音,人生不该这样一直亢奋吧,她想应该有一点温柔缓和的时间,于是弹到第三部份时,沈伊娜又把音色改成喜欢的“100”,这是一种名为“大气”的音色,沙沙沙的像空气摩擦,又像丝缎拂脸的感觉。

弹着弹着,窗边的“哗啦”又出现了,邻居哥哥呼唤着:“小妹妹!”,她结束了这首曲子,踮着脚跑过去看,只见邻居哥哥又挥着手上的手机,他又偷偷拿到手机了,说:“我听到你之前弹过《送别》,能再弹一次,我把它录下来吗?”

看着他目光恳切,沈依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有什么难的,但她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录这首曲子,因为好听吗?她跑回琴前,重新翻到《送别》那一页,这是一首很优美的曲子,弹的时候,她会在心里轻轻跟着唱简谱下的歌词: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邻居哥哥闭着眼睛听,手上的手机努力伸向沈依娜的窗子,像电视里的那些演员一样细细品味着,弹了三遍后,沈依娜“嗒嗒嗒”得跑过去,笑嘻嘻地盯着他,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说:“真好听!”,像上次一样,他悄悄跑出房间去拿了晾衣杆和塑料袋,让沈依娜把这张谱也拿给他抄一下,沈依娜感觉自己就像创作大师一样,有人欣赏和膜拜,心里开心极了。

练琴的时候,邻居哥哥还是在窗边静静地听,她不知道为什么性格这么温顺的人,也会每天被妈妈打。看着他这么平静的表情,就好像每天在隔壁哀嚎的人不是他一样。沈依娜也问过他为什么会挨打,他只是不说话,想避开这个难以启齿的话题。

沈依娜的心情就像童谣里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她觉得不能理解的事,都是没道理的,只要讲道理,是不会在她身上发生这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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