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聿拿着礼物清单，难得悠闲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端坐着步云生，懒懒地在翻一本怪志小书。公子聿博闻强学，可从来不看这些，都是步云生自己上街上买来的，公子聿没事，他就在一旁看这些书。公子聿觉得有趣，没想到步云生这么个冬霜一样的人，竟然有如此市井的一面，拿话逗他。

“云生，你们筮祖封觋君，你说送一套《长明怪谈》如何，听说这次三位觋君里的历觋君，原本只是遥管事捡来的乞丐，想来也喜欢些怪谈志异什么的。”说着就要喊人在清单上多添一笔。灵渊境筮祖第二次封觋君的事，五境皆知。蜃犀境如今靠姑射山庇护，其实就是背靠遥府，自然也要表表诚心。

步云生跟他相处月余，早知道他根本不是面上那么温煦的样子，这个人私下里手段狠辣，睚眦必报，表里不一的人，他不喜欢。

步云生虽然性子单纯，但不代表他听不懂人话，他当然知道对方在跟他开玩笑，也不是真的要送《长明怪谈》给历觋君，就是想看自己阻止他罢了。

此人真是无聊至极，步云生心想，他也这样说了：“无聊。”

将清单扔给侯立的管家，吩咐就按照清单上来，公子聿伸个懒腰从躺椅上下来，从身后凑过去，照着步云生翻到的那一页念：“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满脸横肉的汉子竟化作一团白雾散了......”

“啪”得一声合上书，步云生难得蹙眉，他推开靠在耳边的公子聿，“不要站在我身后，也不要靠这么近，我不喜欢。”

或许是今日阳光甚好，他心情也不错，开始仔细打量起来这段时间以来与他形影不离的人。步云生依旧穿着他那套鹅黄的劲装，他好像很喜欢这个颜色，连腰间的醉生铃下都挂着一串同色玉珠，作为遥耕烟的禁脔，样貌自然好极。

说起来，闻说步云生同侍遥耕烟、遥钟兄弟二人，让灵渊境两位掌控者同时为他倾心，他不信步云生靠的仅仅是这张脸。公子聿目光沉沉，若是他有遥家兄弟二人这份感情，蜃犀境绝对可救！

他之前认为步云生单纯，好骗，有计划是想收入旗下，收了步云生，不就相当于掌握半个姑射山么。只是，如今，他有了一个更好的计划。若是步云生对他生情，到时不是更好拿捏么，不仅如此，真到那时，恐怕灵渊境也不会坐看蜃犀境被其他四境吞噬。

步云生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坏招，只感觉他的眼神让自己不舒服，就又加了一句：“闭上你的眼。”

公子聿一愣神，没仔细想，就乖乖闭上了眼，闭上后才惊觉，好像反过来了，自己怎么这么听话？

这边公子聿在使坏想挖遥耕烟墙角，那边遥府两兄弟却是相思成疾，尤其遥钟，基本上三天两头都要跟遥耕烟吵上一架。

什么派谁去不好，为什么要云生！什么我看你就是不喜欢云生了，趁早远离云生！又或是作为仙主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赶紧退位让我当！

遥耕烟被他吵得头疼，但遥钟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也没法子，只能感叹弟弟比他还痴魔。今天遥钟看到他戴着那根步云生亲手雕的青莲簪子，又开始发疯。等其他人都走了，指着他头上的簪子吼。

“那簪子原本是我的！你摘了！”旁边的宫人见他没了往日沉稳的模样，早见怪不怪，都眼观鼻，鼻观心当没看到。

遥耕烟本就被梵虚境的钟离氏搞得头疼，他这样一直吵，吵得他也没了往日的耐心，便沉声道：“这簪子给你了，云郎便是你的了？当初若不是你以死相逼，云郎哪会可怜你还让你近身！记住，弟弟，你得到的是一份施舍，这份施舍不仅是云郎给你的，还有我！”这些话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从来没人说出来罢了，遥耕烟冷冷望着阶下的弟弟，眼中没了往日的亲情，就像在看一个忤逆他的下属，“仙主之争向来强者为尊，你若不服，再来一次我也可以。”

遥钟死死盯着自己哥哥说出这等冰冷的话，心中恨意顿生，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顾及什么兄弟情义，顿时口无遮拦起来：“你简直不知羞耻！当年你欺云生年少，哄骗强迫他屈身于你，当没人知道呢！你自己想想云生与你在床榻间可有主动过？”他不顾脸面，扯到房中秘事，宫人们立刻退下，殿内只剩他兄弟二人。

“你是谁？你是仙主！是灵渊境之主！谁敢忤逆你？云生？云郎云郎，你喊得倒是亲，云生喊你什么？让我想想......”他煞有介事地装出想事的模样，恍然大悟道：“仙主？当然，九方四野谁不称您一声仙主呢？”

“说够了便滚。”遥耕烟缓缓站起身。

他还想说什么，遥耕烟骤然五指一抓，他不受控制地被摄入手中，被人死死捏住脖颈。

遥钟盯着这双与他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即便自己受制于人也没有一丝示弱的意思。但接下来遥耕烟的一句话，让他浑身发寒。

遥耕烟在他耳边轻轻说：“我有能力让云郎完全忘了你，你不会忘了吧。”

“你......”遥钟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眼中尽是惊恐，他知道他的哥哥是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

松开手，遥耕烟乜着眼看呆愣在原地的弟弟，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得好好跟梵虚境算算账了，今日的自己格外面目可憎，竟跟小孩子一样逞口舌之快。不过他那个弟弟，也确实该敲打敲打了。

他是敲打弟弟，只是有点过头。接下来一段时间，遥钟好像是真的怕遥耕烟的威胁，很乖巧，乖巧得遥耕烟以为他被夺舍了，还暗自配了药，让宫人偷偷给他服了。

既然做了觋君，就要参与昆吾天的事务，好巧不巧，历海尘被分到昭庭跟着斡维芫的父君白觋君主理昆吾天在各地的商号。

偌大的昭庭，数不清的人，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谁是白觋君，只看模样就知晓了，斡维芫那张祸水的脸，完全就是复刻她的父君。果然如他所料，白觋君是位温文尔雅的男人，明明是同样一张脸，斡维芫就显得狡诈，随时在算计人的样子，白觋君却儒雅可亲。

他恭恭敬敬地朝白觋君行了礼。白觋君点点头，眼角泛起笑纹，“以后同维芫一样，喊我父君便是。”他刚说完，一个通身漆黑的男人就过来，一支胳膊搭在他肩上，那姿势，完完全全就是把人搂在怀里的样子。

历海尘见状眼睛一抽，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该看到的。白觋君一点不反抗，反而朝黑衣男人宠溺地笑了笑，历海尘更不敢看了。

见他鸵鸟一样低着头，白觋君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你莫怕，既然在万象泉结了契，觋君之间自然也如夫妻。”他一句话把历海尘炸的脑子都不够用了，什么叫“觋君之间自然也如夫妻”？紧接着又一道雷劈下：“这是跟我一同在万象泉结了契的月觋君。”白觋君笑盈盈地说。

“什么觋君不觋君的，我叫月满池。小子，我瞧你像是服了九曲丹，九曲丹虽是好物，但难在化解发挥功效，你脸色郁结，这种情况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黑衣人话音爽朗，一点没有长辈架子，历海尘心里轻松很多，他又一眼指出自己近日来的苦恼，对月满池不禁多一分好感。

“还请......月父君明示。”跟白觋君做了夫...夫，叫父君应该也没错吧。

月满池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瞧，瞧得直点头，“方法很简单，你去找一个觋君跟你双修，阴阳相交，万象皆融，记住他为阳，你为阴。切不可错了，当初我就是搞错了，耽误了好些时日...嗷呜！”

历海尘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白觋君在月满池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看月满池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可见下手不轻。但白觋君对他还是春风和沐的样子，温言道：“晚些时候我让人把双修功法给你送去，你照着练便是。”说完，一把拽住月满池的袖子离开，边走边在月满池耳边说些什么，月满池耳朵肉眼可见得红的剔透。

步云生：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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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觋君之间也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