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不去

褚鸢他们来了之后,就站在一旁等历海尘练完。就是最不正经的辛孛兮也老老实实的没说一句话,他感觉遥钟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最兴奋的就是景时了,他向来与历海尘亲近,这回还救他们脱离萌堂,让他对历海尘的崇拜之心又上一层楼。历海尘练剑的时候他很是捧场,叫好声不断。

历海尘朝五人走过去,吩咐侍女准备饭菜,他今天高兴,要好好喝两盅。景时跑过来保住他的胳膊,仰着脸,眼里全都是他:“海尘哥哥,你也教我练剑好不好。”

揉揉他的脑袋,历海尘把剑递给他,笑道:“遥管事说了,让我们六人做暗卫,你自然也逃不了练功的。到时候可别跟你姐姐哭鼻子哦。”

“暗卫?”褚鸢不解,“我们有什么本事,天赋又不高,做暗卫不是给遥府丢脸吗?”

历海尘一把环住他的脖子,往屋里边走边说:“主要是做情报。天赋这个东西,所有人都有,就看能不能被发掘出来了。”

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褚鸢知道历海尘哪里不一样了,他身上那股子怂劲儿好像消失了。转念一想又无可厚非,他现在有遥管事撑腰,在遥府没几个人敢欺负他,所以有些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现在也能随意说出口了——比如做暗卫,暗卫虽然是遥府最低等的侍卫,但对比药人来说,最起码是个人。

六人也算是过命之交,晚上用餐时都有些感慨,想他们数日前还在最底层的萌堂为生死挣扎,现在却坐在遥府的高峰之上喝酒谈天,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历海尘。他们五人都知道,能活下来全是因为历海尘,用萌堂师兄弟的话说,就是全靠历海尘床上把遥管事伺候的好。景时跟辛孛兮听了,冲上去跟人扭打在一起,若不是遥府的侍女呵斥,他们准被揍个半死。

金姿泠泠自打到月鹿宫就没说过话,吃饭的时候也是一杯一杯灌酒,历海尘让他再弹一次醉翁六侠,他都不理。挨着他坐的景叶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耍脸色。

历海尘以为他害羞,撑着下巴笑道:“金姿今天怎么不说话,放心吧,这里没人敢笑你。”

听这话,金姿泠泠酒杯嘭地一声重重搁在桌上,冷哼一声,撇过头去;“那是自然,他们都不笑你,如何来笑我?”

霎时间屋内静默下来,景叶面色着急地低呼:“金姿!你做什么!”金姿泠泠不理她,依旧仰着脖子,烛光摇曳着他的影子,显得那么的高傲。

倏然,一道黑影站在他面前,他还没看清是谁,伴随着一声“好一个端着贞节牌坊的婊子!”,一锤重击呼在他脸上,把他连人带椅子打得在地上滚了两滚。这下他看清了,是辛孛兮!烛光把他瘦弱的影子拉的很长,牢牢笼罩在他身上。

褚鸢、景时赶紧过来拉架,褚鸢肉乎乎的身子把辛孛兮锁得手指都动不了,景时虽然人小,但力气大,也死死拽着金姿泠泠不让他还手。

金姿泠泠一向看不起辛孛兮狗腿的样子,如今被他打了,又被景时拉住没法还手,嘴里就骂起来:“你恼什么?辛孛兮你恼什么?历海尘都认了,你恼什么!狗腿就是狗腿,你主人还没发话呢,你就先过来咬人了!”

辛孛兮气得哇哇叫,嘴里喊着要把他另外一根小拇指也给剁了!

眼见着褚鸢、景时要拉不住了,历海尘才慢悠悠站起来。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没有一丝醉态,平稳地走到金姿泠泠跟前,俯视着地上的人,嘴里呵呵笑着,没有一点要恼的样子:“金姿啊,原来你是假清高。”

“你——”金姿一个你字出口,下面再说不出话来。

“现在又结巴了?刚才嘴皮子倒是挺快,萌堂里嘲笑你的那些人见了估计都要扇自己两巴掌说自己眼瞎。”历海尘声音低沉,“你现在看不起我,无非就是我卖身给遥管事嘛。认为我为了活命不知礼义廉耻,可是金姿,你也曾是世家公子,读了书,看过史的,你见过哪朝哪代的宅民难民在逃难的时候还说什么礼义廉耻啊?饥民易子而食你读来是心酸,还是嗤之以鼻?”

景时松开了金姿泠泠,因为他现在坐在地上听着历海尘的话一动不动,褚鸢眼中也低下头去,坐回椅子里,给自己斟了杯酒。

“有人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在我看来都是狗屁。礼义也好,德行也罢,都是贵人制定的规则。每朝每代都有自己的法度,为何没有自己的礼义与道德呢,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东西会传承千年,不更不改,不死不灭?”

“其实不死不灭的不是这些,是权力。因为一个人多是犯罪,有时候大家会感觉情有可原,比如你因为我侮辱你而杀了我。但是,若是一个人违背礼义道德,那将受千夫所指。但是这些东西都是贵人用来控制我等草芥的工具罢了,待你来日得了权势,就会明白,曾经你认为神圣不可亵渎的准则,只不过是对权势卑躬屈膝的奴仆而已。”

“要想到那一天,你如果想验证我说的话正确与否,前提都是你得活下去。金姿,你要明白,人生天地间,唯生死可拘。”说完,不再理会他们,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坐回了原位,只有金姿泠泠还坐在地上。刚才历海尘的一番话颠覆了他为人以来的所有认知,他想反驳他说的每一句话,但又认为他说的都有道理。震撼又排斥的交杂感让他难受。

辛孛兮跟景时最高兴,历海尘走了他俩就开始学历海尘说话。历海尘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褚鸢耳边重复,现下他心里也不平静。他一直认为历海尘就是个绣花枕头,还怂,最是贪生怕死,喜欢巴结人。现在看来,他可能错了,可能历海尘是真的怕死,但绝对不是绣花枕头。

晚上事后,遥钟把玩历海尘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啊绕,他听了下人的汇报,让他对这个鹌鹑有点刮目相看。

“你这个乞丐倒是有点学问。”

他冷不丁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历海尘一时没反应过来,可他何其机灵,立刻就意识到遥钟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他也没想瞒着,而且不敢瞒着。就向遥钟谄媚:“都是在您这里看了两天书,还得谢谢您给小人机会。”

甩掉他的头发,遥钟对他刚升起的一点好感也没了,嗤道:“你不说话,还像个人。”

历海尘立刻接上:“那小人以后少说话。”

遥钟懒得理他,让他赶紧滚。历海尘不敢不滚,他很利索地穿上衣服,提着鞋子滚了。

没心思睡觉,索性在园子里逛起来。月色如水,清风徐徐,暗香阵阵,心里那点郁结总算散了点。

遥钟的寝殿园子最前面是个大石坪,是他平常练功的地方,上面器具齐全,他手心发痒,跳上去选了把枪舞起来。他最近对武道很痴迷,什么都想学,不过练的最多的还是刀剑,暗器也学了点。小时候听说书,就羡慕赵子龙那把涯角枪,感觉耍起来肯定威风凛凛,可如今他连抡圆都难,耍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回屋睡去。

步云生回到姑射山,见山门口站着几百白盔侍卫,知道公子聿又来了,这次来估计是为了收蟾香膏。果然他去见师父的时候,公子聿正跟师父在下棋。

他不吭声,坐在下首等,转玩遥钟送他的墨玉扳指。三盏茶后,腰间的醉生铃跳动,他方起身向师父行礼,顺便朝公子聿拱了拱手,算是见礼了。

姑射山祭座闻人红旭对这个徒弟甚是溺爱,但在公子聿面前,还是嗔道:“没规矩,为师教你这么行礼的?”步云生瞧了公子聿一眼,没吭声,没办法,闻人红旭对公子聿说道:“三公子莫怪,我这徒弟怕生,不善言辞。”

公子聿摇摇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分拣着棋子,他一身书生打扮,配上那如画眉眼,不知还以为是哪家世家公子呢!

“步少侠性格率真,本王甚是喜爱,哪会怪他呢?”

见有人夸自己的徒弟,闻人红旭不断捋他的美髯,“甚是,甚是。”

步云生对这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他上前一步,垂首问道:“师父召徒儿提前回来所为何事。”

“是本王让祭座给你去的信,有件事想拜托步少侠。”公子聿喝了口茶,接着说:“父皇近来身体抱恙,朝中动荡,党派之争不断,本王是想请步少侠做本王的贴身近卫,保本王安全。”

到蜃犀境?步云生不想去,于是直言拒绝:“我不去。”

不能怪步云生没情商,都是遥氏两兄弟从小到大惯的。

公子聿被他一句话噎回来,这才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步云生,是个俊俏少侠,眼中透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一看就是被人保护的太好,太过头了。盯着那对儿不躲闪的寒眸,他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绝妙计划。

闻人红旭擦擦脑门上的汗,拉过他的好徒弟,语重心长道:“灵渊境与蜃犀境合作的事,三公子马上就会到遥府去谈,此事我也提前禀告了仙主,仙主没回信,但也**不离十了。我也说了你做近卫的提议,仙主说让你自己拿主意,但同时还送了软猬甲来。”

步云生闻言沉吟片刻,问道:“到几时?”

见他答应,闻人红旭激动非常,更加勤快地捋他的胡子,两眼放光:“待三公子登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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