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常和杨娴稍作商议,决定先把这瘦削少年送回三林乡。zuowenbolan
他既然只是因为运气太背,才被从天而降的白虹印砸到,便没有再留他之理。
至于何本道此人,实是罪大恶极,自然是要将其押回宗门,交给掌教凌玢以及诸位长老处置。
两人即时出发,等到了三林乡之时,太阳早已下山。
方常和杨娴没把瘦削少年放在发现他的那处僻巷,而是远远放在城镇无人处。
少年额头肿包过了半日,愈见胀大,也不再是方正之形,已然肿成一个大包,犹如扣碗一般,上面的字迹早已辩认不清。
方常又在他颈间轻拂一记,见他微微摇首呻吟,知道快要醒来。
便提着捆成肉粽一般的何本道,和杨娴遁空而走,径往东南方向飞去。
杨娴心好,临走前取了粒宁神镇痛的丹药,塞到少年的嘴里。
片刻之后,那少年眼睑微睁,哎呦叫唤着从地上缓缓坐起,抚着额头哼唧呻吟。
感觉口中有物,香喷喷的似乎能吃,嚼了几下便吞落入腹。
好半天后他渐渐回过神来,见天色早黑,四下无人,这才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随便寻个方向去了。
————
次日清晨,两道遁光从远方天际疾速飞来,转瞬间后便已飞至三林乡上方。
略作盘旋之后,朝着下方一条僻巷快速飞落,遁光在一处墙边散尽,现出三个人影。
其中一人身形矮胖,面目猥琐,满面惊恐之色,混身抖若筛糠,目光焕散,嘴唇惨白,左侧肩头焦黑一遍,正是昨日从此处逃离的钱通广。
他心知魔罗教对付叛教之人手段狠毒,自己便是逃到天边怕也无济于事,只得硬着头皮发符传讯,以求渺茫生机。
居中一个男子身形高壮,约八尺有余,身着粗麻布衫,双臂裸露,胸襟微敞。
此人头发金黄,长度只有寸许不到,蓝瞳白肤,满脸横肉,睥睨间煞气毕现,气势极为惊人。
最后一人比金发壮汉矮了半头,混身罩在一件宽大黑袍之中,看不清身形面貌,连是男是女亦不得而知。
金发壮汉瞥了一眼钱通广,寒声道:“白虹印便在此处失却?”
语调虽然怪异,却是一口标准的通用语。
钱通广手脚不自禁的一颤,他不敢有何动作,惧怕的微垂着头,颤声道:“回禀两位尊使,是在这里。”
他身高只到高壮之人胸口,这下偻腰缩头,更显低矮。
金发壮汉冷哼一声,突然张开蒲扇般的大手,猛得握住钱通广的头颅,寒声骂道:“没用的狗东西,少主为了你们能够顺利运送白虹印,连儚胧纱这等宝物都交给你们使用。
没想到非但白虹印丢失不见,连儚胧纱也被烧毁。如此紧急之际,竟能出这般纰漏,真的该死!”
说完五指用力,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传来,钱通广肥大的头颅如西瓜一般受力炸裂,眉眼鼻唇搅在一处,身体立时脱力,手摇肩晃的软瘫在地,惨死当场。
金发壮汉嫌厌的将他身体踢到一旁,五指握紧一阵揉搓,掌中的头盖骨和血液脑浆混在一处,如同烂泥般从指缝中滴落。
随后掌中猛得窜起一团火焰,将指间污物烧得一干二净。
那团火焰色泽血红,望之诡异非常。
他泄完怒气,微侧过头,斜眼看着身边的黑袍怪人,似是在等他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一般。
黑袍怪人原样站定,轻轻抬起左手,衣袖中伸出一截苍白干枯的瘦弱手掌。
手指细长,骨节明显,轻轻往钱通广尸体上一点,一团黯淡光芒从尸体的头颅处缓缓飘出,直落入枯瘦的手掌之中。
手掌握住黯光,放落手臂,拢回袖中。
紧接着另一只宽大袖袍中突然嗡嗡作响,一大群只有半片指甲大的细小飞虫疾速从中飞出。
在空中集群飞动,形状变化不定,如同一团乌云一般,猛得罩在钱通广的尸体之上,随后细密的啃咬吞噬之声不绝传来。
啃噬之声极是尖锐难听,再加上大群飞虫扇动翅膀的嗡嗡之声,听得人筋麻骨软,牙酸犯恶。
金发壮汉眉头深皱,似也在极力忍耐,不过并未有不悦表现,显现是对此场景见得多了。
转眼之间,地上原本高高隆起的虫堆飞快变得低矮,啃噬之声也逐渐稀疏。
又过得小会,那群小虫纷扬而起,在空中飞动一圈,全部飞回那黑袍怪人袖中,只剩下一滩暗红色血渍,深深沁入泥土之中。
黑袍怪人抬起右手伸出,指向一个方向,手掌指缝直至腕间,无数飞虫到处爬行。
还有一小群飞虫飞在身旁,不停的作势朝侧方飞动。
怪人开口道:“那个方向。”
声音低缓,语调森冷,让人听之便有寒毛倒竖之感,却有几分像女子声音。
高壮之人缓缓点头,和那黑袍怪人先后遁空而起,跟着那小群飞虫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刚要飞出三林乡之时,那群飞虫突然散成一团,像是有些分不清方向,一小会后才重整阵型,竟又返身飞回,朝着三林乡另外一侧飞去。
两人跟着飞虫落到乡镇边缘,那群飞虫在空中嗡嗡乱飞,随后又作势向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三个人,两个朝东南方向去了,另一个仍在此地,不过这人没有灵力,无法追踪。”黑袍怪人淡淡道。
高壮之人道:“应是钱通广所说的那个少年,看样子是此地居民,无须理会。那两个人即往东南方向,应当是往落霞门去了。”
两人驱动飞虫循迹,最终确定了方向,之后全力飞遁,转眼便消失天际。
————
一日之后,东南方向约三千里之外,一处山林之中。
方常和杨娴押着何本道,连夜飞遁,次日白天也未曾休息。
直到夜深之后,才找了处僻静的山林落下,打算稍作休整,同时等候接应之人。
晨曦之中,数道遁光迅疾飞来,在山林上空略作停顿之后,一齐朝下方落去。
“弟子方常、杨娴,见过李师伯、张师叔、徐师叔。”方常和杨娴见到来人,忙起身恭敬行礼。
方常在半路上回想何本道最后打死不肯透露半字的模样,越想心中越是起疑,隐隐觉得此人背景并不简单。
于是激发灵符万里传讯功能,尽早将此事传回宗门。
万里远近的两宗修士收到符讯,向方常两人这边赶之时,同时也接力传讯,两宗掌教徐陵、凌玢,已得知此事。
来的三人之中,身着白底金纹法袍的两人乃是出云宗结丹长老,一人名叫李翊风,一人名叫张书远,最后的袖袍翩飞之人乃是落霞门金丹长老,名叫徐华。
出云宗掌教徐陵最是护短,当年得知益阳城之事后,雷霆之怒大发,立时派出两名金丹长老前去益阳城擒拿参与此事之人。
何本道等人当晚便随裴度远遁,两名金丹长老虽然毫无收获,但仍是将裴度等人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
同时也将益阳城一带的修真界中,搅起一阵不小风浪。
此后一直着意搜捕相干人等,哪知这些人竟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消息,哪知多年之后竟然抓住了其中一人。
“两位师侄不必多礼,这回你们可是立了一功。”李翊风面容清朗,样貌约摸四十余岁。
张书远走到被紧紧捆缚的何本道身前,仔细的看了几眼,点头道:“果然是他。”
何本道被捆了近两日,满脸惨淡,混身胀痛,此时见到有人探头探脑的往他脸上来瞧,仍自侧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只当是自己死了。
方常谦逊道:“只是侥幸碰到,哪敢居功。”
随后转向徐华,道:“徐师叔你们来得好快。”
徐华道:“我恰好在附近寻找一种灵草,和你师伯、师叔相距不远。”
他生性淡泊,向来少言寡语,与方常对话一句,便即冷场。
数人简短交谈,正准备离开之时,徐华突觉颈侧一痛,伸手疾拍,指间捉住一只小小飞虫。
那飞虫体形细狭,腹部鼓涨,复翼灰透,只有半个指甲大小,头部便占去了体形一半,口器平开,如同尖利弯钳,犹在不住开合,作嘶咬之状。
这小虫力道好大,八条细细腿肢一阵乱蹬,徐华竟险些捏之住。
“咦?这虫子好怪,以前从未见过。”徐华指间用力,立把这只飞虫捏扁,爆开一团暗红色的浓稠腔液,闻之腥臭。
不料脸颊又痛,再次反手拍打。
旁边李翊飞和张书远也在伸手拍身,显然也同样受到飞虫叮咬。
方常和杨娴却无此苦恼,讶异的看着三人拍击不断,大是纳闷。
“什么人!”李翊飞神识强大,猛得察觉附近有人,当即暴喝出声,同时张口一吐,本命灵剑已然落在掌中。
张书远和徐华立时警觉,同样唤出本命法宝,凝神戒备。
“哼,小老头倒挺机敏。”腔调怪异的说话之声响起,林中随后转出两人。一人身形高壮,金黄短发,麻布短衫;另一人黑袍宽大,兜帽低罩,望之诡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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