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光影浮动,於心儿静坐一侧,把玩着一柄造型精致的白玉折扇。在扇骨上摩挲数下后,她动作轻柔的将折扇展开,只见扇面上荷塘莲叶,游鱼戏水,落红缤纷,画工极是细致巧妙。反面则是星月璀璨的漫山花树,落笔写意泼墨,甚是挥洒自如,与另一面虽是意境不同,但明显出自同一人手笔。
於心儿正反看了几遍,粉唇微启,默默诵道:
“小小鱼儿摇碧柱。悠悠漫漫,绿水荷间去。伶俜樱雨香如故,一任君来群芳妒。
翠墨里青山几度。明月低悬,照见万点露。彩云堆来月彻路,斜光到晓洗剑处。”
她默诵词句,看着扇面图画,似是在以这词中意境,遥想画中景象,眼前仿佛出现柔暖晨曦映亮云层,两名男女御剑腾空,在朝阳下踏空而行的场景。
“司徒若前辈能写出这般佳句,必是高情远致的出尘之人。‘伶俜樱雨香如故,一任君来群芳妒。’唉,樱君前辈性情傲岸,行事凌厉,这句词偏又将她描写得如此清雅绰约,显然在司徒若前辈眼里,樱君前辈还有温柔体己的一面。如此样人,寻常女子怎能与之相比,难怪司徒若前辈对她如此倾心。”
於心儿出神遥想之际,侧方不远处突然火光大亮,一股灼炎热浪蒸腾而来。她抬手虚遮眉眼,嘴角噙着笑意,向火光处望去。
石桌之前,陈平神情专注,操控着一团炽烈火焰,小心的烧灼着一面悬空浮立的圆形物件。
那物约有两尺径长,呈正圆形状,中心微微鼓起,状似一面圆盾。通红欲融的表面繁复灵纹密布,若要凑近细看,只见近半灵纹形制奇怪,有若蝌蚪般弯绕,另一半却都是常见灵纹。
火舌轻轻舔舐着圆盾,似在小心控制火力,以免温度太过,反而将之损坏。突然火舌颤动,一道炽亮雷芒浮闪而出,正击在圆盾边缘,圆盾一阵摇晃,险些从半空掉落。
陈平目中神光暴涨,疾将指诀变动,将火焰中想要肆意伸展的雷芒竭力收敛。几个呼吸之后,火势复归平稳,陈平眉头微展,但仍不敢放松的努力操控。
盏茶功夫之后,被火焰烧至通红的圆盾又有变化,渐渐转呈炽白之色。陈平眼见时机得到,立将指诀再变,只见盾面灵纹之中,一抹紫色飞快蔓延,转眼便将充斥满所有灵纹。
火势转弱,被陈平一点点的吸入腹中,最后一点火光消隐之时,几近烧融的圆盾飞快黯淡下来,转作玄黑之色。
陈平伸手将圆盾握住,“嗤吱”声中,一缕青烟从手掌与圆盾相接处冒起,显示其温度仍然极高。陈平却无所觉,只顾将圆盾翻来覆去的观看。
“成了么?”於心儿见陈平面有喜色,浅笑着上前问道。
“嗯!”陈平重重点头,将手中圆盾放低,示意於心儿来看。
只见圆盾表面的灵纹渐渐消隐,竟又显现出另一幅图案来,却一只周身斑斓,正自张牙舞爪的凶猛异兽。
“最后一面‘山菟盾’,终于炼成啦。”陈平连日炼器,几乎不曾歇息,此时一旦放松,耐不住疲惫立时上涌,精神明显萎靡不少。
石桌之上,依次还有七面圆盾放置,盾面上皆有异兽图案,见是狍鸮、梼杌、獬豸、祸斗、猰貐、穷奇、狻猊这七种上古异兽。
陈平将山菟盾放下,喜意难抑的说道:“还差最后一步,若能成功,便算大功告成!”
“你自小便幻想着炼制这套法器,如今终于将之炼制而出,这最后一步,定然是水到渠成。”於心儿满脸笑意,比自己得了什么稀世珍宝还要高兴。
陈平轻轻点头,一时间感概难言。他想要炼制一副可以驱使的成套法器,实则是年轻时的臆想罢了。没想到后来数种机缘之下,真让他看见可以将之实现的可能。在参详了玄龟盾、子母穿天梭、九同连环珠等数套法器的灵纹之后,又加上诸般奇思妙想,真让他创出这套糅合灵蝌纹、灵纹之长的法器灵纹图。
炼制这八面圆盾的灵铁也非寻常,这间石室内本就灵材极多,选用何种灵铁,倒成了陈平犹豫不决之事。他深虑再三,终于决定用一种将数种灵铁融化合一的方法。
以玄天铁精为主,加以青金铜、化灵金、妙辛铁精等罕见灵铁,再加上不少从黄梁梦晶基座中得到的石中异铁,制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异种灵铁。
这种被於心儿叫作“万妙铁精”的灵铁融成之后,於心儿曾用加持了砺陵指剑秘法的秋水剑试斩,结果只斩出一道头发丝般的细纹,以手指抚之,却又不觉粗糙,细看之下才知几乎恢复如初。可见此铁坚硬至极之余,竟又兼顾柔韧之性,实在是奇异无比。
“这套法器你可想好名称了?”於心儿挨个细瞧这八面圆盾,突然眸光波动,显是有了想法,她并未明说,而是故意问道。
陈平对她何其了解,当即笑道:“你若有了主意,直说便是。”
於心儿嫣然浅笑,柔声道:“不如叫作‘玄纮八獌盾甲’,如何?”
“玄纮八獌盾甲……”陈平重复一遍后双目亮起,点头道:“好名字,很是贴切!”
於心儿掩嘴笑道:“我随口胡说来的,你若不嫌弃,那便这样叫了。”
陈平哈哈笑道:“只有欢欣无限,何来嫌弃一说?”
他将手掌按在其中一面梼杌盾上,抬起之际指诀连变,那面梼杌盾应手而起,在空中兜转翻飞,灵活机动,如使臂指一般。
陈平指望变化速度加快,右手五指几乎轮出一团虚影,狍鸮盾、獬豸盾、祸斗盾接连飞起,此时同时驱使四面盾甲,纵使此时陈平修为已近筑基期大圆满之境,神识之力增长近倍,仍觉吃力无比,四面盾甲御空之姿已是略显滞缓,哪还有操控一面时的灵动自如。
他想到当日迮官以一敌众,斗法凶险之际同时驱使弧月刃、子母流星锤、青鸾盾三件法器的场景,心中豪气顿生,将两手同时抬起,指诀捻得快疾无比。
剩下的猰?盾、穷奇盾、狻猊盾、山菟盾先后飞起,八面盾甲同时飞舞半空,上下翻飞不停,场面很是惊人。
於心儿看得眼花缭乱,抚掌笑道:“玄纮八獌盾甲,正该有如此威势!”
陈平同时操控八件法器,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已是大感难以维继,又再勉力支持数息之后,这才操控着八面盾甲先后落回石桌。此时已然额头见汗,神识一阵空虚,脑中隐隐作疼。
“若要做到八面盾甲同时驱使自如,非要等最后一步达成才行了。”
陈平揉按额际,摇头叹道,却见於心儿目视一旁,作侧耳倾听状,讶道:“怎么了?”
於心儿轻声道:“你仔细听……”
陈平忍住脑中疼痛,运起神识,这才听到有隐隐人声从外间传来。
“琦灵空道现下乱战不休,若是听令前去,与送死何异?此间有处秘地,其中珍宝无数,我们入内取宝,之后远遁而走,方是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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