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死后,竹子和竹笋便被亲戚收养。
竹笋被父亲的哥哥也就是他们的大伯收养,因为养不起两张嘴,竹子被娘亲的表弟也就是他的表舅收养了,大伯家和表舅家离得很远,兄弟两个从此被迫分开。
竹子知道在这个吃不饱饭的世道,自己在表舅家里是个累赘,表舅家里本就有三个孩子,他的到来让这个家负担更重了。
为了少给表舅家添麻烦,每到干活的时候,竹子总是积极主动,一马当先,吃饭的时候又很自觉得少盛饭,晚上盖着薄铺盖睡在柴房。
几个月后看到竹子一直如此,表舅母脸上的表情才变得没那么难看。
刚到表舅家时他手上还有一些墨汁,墨汁加上蓝叶草,调制成墨蓝色,像画画一样在自己脸上着色,让自己的右脸黑中透蓝,蓝中透丑。
蓝叶草是个好东西,墨汁加上蓝叶草汁就算是出汗也不会掉色,须用猪油涂抹才能把它擦掉,但蓝色只能坚持最多两天,所以最好每天都画上新的才保险。
经过多年的经验,他已经能很熟练地给自己的右脸画上一个逼真的又大又丑的胎记。
可是几个月过去了,从家里带来的墨汁快用完了,他没有钱买墨汁了,没办法,他只能用碳条往脸上画胎记。
“竹子,我怎么感觉你脸上的胎记有点褪色了?”吃饭的时候舅母盯着他的脸,突然开口道。
“没…没有吧。”竹子捏紧手里的筷子,紧张起来,不会看出来了吧?
“真的哎,竹子,好像是比之前颜色要浅了。”表舅的二女儿小卉仔盯着竹子的脸,细看了一会儿也说道。
表舅跟他挨着坐,离他最近,他皱着眉头看着竹子的脸,随即心不在焉地扒了口饭。
饭桌上的人目光都集中在竹子脸上,竹子不自在地低下头。
“恭喜你啊,竹子,没准过一阵子你脸就好啦。”小卉继续说道。
“丑竹子,你看你来我们家,吃我们家的饭,喝我们家的水,睡我们家的柴房,脸上的病也逐渐好了,你说你好不好运?”表舅的小儿子说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竹子知道的,他赞同地点头,嗯了一声。
吃完晚饭竹子便趁着太阳没那么热带上柴刀和扁担上山砍柴去了,顺便采了点蓝叶草备着。挥汗如雨地干了半天,竹子把砍好的柴火用树枝扎成两捆,一捆放在一头扁担上,然后费力地挑着两捆柴往表舅家走,到表舅家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竹子口渴得不行,他从水缸里舀了一大瓢水,一饮而尽才觉得舒服点。
喝完了便自觉整理带回来的柴火。
“竹子,打盆水端进来。”表舅听到外面动静就知道是竹子回来了,吩咐道。
“哎。”竹子回应道。
竹子放下柴火,打了盆水端了进去。
“拿到屋子里来。”表舅又道。
竹子听话地把水端进表舅和舅娘的卧房。
房间里只有表舅一个人,表舅母和几个表亲好像都不在。
“家里没人,你舅母家有点事,就带小卉他们回娘家了。”表舅看到竹子好像在找人的样子便道。
“哦。”竹子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脸上的东西是灰抹的吧?”表舅在他脸上抹了两下,然后看看手指上的黑色痕迹直言道。
竹子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一下就慌了,“这…我…”
“没关系,舅舅又没怪你,用水洗干净我看看。”
竹子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少,见隐瞒的事情瞒不住了,慌乱不已,此时只会听从长辈的话,人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他捧起一掬水,一点一点把脸上的黑色洗掉,水盆里的水一下被染黑了。
“这蓝色也是染的吧?”表舅又道。
竹子拘谨地点点头。
“怎么洗掉?”
“要用油。”
表舅从厨房拿了一碗油让他把脸洗干净。
竹子四指间沾了点油,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揉搓,很快脸上的蓝色也被洗掉,水一冲,一张雌雄莫辨,祸国殃民的脸滴着水珠露了出来。
巴掌大的小脸,细腻的皮肤晒了很久也没见晒黑,白嫩清透,一双桃花眼好像暗含秋波,风情万种,浓密的眼睫上挂着水珠,又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秀挺的鼻子下面却是一张薄唇,平添了几分清冷。
啪!
表舅手机的一碗油一下子摔在地上,油泼了一地,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男人哪里见过此等国色天香竟然一下子没缓过神来。
“舅舅,我去扫地…”
竹子吓了一跳,他觉得表舅的神情很不对劲,他害怕,此时只想逃。
舅舅伸手揽过他的腰把他按在床上,压在身下,然后撕开他的衣服在他身上乱亲。
竹子只是一个十几岁是少年,怎么斗得过几十岁的成年人,被压在他身下动弹不得。
竹子吓坏了,大声尖叫着救命。
“救命!…舅舅你你不能这样!救命啊!”
“给我闭嘴!”
救命…谁来救救他…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舅母走到半路想起没带衣服,便带着孩子原路返回,没想到回到家看到这震惊一幕。
表舅赶紧起身,竹子趁机起来,搂紧自己破烂的衣服就像往外冲。
舅母一下子把他拦住,“狐狸精还想跑?你是谁?”
“舅母…”
舅母看到竹子的脸也愣住了,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用尽全力扇了竹子一耳光,“滚,小贱人!”
竹子冲进柴房,用柴火把门堵上,然后蜷在自己的薄铺盖上才开始流眼泪。
这不是他家,他不敢哭出声抱住膝盖小声地哭着。
“娘亲我好想你…”
像所有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他开始思念他最亲的人,他多想像以前一样跑到娘亲怀里哭诉一番,娘亲会把他抱在怀里给他唱歌。
“娘亲呜呜呜…娘亲……我没有了,没有娘亲了呜呜呜…”
在黑暗中竹子无助地哭着。
柴房里老鼠和蟑螂在他的身边跑来跑去他都不为所动,他早就习惯了,只是无声地流泪。
“娘亲,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娘亲告诉过他不能把脸露不来,他为什么不听呢?今天过后他才知道把脸露出来的后果有多严重。
老鼠又开始乱窜,它爬过柴刀,安静的柴房发出一些声响。
对了,刀。
竹子静静地看着挂在墙上的那把刀。
这张脸,都是因为这张脸,把它划烂!把它划烂吧!
不行,娘亲说过,身体是父母给的要好好爱护,脸也是娘亲给的,不能划烂。
“娘亲…”
想到娘亲竹子又开始流泪,直到他哭累了,昏睡过去。
叩叩叩。
什么声音?门在响,有人要进来?!
竹子一下子清醒了。
他立刻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柴刀。
“竹子,是我,快开门!”
是小卉姐姐的声音,他放下心来,小卉姐姐对他很好。
竹子起身把柴火搬开,开了门。
“小竹子,你真好看。”小卉看到竹子也看傻了。
竹子苦笑道,“姐姐,我不想的。”
“对了,小竹子,你快逃,爹娘要把你卖进青楼,这是你的衣服和我攒的钱,你快走吧!”小卉很喜欢这个表弟的,勤快话少又很乖,还会帮着她做很多事情,在她被邻居家的小孩欺负时会站出来帮她,虽然最后两个人一起被打了,但她还是很感激。
父母交谈的时候她听了个正着,把竹子卖进青楼?那样不对啊,她决定提前告诉竹子,让他趁天黑赶紧走。
“姐姐,多谢,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竹子的心除了对小卉的感激,就是平静,他早知道这里自己是待不下去了,谢过姐姐后拿上包袱,头也不回得踏上那条黑暗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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