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你一直以来都计划好的吗,昭月。”
阮千岁看到这一幕反应了过来,长鸣设计陷阱一步步策划,那昭月又何尝不是呢。
她猛然想起了昭月最初拜托她的事情,她让她救救长鸣。
原来从一开始,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复活自己重塑真身。
而是救回长鸣,让他不要再继续自甘堕落下去。
看来昭月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他们互相为对方考虑,最后牺牲的却还是昭月。
要是把阮千岁换成长鸣,在长鸣的视角来看应该是痛彻心扉的绝望吧。
阮千岁定睛一看,发现昭月并未将自己的力量全部给予长鸣净化,而是留了一部分。
那一部分在一瞬间融入阮千岁的身体里,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画面。
有开心的,有痛苦的。
有难受的,有绝望的。
这些记忆,是她的吗?
“谢谢你,我曾答应过你我会帮你恢复部分记忆,现在,我做到了。”
昭月的话音一落,阮千岁猛然闭起双眼蹲在地上。
脑子里像是过了一遍别人的人生那般。
介于晏呈的缘故,虽说阮千岁没有彻底完全恢复记忆,但是她想起了一部分她一直想要遗忘的回忆。
柳渡生伸手想要尝试扶她起来,可当他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阮千岁猛然抬头对上柳渡生的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想起来了。
面前的男人是曾经跟着众人一起污蔑她的山神大人。
是那个曾给予她希望又将她推入深渊的山神柳渡生。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他为何会在这里,他又为何失去了记忆?
她是魔魂之女,是拥有毁天灭地能力的魔魂之女。
她的目的是为了拿到忘诀的魔物还有那朵只存在于传闻中的花,为此阮千岁找了好几百年。
可是柳渡生又是为了什么,他又为何会失去记忆变成段淮肆。
回见昔日背叛自己的爱人,难免会有些难受伤心,阮千岁一把甩开柳渡生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她的眼眶湿润眉头紧锁,原来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要找回的记忆。
鬼知道是这样,要不然阮千岁宁愿什么都不知道都要继续做她的宋池虞。
“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柳渡生微微偏过头来看着阮千岁。
阮千岁对上柳渡生的目光,她要告诉他她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若过往的云烟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痛苦的回忆,那便还是不知道好了。
在那件事之后阮千岁已经有几百年没有见到过他了,现在他突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阮千岁依旧不忍对他狠下心来。
纠结万分,阮千岁嘴角微微上扬对着柳渡生摇了摇头。
“你没有恢复记忆吗?”
“没有。”
“昭月不是…”
阮千岁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提前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昭月把她的法力全部都给长鸣了,可能恢复我的记忆失败了吧。”
“失败了吗…那你怎么办?”
阮千岁摇了摇头,她现在还能怎么办,继续装傻做她的宋池虞呗,还能怎么办。
晏呈毫无任何人性地将她带到这里来,就说明她必须完成任务才能回去。
而且现在除了完成任务她还能做些什么呢,她一开始想要的便是曼陀罗花,她只有离开了这里才能找晏呈算账。
阮千岁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也不能这么忽悠她吧,这不纯纯欺负人吗。
一想到这里阮千岁便生起了一肚子的无名火。
“这个死晏呈,老娘不找他算账老娘就不配当这个魔魂!”
阮千岁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柳渡生给听到了。
“你说什么?”
“……?”
阮千岁蹙眉对上柳渡生的双目,这怎么失个忆听力变好了,她声音那么小都能听到。
“没事,我什么都没有说。”
柳渡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阮千岁看着他,方才的那股火瞬间消失,除了阮千岁的记忆,她又回想起了宋池虞的记忆。
她来北辰国的目的是为了杀了他,那她想她的任务便是亲手杀了他,随后带回他亲手写的退位诏书回到苍傲国。
成王败寇,两国统一。
明明对于阮千岁来说应该是一件很爽快很解气的任务。
但是她看着柳渡生却不知为何心底产生了不忍心的想法。
当初柳渡生知道她是忘诀的妹妹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想法吗,或许有的吧。
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让她存活至今。
他的心底也跟她现在一样纠结吗。
“那现在他怎么办?”
柳渡生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长鸣。
阮千岁醒过神来差点忘记了长鸣还在。
“…对了,你没事吧?”
阮千岁才懒得管这个差点要了她命的人呢,她检查了柳渡生的浑身上下都没有检查到有哪里有异样。
可刚才他不是帮她挡了一击长鸣的攻击吗?
阮千岁暗地里偷偷地试了一下可不可以使用法力,但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虽然恢复了记忆,但她现在是个特别纯粹的平凡普通人。
虽然有着什么天魔之体的体质还有那双与旁人不一样的瞳色。
但是她使用不了法力,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昭月把伤害全部吸收到了那颗鲛泪珠里,我没事。”
“…那就好。”阮千岁放松了一口气。
她扭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长鸣,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晕倒的。
“兢兢业业地找了五年复活昭月的办法,却在这一刻功亏一篑,我想他醒来的时候才会真正地崩溃吧。”
阮千岁走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子看着他的样子。
被内心执念洗脑可以净化,但是在他身上存在的那些风霜是不会退下去的。
她看得出来,长鸣为了这一刻准备得有多辛苦。
一个人孤独地走遍八荒四海去寻重塑真身的其他三种物品,就凭这一点阮千岁已经很佩服他了。
因为他们有过共同的经历,阮千岁一个人浑浑噩噩飘荡了六百年,她比任何人都体会得到长鸣的感觉。
“柳…”阮千岁直起身来,下意识回头想要呼唤柳渡生,却忘记了他现在没有柳渡生的记忆,他是北辰国的君主段淮肆。
“段淮肆,你背他去床上躺着吧。”
“我背?”
“那不然我背啊?”
“好啊,你背啊。”
疯了吗?
她一个弱女子且没有法力怎么扛得动他?!
“你疯了吗,我真背啊?”
“……”柳渡生无奈地撇了撇嘴,这样的累活他怎么可能舍得让阮千岁干。
他走到阮千岁的身旁,蹲在地上嫌弃地拍了拍长鸣后将他直接拎了起来。
而后又一路连拖带拽地就这样将他拽到了床上躺着。
这也太不雅观了。
柳渡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又再一次地走到了阮千岁的身旁。
他的眼神带着无奈和不耐烦。
满脸写着要不是因为阮千岁,谁会把他搬到床上去躺着。
他巴不得把他就地埋了。
“你…”阮千岁伸出食指指着柳渡生,她知道柳渡生不喜欢长鸣,但也不至于这么不喜欢吧。
怎么一拖二拽三嫌弃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昭月的爱人呐。
“我什么?”
“你…我…他…”柳渡生的举动看得阮千岁已经无话可说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不怕他醒来找你单挑啊?”
怕什么,柳渡生又不是吃素的。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心情单挑吗,要是他醒来第一时间是找我单挑,那我倒还挺欣慰的。”
阮千岁一听便知道柳渡生的话中意。
但是释怀这种事情主要是交给时间还有自己。
要是一个人能看开,自然而然地就看开了。
要是一个人实在看不开,那么他无论怎样狡辩都是在给自己找借口,释怀不了就是释怀不了,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我们走吧。”
柳渡生拉住阮千岁的手想要离开这里,却被阮千岁轻易挣脱。
“至少得…得等他醒来再走吧,万一他想不开呢?”
柳渡生无奈地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长鸣,没有办法,但也只好这样了。
毕竟要是他们不等长鸣醒来,恐怕他醒来真的会做出什么放弃生命的事。
“好吧。”
阮千岁恢复了记忆,同时也恢复了之前在轮回井那里的经历,她看着柳渡生,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
怎么她到哪里都跟柳渡生脱不了关系。
在轮回井里柳渡生是谢临之,她是陆知漾。
现在在这里他是失去了记忆的段淮肆,而她是宋池虞。
怎么感觉柳渡生就像是一个跟屁虫,仿佛从她炸了他家以后就一直黏在她身边。
他这是在报复她吗?
随着一声巨大响声,像是什么东西从天而坠那样,阮千岁被吓了一激灵猛然回头看去。
是真正的林姗,长鸣的法术被净化,困住林姗的法术也消失了,她就这样直勾勾地从空中摔了下来。
这骨头没摔碎几根啊?
阮千岁立马赶了过去,她一把抱起林姗,把她放到了长鸣的身旁。
柳渡生在一旁沉思了一会,随后又用着异样的眼神看着阮千岁。
“看…看我干嘛?”
“你把他俩放一张床上,等他们醒了你怎么交代?”
阮千岁心虚地瞟了一眼柳渡生,阮千岁又不傻,她当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而且这俩还有深远的仇恨。
“那这只有一张床,我不放这我放哪,只是在一张床上躺着了而已,又没有干嘛…”
“明日我还有政务要处理,他们两个不会寻短见的,我们先走吧。”
柳渡生强硬的态度让阮千岁实在没有任何办法拒绝,他走就走了但是硬要拉着阮千岁一起走。
“诶…等等……”
还没等阮千岁挣脱开柳渡生拉着她的手呢,躺在床上的长鸣像是突然诈尸了一般猛然坐起,没有任何征兆。
这可把阮千岁这个不禁吓得小胆子吓得一股脑往柳渡生的怀里钻。
柳渡生见状没有办法,只好伸出手拍了拍阮千岁的后背,他温柔地推开阮千岁担惊受怕的走到长鸣的面前。
“长鸣?”
“……”
长鸣微睁着眼睛沉默不语。
这怎么回事。
要么是诈尸了,要么就是梦游了。
柳渡生静默地观察了一会长鸣,发现他只是普通的梦游后这才放了一口气。
“段…”
柳渡生对着阮千岁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阮千岁的面前。
长鸣估计是因为太思念昭月,所以才会导致梦游,一说到这里柳渡生突然开始有些心疼他。
站在别人的视角来看,长鸣是个诡计多端利用别人的坏人,而站在他自己角度来看问题。
却发现自己一直努力追寻的其实是想挽救对昭月的愧疚之情。
他费尽全力花费五年找到重塑昭月真身的三样物品。
而且他们都不敢想象他当初甚至都策划好了五年后该做什么。
这才是让阮千岁和柳渡生共同佩服的一点。
这世人都说爱能让一个人变得坚韧不拔。
爱也能让一个自私的人变得大公无私。
爱甚至能让一个人不惜身败名裂耗尽一切代价也要让自己的爱人回来。
想到这里阮千岁抬眸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柳渡生的样子。
她在好奇他对他真正的爱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从一开始遇见柳渡生起,柳渡生便一直都在欺骗她,她想,若是说柳渡生一直爱的人是她有些牵强了吧。
或许柳渡生对她就只有利用,没有爱。
她竟还认为他的演技有时候连自己都自愧不如。
她真的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她的身影,那个时候她竟真的认为他的心里有她。
阮千岁一时看得有些入迷,她把目光强行扯了回来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在责怪自己现如今对柳渡生竟还存有别心。
她曾在神族众人面前如此羞辱她,他又何谈配提爱,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他爱过她。
柳渡生好像爱她,又好像不爱她。
不过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她只想早日找到魔物早日拿到曼陀罗花。
她现在只想早一点回到以前她一个人的清静日子。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却不知在何时滴落了下来。
为什么,她怎么哭了?
阮千岁一直以来本都是一个人,明明马上就要回到和原来一样的世界了。
可他为什么阮千岁却丝毫没有觉得高兴。
明明费尽心思地活下来了,明明自己终于可以回到自己想要回到的世界。
可为什么她却不高兴。
体验过一时的美好,想回到最初独自一人的时候却再也回不去了吗。
阮千岁的脸颊处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温热,她垂眸看去,竟是柳渡生的手,他在帮她擦眼泪。
“不至于吧,昭月跟你才认识几天,这就承受不住了?”
阮千岁被他的一番话气得笑了出声。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柳渡生,就连惹人开心都做不好,只会惹人生气。
“我好得很呢,谢谢。”
阮千岁将柳渡生的手打到了一旁,没有继续理会他便走到了长鸣的身旁。
她知道梦游是不能轻易触碰的,但是她特别慢一点一点地在扶他躺下。
若是他就这么坐一天一夜,腰酸背痛搞不好腿也要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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