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中,众人皆望着陈玠,等着他拿主意。
陈玠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盘算,整个赌坊查过,都没有英娘的身影。从有人来报信,周边一直有自己人在看守,不可能带人出去还看不见。
一个念头闪过,他睁开眼睛,转过身盯着元掌柜:“此处可还有暗门?”
元掌柜的眼睛,一瞬间微睁。尽管他马上收敛,但还是落入陈玠眼中,只听元掌柜故作自如地说道:“我们要暗门做什么,一个地窖就够用了。”
陈玠直视着他,命令属下道:“仔细搜查地窖,找暗门的机关。”
“是!”
属下们分为两拨在墙壁上摸索着,陈玠站到元掌柜身侧,看似在监管手下的搜查,实则是在观察元掌柜的表情。自从他下了搜索的命令,元掌柜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明明是左右两侧都在搜查,但他只看左侧。
恰巧这时,搜查左侧的叶捕头后退几步,腿被后面的箱子绊了一下,元掌柜倒抽一口冷气,汗顺着脸侧往下淌。叶捕头揉下腿,又凑到墙壁边摸索,他提着的那股气又吐了出来。
回过神,他才感受到有目光注视,侧目与陈玠的目光相对,勉强笑道:“这屋里有点热。”
“是吗?”陈玠冷冷道。
陈玠的眼神仿佛要把他射穿,他不自觉地后退几步,陈玠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通,突然目光注视到一处,瞳孔放大,抬手制止元掌柜继续后退的脚步。
“怎,怎么了?”元掌柜吓一跳。
陈玠将元掌柜推开,单膝跪地,仔细端详地上的标记,那是两个箭头,分指左右两侧,左短右长。
刚才沉到低谷的心脏重新跳动,他伸出手,抚上地上的箭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刚才碰到箱子时元掌柜的神情在脑海里闪过,他站起身,叫停众人,说道:“叶捕头,你搜左侧第一个箱子,我来搜右侧第二个。”
陈玠把箱子里的银锭子清空,发现下面的隔板,他抽出佩刀,将隔板砍裂,露出下面的铁制机关。
“头儿!这有个机关!”叶捕头喊道。
陈玠侧目望向元掌柜,后者见事情败落,已然放弃伪装,他仰天大笑,说道:“你们找到又有什么用?告诉你们吧,人早就送出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哪个窑子里,唱曲卖笑呢!”
陈玠克制住想砍了他的冲动,英娘应当已被他们送出去,找到她刻不容缓。他沉声说道:“你们都出去,这个机关恐有危险,我来开启,如果我有事,小叶你带人,无论如何也要把英娘带回来!”
叶捕头闻言说道:“我来开启机关,头儿,你去追英姐姐!”
“听我的安排,没有时间了!”陈玠一字一句道。
叶捕头看着陈玠坚定的目光,知道无法改变他的看法,心一横命令道:“其他人随我上去!”
等叶捕头等人撤到上面,陈玠拉起面前的开关,然后走到左侧第一个箱子,也拉起机关,什么变化没有,“咣”的一声,第一个拉起的机关自动缩了回去。
难道是顺序的不同?他先拉起左侧机关,又去拉右侧,这回先拉起的左侧机关自动缩回。
元掌柜见他无法启动,又大笑不止。
“头儿,这两个机关,是不是得同时按下?”不知什么时候,叶捕头又下来,见机关缩回,说道。
他走到左侧箱子旁,说道:“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如果咱俩出事,有人会去追回英娘姐,现在首要的是把暗门启动。”
陈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两人俯下身子,陈玠说:“数到三,同时行动。”
“一,二,三!”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拉起机关,随即轰鸣声响起,左侧开出一个暗门,风贯通两侧,火把上的火苗摇曳随风摇曳。
元掌柜笑不出声来,他看着打开的暗门,面如死灰。上面的捕快们听到声音,再次下到地窖,看到暗道,相视失色。
果然,就是从这里把英娘给……陈玠面色铁青,他手握佩刀走在前面,叶捕头紧跟上去,不忘说道:“留两人看着姓元的,其余人跟上!”
地道阴冷,陈玠不觉,愤怒与要找到英娘的渴望,让他觉得自己像即将迸发岩浆的火山,可当火把的光芒照亮地道中的铁笼时,又如浸冰水,身子一晃,全身忍不住颤抖。
身边的叶捕头察觉到异样,急忙扶住,说道:“头儿,你最近身体一直不好,昨夜也没睡,要不我替你去,保管……”
“走!快走!”陈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推开叶捕头,大步向前。喉咙中涌上腥甜的味道,他毫不在意地咽下去。想到这几日的遭遇,一会儿凉,想到还未找到她,又急又怒,又浑身滚烫,一颗心,一冷一热,备受煎熬。
顺着地道,终于行至尽头,陈玠抬头望向出口,天已大亮。
“交给我吧!”叶捕头仰头判断下出口的距离,说道。
陈玠深知他的本事,点头道:“注意安全。”
“小意思。”叶捕头说完,一跃而起,抓住第一个凸起的石块,脚也稳稳蹬住墙壁,他抬头张望,目光搜寻到下一处,身子微沉,借力向上,手紧紧扣住下一个岩石的凹槽,脚也跟着挪过去踩住。时而向上,时而跳到左或又,像一只轻快地壁虎,在墙壁上游刃有余的攀爬着。
陈玠抬头注视着他,见他最终翻身上去,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叶捕头从上面放下一个木盆,外面的天光被遮挡,陈玠明白他的用意,等木盆落下,就坐上去。
随着“吱呀吱呀”的轱辘声,陈玠到达顶点,他纵身一跃,跳出木盆,叶捕头又放下去,接着接应其他人。
陈玠环顾这个破败的院子,只看到木柴和一匹马,没有人声。还好天下大雨,院中泥泞,地面上留下了马车的车辙印,一路延伸到院门。
如姓元的所说,英娘已经被他们送走了。会送去哪呢?现在他已经知道他们的勾当,人定不能留在城内了,所以他们会送英娘出城。
想到这,他无法再等待,从马厩中牵出马,匆匆留下一句:“到城门来找我。”顾不得给马套上马鞍,就飞身而上,双腿一夹,疾驰而去。
匆匆到了城门,他拽动马鬃,控制马匹停下,他并不下马,而是直接问城门兵:“从开城门到现在可有异常?”
城门兵定睛一看是他,堆着笑容打招呼,听他问话,思索了一会儿,道:“没有什么奇特的。倒是有一场为了谁先出城引发的争斗,这平时也不是没有过。”
另一个人突然插话道:“有一辆运柴车,别人都是运柴进城,他倒是运柴出城。”
“对对对,我们就简单地查了一下”第一个说话的突然想起来,接口道:“后来他趁着我们处理争斗,自行走了。”
陈玠心下一沉,他突然想起从地道出来时,在院子里见到的堆积的柴火,英娘应该就在运柴车里,被他们如此运出城去!
念及此,他无心再此停留,仓促间说道:“等我的手下过来,让他们追着车辙印记赶上!”便又促马出城。
到了此时,出城的马车何止一辆,好在出门先是一条大道,一般都要顺着前行,待行至分叉时,他就下马观察辙印,估摸深浅,猜测前行,如此追随到慈溪河的木桥边。
见桥上木柴零落一地,顿时眼跳心惊,呼吸加快,这里发生什么事?怎么如此情状?
有什么亮光突兀地闪了他的眼,他眯着眼睛望去,桥的外侧好像插着什么东西,阳光照在上面,闪闪发亮。他跃下马来,走上去一瞧,顿时呆立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插在上面的,正是他送给英娘的花瓶簪!
英娘的簪子怎么会在这?他拔下簪子,见上面还有血迹,心中剧痛,把簪子紧紧握在手心。
耳边的嗡鸣声渐渐散去,取而代之地是湍急的流水声,他怔怔望着奔腾不息的河水,又低头看看簪子,若有所悟。
难道是英娘与匪徒起了争执,差点落水,为了保命,将簪子插入,可最后还是没有稳住身形,落入水中,只留下簪子?
他转身上马,顺着水流驱马快跑,大声唤着:“英娘!英娘!”
呼唤伴随着澎湃的水流声,在天地之间回荡,却迟迟无人应答。伴随着太阳冉冉高升,阳光也逐渐有了温度,而陈玠的心却悄然下沉,下沉。
沿着下游跑这么久还没找到,英娘不会是沉入水中……
不,不会的,他马上否认,可能是自己找错方向,也许英娘并没有落水,是自己猜错了,也有可能是同一个样式的簪子,并不是英娘留下来的。
与其让他相信英娘遭遇不测,他宁愿相信她仍被拐子扣留着。即使她不幸被卖到了那种不堪的地方,他也定要找到,并接她回来。
只要她,活着。
想到这里,他的心仿佛被刀割一般痛楚,这份痛苦,比前几日在衙门前所经历的还要剧烈百倍。他紧紧捂住胸口,身体不由自主地伏在马背上,冷汗如雨下般浸透了衣衫,使得衣物紧紧贴附在身上。
“也许,是我找错了方向。”他忍着剧痛,心中暗自思量。
退意萌生,但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残存:“万一,英娘就在前面呢?”
多年之后,每当陈玠再回想起这一幕,都无比感谢此时坚持下去的自己。
收到一直追更读者的评论好开心呀
祈祷收藏中
下章终于甜起来啦,好喜欢写甜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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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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