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身下传来的触感坚硬异常……他这是在哪里？

剧烈的酸痛席卷全身，他勉强从这张硬得硌人的床上撑起身子，下意识抬手想理一理头发，旋即想到自己不知已昏迷多久、未曾洗澡，伸到半空的手便生生僵住，又不自然地收了回来。

入眼是一间“雪洞”般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一张矮桌、一个衣架——架上孤零零挂着一件白衣——和两个蒲团外，再无他物。其中一个蒲团搁在地上，另一个上面，则端坐着一位神情冷峻的白衣青年，正阖目修炼。

嘶……是凌长老。

林曦倒抽一口冷气，电光石火间，第一个念头竟是躺回去继续装晕。

然而不待他纠结，凌厉似有所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修炼。他睁开眼，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声音没有半分波澜。

“你先前的修炼功法是哪来的？”

“呃，之前偷看过客人的......我偶尔捡到了一个画本，上面写的。”林曦结结巴巴道。

“你身体长期受媚药侵蚀，此前又胡乱修炼，经脉已有扭曲之象。加之昨日你不计后果，数次耗尽魂力，致使媚药与魂力彻底交融，继续修炼下去成年后会每月发作。”凌厉顿了顿，平静地继续说道，“不过宗内医馆已经帮你看过了，其他并无大碍，好了，你可以走了。”

媚药......每月发作......不，不要！林曦心中一片绞痛，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好痛苦。这几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林曦心中。为什么……偏偏是他要承受这些？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绝望涌上心头。

沉默在空旷的房间里蔓延。过了许久，林曦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凌厉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办法并非没有。”他语气依旧冷淡，“只是有点痛。需将你已被污染的魂力尽数散去，拔除毒素后，一年后再重新修炼罢了。”

那一定是很痛很痛了......……但若贪图眼前而继续下去，未来必将后患无穷。

林曦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结，他缓缓起身，因虚弱而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站稳身形，向着凌厉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请凌长老帮我。”

凌厉见他竟毫不迟疑地选择了重修，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但他声音依旧冷硬：“我为何要帮你？”

林曦素来善于察言观色，心念电转间，将之前与凌厉的数次接触飞快回想了一遍：初试时的针锋相对，复试场上的观察，选拔考核中的种种……他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这位冷面长老所看中的！否则，对方何必多此一问？

忽然间，他福至心灵，不再犹豫，双膝跪地，俯身便拜：

“弟子林曦，恳请师尊收留！啊——！”

话音未落，一股柔和的力道已印在他胸前。林曦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剧痛袭来，意识便再次沉入黑暗之中。

“咚——咚——咚——”钟声悠扬，在书院上空回荡。

“师叔再见！”

下课的钟声刚落，一群小萝卜头便飞快地收拾好书包，雀跃着涌出学堂，清脆的告别声此起彼伏。

师叔——凌厉长老的开山大弟子、关门弟子、唯一弟子——林曦微笑地向他们挥手道别。

自那日他在空荡的房间再次醒来，还没从剧痛中完全恢复，凌厉便以他“魂力等于零，文化程度约等于零”为由，直接将他塞进了琉璃书院的初级学堂，与一群六岁的蒙童成了“同窗”。

不过林曦对此也没什么不适应，细细算起，他也还不满十岁呢！很快，长得好看性格又温柔的他便获得了小朋友们的一致喜爱，整体围着他“师叔，师叔”地叫个不停。

林曦指尖轻触左耳的银色椭圆形耳环，把书本装了进去——这是凌厉丢给他的储物魂导器，原是只是一个朴素的圆形项链挂坠，被他按自己的心意改造成了耳饰。凌厉见了，自是少不了一通冷嘲热讽。

想到此，林曦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除了喜欢对自己的发型、衣着吹毛求疵，让他有些胆战心惊，凌厉真是天下最好的师傅，不，是师父。

因明日是休息日，林曦、宁思言、凌妙妙、何子华四人便相约下课后小聚。

凌妙妙与何子华都已顺利成为外门弟子。令人稍感意外的是，宁思言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外门弟子。

七宝琉璃宗内，所谓“内门”，特指拥有七宝琉璃塔武魂的直系长老与弟子。而“外门”则囊括了所有非塔武魂的魂师，包括外门长老与弟子。若能被外门长老收为亲传，则可晋升为外门核心弟子，获得一定的资源倾斜，例如林曦，他就拥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每月的补贴也有10个金魂币，是普惠外门弟子的两倍。

为培养整体默契，所有弟子均在琉璃书院统一学习修炼。

“思言，你的武魂……为何不是直系弟子？”凌妙妙心直口快，问出了几人心中的疑惑。

宁思言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多谈。

林曦见状，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那许家姐弟后来如何了？宗门可曾追究他们破坏考核之事？”

“还能如何？”凌妙妙语气带着不满，“许清砚一人揽下了所有罪责，声称是她独自砍断天梯，已被驱逐出宗。许昭华倒是毫发无损，如今更是成了许长老的亲传弟子。许清书也还在书院里。”

“真是可恶！”何子华愤愤地捶了下桌子。

“不提这些扫兴的人了，”凌妙妙举起杯子，“来，为我们成功加入七宝琉璃宗，干杯！”

夜色渐深，与凌妙妙、何子华分别后，林曦与宁思言并肩走在返回住所的小径上。

“林曦，”宁思言犹豫了许久，眼看林曦的住处就在前方，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天考核，多谢你。还有……你的魂力是怎么回事？若是需要，我或许可以找人帮你看看。”

或许是因考核中林曦没有放弃他，这位看似有些怯懦的少年，言语间透露出真诚的感激与想要回报的心意。

宁思言身上似乎藏着不少秘密。作为宁家人，若他六岁便觉醒的是这“倒转琉璃塔”武魂，为何三年前不曾加入外门？

林曦沉吟片刻，选择含糊应对：“是师父让我重修根基，放心，并无大碍。”

宁思言点点头：“他要是虐待你，你一定告诉我！”

“呃，没有没有，你也快回吧！”

“虐待你？”

林曦刚推开门，就看见凌厉正端坐在他那张专属的柔软摇椅上，面若寒霜地看了过来。

“师父——哪有的事呀，这天底下没有人对我想您对我这般好了。师父，你知道外门弟子明年要参加什么考核嘛？”林曦小狗似的跑上前，作势要给凌厉捶腿。

“哼。”凌厉脸色稍缓，抓住林曦的手腕探测片刻。

“我看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始训练了。”凌厉扫了一圈屋内秀美的屏风、精美的茶杯、软软的抱枕，““一年之后你考核通不过，我也省得再看你这满屋杂碎心烦。”

“到底是什么考核呀？师父，我如今还不能动用魂力，要怎么训练？”

“宗内规矩，魂尊以下外门弟子，每年魂力需至少提升两级，否则降为记名弟子。”

“哦，两级……什么？！师父，您的意思是我得达到二十四级？”林曦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是二十五级。你在第三关考核时又突破了一级。”

凌厉面无表情地递过一卷古朴书册。“不过，七宝琉璃宗的内外门核心弟子，皆有资格修习一门唐门秘法。我为你选了《玄天功》——便是你之前胡乱修炼那些野路子的正统本源。此功法内息修炼与魂力提升相辅相成。若一年内你能突破至第二重，魂力自可随之恢复至大魂师境界。”

林曦翻开书卷，沉浸其中，认真体悟起来，原来如此……难怪先前总觉得此处滞涩不通；这里竟能这般运转！遇到不解之处，他便虚心求教，凌厉也一一解答，虽语气冷淡，却讲解得极为透彻。

他依言在蒲团上盘膝而坐，缓缓吸气，又徐徐吐出，内息流转，渐成循环，一夜悄然过去。

晨光透过窗棂，林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他舒展了一下筋骨，仔细体会着身体中顺畅流转的内息——原来真正的玄天功，修炼起来竟是如此舒畅！

目光一转，他却看到桌上压着一张字条。待看清内容，林曦几乎崩溃：

“醒来就立马到山谷修炼。——师凌厉”

猜猜师父的武魂是神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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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