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可惜脑子不清醒的天使神大概并不知道,她是那种无论过去和未来得到了多少糖果,都会一辈子记住被打的那瞬间的疼痛的小气的人。
既然都那么痛苦挣扎了,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些,把其他神祇都杀掉呢?还得让她自己来。
不过胧月弓的魂环还没获得全,通常情况下,神赐魂环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一个神性动摇到被罗刹鬼恶念污染神座的神祇给的神赐魂环,她确实不太敢用。
她想了想,把它举起来,怼到了额环上。
起初并没有动静,僵持了一会儿后,白光才渐渐亮起,侵染上了神赐魂环。
阿尔弥有气无力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有问题。”
沧瞳将信将疑:“真的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坚持和你的理想是一样的,你的信念反过来帮她稳定住了状态。”阿尔弥解释。
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极了。
“即使是和你对话的力量,我都要积蓄很久,所以没事不要来吵我。”
“……哦。”她撇了撇嘴。
她在书桌前写写画画了半天,把笔记本一合,带着它去了教皇殿。
比比东记得自己上次已经提醒过她即使是她,想进教皇殿也需要预先通传。
通常情况下,需要让她把一句话重复第二遍的人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但对她如果要用这样的方式,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她只能把手头正在翻阅的文件暂时搁到了一边,十指交叠,平静地看着她。
“我想给魂师学院精英大赛增加一些新的变化,”她笑眯眯地说,把自己勾画的策划案摊开展示到她面前,“连大斗魂场都会有组队形式的变化,赛事只是用擂台赛和团战的形式未免也太单调了。团战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往往只有胜利方的队长或指挥者,其他队员只需要听从指挥,没什么能动性。”
她伸手点了点纸上列出的几个奖项:“如果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发挥得到了关注和认可,就不一样了。”
“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支出吗?”比比东看了眼她准备的奖励。
“想要得到回报,肯定得先付出才行吧。”她满不在乎地说,“冕下要是舍不得出钱我自己出也行,但那样他们就只会记住我了哦?”
比比东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她不缺钱,又坐拥冰火两仪眼,其中的珍惜药植对魂师的作用并不逊于魂骨。
“再说您其实也很不满意吧,明明是象征教皇无上权威的教皇令,上面的图案却都是宗门的象征,人们崇敬的也都是它们。”还是口口声声,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尊敬之情的敬语,“难道您真的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潜移默化地把宗门的影响从年轻魂师的心里抹去吗?毕竟比起虚无缥缈的象征意义,人还是会选择实质性的利益吧。”
她说的事的确让她讨厌。
但自己的想法被从旁人口中说了出来这件事,也让她讨厌。
女孩坐在她面前笑:“因为如果我是您,也会讨厌这件事。”
比比东伸出手,拿起面前的策划方案,翻到最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得偿所愿的女孩看起来心满意足,站起身来:“还有一件事,决赛的时候,我要让普通人也能进城观赛。”
武魂城里没有非魂师的人,对他们而言,只是瞻仰这座圣城洁白的六面城墙都已经算是天大的荣幸,不该肖想能够走进它。
比比东冷淡道:“这件事的阻力会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
“我不在乎。”她说,“不只是决赛,总有一天,我会让真正建立起这座城市的人都能生活在这里。”
她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看她,日光经过拼花玻璃窗的过滤和折射后照在她脸上,模糊了她的面容,只有那双眼睛里的蓝色依然清晰可辨,澄空海洋一般的色泽,但无论它们平静时有多美丽,也不要忘记那可能掀起的毁灭性的风暴与海啸。
“其实您会有点恨活下来的人是我吧?”她嗓音柔和,语气和正在说的话一点都不相符,“但没办法,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像她的两个人了,您想实现自己的愿望,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盟友。”
武魂殿学院作为主办方选送的种子队伍,不用参加预选赛,但整个学院上下的热情还是很高,美术社的成员们开始在宣传墙上起稿学院战队成员的形象画,叽叽喳喳地讨论配色和构图。
“画得挺好的。”
有人在他们背后这样说。
离得最近的人回头,顿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学姐!”
沧瞳接手了他们的工作,哼着歌把颜料在调色盘上化开,随心所欲地把虹彩般的色泽在墙上涂画开来。
邪月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梯子上,用掺进银粉的颜料来模仿他银发的色泽,沾着一点斑斓色彩的侧脸上神情沉静专注。
看着自己的眉目轮廓在她的笔下渐渐清晰明朗,即使知道她画什么都会很认真,这件事也让他的心里油然生出满足来。
她回头看到他,从梯子上跳了下来,被他张开手臂接住,整个人都在他怀里,本能让他想要收紧手臂,把她密不透风地困在其中,最后却还是克制地放开,收回手,退后了一步,把手里冰镇过的榨进莓果的牛奶递给她。
沧瞳是个口味很挑剔的人。
这种挑剔并不表现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生来就环绕着的山珍海味和制作工艺繁复的名贵茶叶与山村里的麦饼羹糊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但她在口味上会有明显的偏好,并且会随心情、时间或者干脆只是毫无缘由地发生变化。
一如她的喜爱。
所以他花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去关注、揣摩、确认这件事
她对他露出笑容,说:“好喝。”
“怎么没画你自己?”她先前说过她也要参赛的。
沧瞳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可是要作为秘密武器惊喜登场的。”
已经是傍晚了,光线会导致色差,她停止了今天的工作,坐在梯子上和坐在下一节踏棍上的邪月说话。
夕阳从她的背后照下来,在她的头发上晕开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吐出被她咬出了牙印的芦管,问他:“你还记得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吗?”
邪月微微一怔,轻轻摇了摇头。
大概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会让人遗忘过分悲伤的记忆,父母相继离世后带着妹妹颠沛流离的那段日子,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他的记忆几乎是从来到武魂殿后才开始的。
她的这个问题突然让他意识到,尽管各自是锦绣堆里长大的武魂殿圣女和被武魂殿从民间收养的孤儿,但在失去了双亲这件事上,他们是一样的,她身边只有爷爷。
他轻声问:“你想你妈妈了吗?”
沧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不管怎么说服自己,这世界上没有人那么爱她这件事,真的还是让她有一点难过。
妈妈说她爱她,但她走了;爷爷好像很爱她,但因为神谕就对她起了杀心;至于其他人的程度,恐怕只会更加浅薄吧。
也许有人会说,爱又没有那么重要。
没有那么重要吗?
那为什么有那么多诗篇、乐章、画作穷尽笔墨地来表达它是人类最为深沉、隽永、绵长的情感,既然那么珍贵,那她就要拥有。
不论是概念上的人还是具体的人,这个世界都该毫无保留地爱她才对,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不讲道理。
为什么事实要恰恰相反呢。
真讨厌。
邪月对她的喜欢又有多深呢,如果她要他证明,他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去死吗,可以剖出自己的心吗,可以去杀比比东乃至胡列娜吗。
如果她提出了这种要求,发现他爱着的这个女孩美丽、明净、柔软的躯壳下裹着的是一颗怪物的心,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始料未及地愣住?指责她这是不对的?恐惧地逃开?
既然这样,那一开始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地说爱她,这明明是他的错才对。
他微微仰着头,担忧地看着她,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脸来。
脸上沾着一点颜料,皱着眉头,嘴角下撇,侧腮因为赌气而微微鼓起来,看起来和任何一个因为莫名其妙的事而陷入烦恼的青春期少女没有任何区别。
她忽然有点想笑。
我真可爱,她想。
什么啊。
她干嘛要为了证明一个人的爱,让自己变成怪物,明明这种不讲道理、坚定不移的爱,她早就已经得到了。
她又不缺爱。
勇敢的、正直的、贯彻理想的、永不低头的自己,偏执的、自私的、扭曲的、怪物一般的自己,无论怎么样,她都最爱自己。
她的情绪总是这么起落无常,先前画画时明明心情看起来很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是在他过来之后才变了,总归和他有关系。
“瞳瞳。”他握住她的手,把她冰凉的指尖贴到自己的脸上,声音低低轻轻的,“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沧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她一手扶住梯子,俯下身,风吹过两个人的衣角和发丝。
颜料略微刺鼻的特殊味道混合着她惯用的山茶薄荷的淡香,以及一点莓果牛奶的甜意笼罩住了他。
瞳孔失措地瞬间放大。
上一次在杀戮之都为了安抚他混乱的情绪,她吻过他的额头,眼角,鼻尖,他永远不会忘记那种触感。
现在它轻轻地,蜻蜓点水一般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得到了喜欢的人的亲吻,对人而言本应是件值得欣喜若狂的事,但在这之外,他的心里却无可遏止地生出酸涩来。
他没有过接吻的经历,但至少见过书里对这件事的描述。
因为喜欢才会做的事,会因此羞怯,紧张,不可控制地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
有这种感觉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这件事在她眼里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就算她吻了他,也不代表她喜欢他,只是心血来潮的随性而为,更接近于因为不高兴了,要随便选个人来捉弄的恶作剧。
她的神情里没有因为这个吻而得到丝毫的欢欣幸福,是他做得还不够,他要怎么才能让她高兴起来?
明明在这样指责反思着自己,可他却还是意识到,自己还是因为这个稍纵即逝的亲吻而感到了幸福。
在渐渐侵吞沉落夕阳的暮色,如帷幔般将他们笼罩的夜幕,晚星明灭闪烁地注视下,无可救药、无法自拔地,陷入了铺天盖地的幸福之中。
因为确认了神明无法伤害到她所以又支棱起来了的妹(),连比比东也不怕了
千道流对她动过杀心这件事对妹的打击确实还蛮大的,哪怕只是一瞬间。所以这章里她的状态更接近于没有被任何诸如道德义理之类的东西约束过的本性,
世界不爱我当然是世界的错,从来不缺配得感,就是这种程度完完全全的自我中心,如果没有妈妈的引导就会往这个方向彻底转变,除了众生相再也不会认可她最后轰轰烈烈的BE之外依然会幸福。
是哥的初吻,是不是妹的初吻不重要,小时候可能霸王硬上弓过见过的漂亮哥哥漂亮姐姐,她自己都忘记了。虽然哥显得很恋爱脑但我就好这一口,别管我了,反正哥只对妹这样,对其他人的态度参考原著,们武魂殿就是这么不会养小孩()
如果要写去海神岛支线最大的动力就是让妹把建模长得很像的吉祥捡回来,哥就会背地里一个人偷偷发疯莞莞类卿我是卿吗?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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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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