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问的能量波动虚惊一场,人没跨入进化的槛,还把监护人给招来了。
“嘿嘿,哥。”周思问虚弱地躺在床上,但到底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眼神里精气神还挺足,对来人亲切问候。
耀海最怕听见这两个小的叫哥,没一件好事。
他扯了把椅子过来坐,开门见山问:“你和罗易怎么回事儿?”
周思问一脸疑惑。
耀海刚跟罗易谈完,心气不顺。见到这小的还什么都不懂,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他伸出手摸周思问的脸,嫌不够似的上手捏了捏脸颊肉,对上周思问疑惑的眼神,手掌挪到头顶揉了揉。
“别摸我头!”
最后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周思问用手轻轻把人推开,颇为嫌弃:“摸我干什么,哥,男男授受不亲。”
耀海指着平静无波的监控仪,上面数字平稳。
他语气强硬:“跟我知道授受不亲,跟别人怎么就不知道?我问你,罗易跟你干什么了?”
周思问皱了皱眉,他和罗易除了说话什么都没干,清清白白一双人。耀海跟吃了炮仗似的,话里话外都暗示他和罗易行为越界。
“我和罗易聊天、说话,什么都没做,哥,你别冤枉人啊。”
“没干什么培养中心接到一级警报,能量波动都到头了,测不出数了,旁边自燃的都没你能量高!”
周思问被他说的臊,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靠脑补罗曼蒂克情节,自己把自己给点燃了:“哥,我真没干什么,就是罗易送我个礼物,太喜欢太激动了。”
耀海冷哼一声,戳穿他:“是喜欢礼物还是喜欢人?”
周思问熟练地转移话题:“哥,你看这窗户上有只小鸟。”
“阿问,我不是管你谈恋爱的事。你叫我一句哥,我就得对你负责。罗易和你在一起,我不放心。他平时话说的不多,心里想什么没人看得透。你从小就单纯,到现在对人类社会都是一知半解,跟他一块儿,他两根手指头就能把你耍得团团转。我怕你真心错付,真伤了心后半辈子都走不出来。”
初恋能有几个有结果?
罗易转学进查理学院,不求升学不求声誉,每天跟个隐世闲人似的。背景摸都摸不透,怎么能让一个刚进入人类社会的小孩跟那种人在一起。
羊入虎口。
周思问从来没把和罗易的关系往情侣上想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罗易和对其他人不一样。
和对随云鹤、对耀海都不一样。
天生的吸引,本能的靠近,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他对人类亲密关系的浅显认知让大脑把两人归结于挚友。
那双眼里的疑惑转变为惊喜,清澈的眼迸发出光彩,他问:“所以,这就是喜欢吗,是爱吗?”
耀海的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个问题不需要他人回答。周思问感受到四肢流淌着力量,像吃了灵丹妙药,仿佛瞬间康复了。
“我要去向他告白。”周思问斗志昂扬地宣布。
耀海捂住额头,谁能救救他,他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吗!怎么还成了两个戳破暧昧的催化剂?!
正着劝不动,耀海心生一计,开始询问两人的细节。
“你俩平时除了骑车、散步、吃饭还做什么?”
周思问如数家珍,滔滔不绝:“还有研究自发电的可能性,从中心区步行到下城区的最短路线,怎么做菠萝最像蔬菜。”
耀海皱了皱眉:“你们俩凑一块研究科学,每天就这能把你搞得春心荡漾,天女散花?”
周思问想起自己几次能量失控,淡淡的粉色蔓延到脖子上。
他支支吾吾回答:“还有很多嗯嗯。”
连话都不敢说了,耀海这下死心了,这陈仓真被暗渡了!
他屏住一口气,尽量微笑:“别隐瞒,别美化,我受得住,直说吧。”
周思问不好意思说,但又藏不住炫耀的底色:“还抱了几次!”
行为暧昧但索性还算纯情,耀海心想自己给罗易的两拳也算合理。
他聊起袖子,开始大肆科普感情知识:“阿问,你知道什么是渣男吗?”
“不知道,渣男是什么做的男。”
“渣男就是骗感情的人,这种人都很变态的,尤其乐于欺骗不谙世事的小朋友。”
周思问专注地听,但不懂为什么话锋一转开始讲渣男。
耀海越说越激昂,几个排比将罗易罪行一一列出,“他们借暧昧之口偷窃他人感情,只享受,不负责,只被动,不主动,只懂索取,不懂回报!事后拍拍屁股走人,对别人不管不问!”
周思问仔细砸吧这几句话,一阵心虚。
他经常吃罗易做的饭,享受罗易的体贴。家里的冰箱是罗易定期填满的,自行车丢了后续是罗易跟进的。礼物是他张嘴要的,罗易给的。领带是罗易打的,虽然罗易看起来很不情愿,但还是给他打了。
他唯一一次想照顾罗易,是把他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还忘了放洗衣液!
“关系都没确定,挂羊头卖狗肉,借着朋友的名号干恋人的事!可耻!可恶!可恨!”
周思问被说得羞愧,原来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坏男人!周思问看向耀海愤愤不平的脸,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他要承担起责任,做一个体贴有良心的男人。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绝不辜负你的教导。”
周思问自认坦荡,绝不做偷鸡摸狗的事。耀海的一番话让他学会不少,作为一个人类,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行动派周思问出了院就约了罗易准备说说清楚。两人又来到了玉烟山。
有了上次的教训,周思问放弃了骑车的想法。罗易自觉当起了司机。
傍晚时分,暮霭沉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周思问的小公寓前。
周思问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下午好啊,小罗。”
罗易嘴角含笑,学他的腔调:“下午好啊,阿问。”
大家都叫他阿问,罗易却一定要搞特殊叫他大名,只叫他思问。今天怎么突然叫阿问了?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研究称呼的不同,想到接下来的事不自觉地害羞起来,上车就背过脸系安全带,也不主动跟罗易说话。
车辆启动,周思问上手去换歌单。罗易开车时偏好听些没歌词的白噪音,像大海涨潮、冬日炉火。周思问常坐车后,白噪音被放到了最后。最上面的几个歌单都是周思问喜欢的摇滚乐。
周思问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没有找到表白的重要道具,顿时慌了手脚,他又去摸书包侧袋,不死心地掏了好几遍才算完,很小声地骂自己,“完蛋了……怎么偏偏是今天……”
“再找一下,万一呢……”
罗易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专注路况又把头很快扭回去,他开口,“思问。”过了瘾,称呼又换了回来。
“嗯?”周思问停下手上的动作。
“音乐声音太大了,我听不清你讲话。”
“没什么。”周思问把声音关小,又重复了一遍,“就是我忘记带望远镜了。”
“打开你前边的手套箱看看。”
两人上次去看星星,周思问在回程的车上睡得沉,下车什么都没带走。就一个人直愣愣地回家补觉了。
想起那天周思问乖巧任人摆布的样子,深邃的眸子染上笑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又柔和几分。
周思问看到熟悉的望远镜,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
罗易眼里划过一丝疑惑,很快又消失不见。
玉烟山上有一汪神秘的泉水,叫连理泉。传闻中有一对爱侣为躲避战争隐居于此,一日,其中一人被误入此地的恶人绑走。剩下那人以泪洗面,眼泪留在地表汇成一汪泉水。
一晚,那泉水竟然泛起幽光,水面映出丈夫的脸。
原来是爱神看不得两人分离,借泉水作镜,让相隔千里的恋人日日相见。
周思问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问身旁若有所思的人:“你见过耀海的本体吗?”
罗易摇了摇头,周思问继续说:“耀海本体就是泛着幽光的蓝色睡莲,晚上可以让水体发光。这个传说有了耀海的脸,好跳戏。”
罗易想起耀海那天跟他说的话,还有两拳重击。要是耀海当了爱神,估计堪比法官判案那样严苛。转念一想,周思问在这样的照料下长大又是幸好幸好。
路过连理泉,没多久来到了旧地。
周思问埋头在包里翻找,其实一只手抓着望远镜,另一只手只是在乱摸,伪装出一些声响。他紧张得流汗。
罗易抬头,一轮明月高悬天上,夜幕空空荡荡,哪里有星星的影子。低沉的音色缓慢地流进夜里,他惋惜道:“今天似乎没有星星。”
“你用望远镜仔细看看,仔细找就会有的。”周思问把望远镜递过去。
罗易看着他白皙手背上不明显的青筋,手缓缓将望远镜接过,“今天不是适合看星星的天气,大概是没有的。”
周思问想到后面自己要做的事,胸膛起伏都变大,执拗地反问:“如果有呢?”
罗易眼眸漆黑,定定地注视周思问。山顶温度低,周思问抬头看罗易时脸上带着薄红,鼻尖也是红的,他执拗地要罗易给出一个回答,这不得不让罗易怀疑他准备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武器,今天偏要强求星星出现。他要用星星换一个请求吗?那个请求又会是什么呢?
他的一双眼睛太透明,什么都藏不住。罗易暗自叹气,所以他还是晚了一步。小孩要快刀斩乱麻,不准备,不挑日子。
罗易回答,“有就算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
周思问催促罗易拿着望远镜找星星,窸窸窣窣从口袋往外拿东西。
星星灯在口袋里放太久,缠作一团。周思问低头解两下,就抬头观察几下罗易。
他怕罗易看他,嘴上催促,“你多找找,认真找找。”
看见罗易点点头,他就继续埋下头和星星灯作战,也没注意那双眼睛下一秒就落在了他的头顶。
罗易没心思去找这不存在的星星,他的星星就在身边。
可是小孩准备了这么多,到最后一步不成必然是遗憾。于是他装作不知情,继续望着漆黑的夜幕。
他看路灯像周思问亮晶晶的眼,看远处的小山像周思问会喜欢的徒步路线,一分钟两分钟像磨了他半辈子进去。
心急难耐。
周思问终于解开了星星灯,把两人脚下堆满星星。他会在罗易低头时点亮这座星星山。
给自己打好气,周思问用手梳理了下头发,活动下面部肌肉,清清嗓问:“找到了吗?”
罗易道:“很可惜,我还没找到。”
周思问迫不及待,双手握拳放在身后,“那你,你低头。”
山间一片寂静,唯有远处城市灯火点点成片,树都静止,星星都不见,天地间此刻只有相对而立的两人。
罗易回过头,一瞬间,整片草地上如梦似幻,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星星闪烁,仿佛掉进了星海。幽幽的光芒形成一块小天地,只容得下两个人。
“老天爷没送你的星星,我送你,看在我帮你实现愿望的份上,你能不能…”周思问看向罗易,罗易背对着远处灯火,唇线平直,目光幽深,周思问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准备好的台词忘了一半。
他背在身后的手不安地揉搓,一时间忘了脚下还有个灯门。
啪,慌乱之中,星星灯被误伤,开关被踩,星海消失不见,四周漆黑一片。
光芒消失,仿佛是梦醒,双脚回落到地面,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世界。
周思问顿时慌了,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氛围全都毁了,剩下的半句话更说不出口。他着急忙慌蹲下去去摸开关,却被人架住没能蹲下,那双手臂贴在他背后一按,他被拥进一个可靠的怀抱。
罗易的大手在摸他的头发,安抚他的急躁和慌乱。他什么都看不见,耳边的心跳声格外明显。
胸腔的振动振麻了耳朵,他清清楚楚听见罗易的告白:“在找什么星星,这不是满天星吗?”满天的星星和满天星。
“思问,你才是上天送来的礼物。”
周思问试探着环住罗易的腰,语气闷闷的,“……你在告白吗?”
罗易说:“向你告白,小星星。”
“台词没准备这句……”周思问小声念了念,用了些力气把人抱得紧紧的,鼻尖在罗易胸前乱蹭,一脑袋全是玫瑰花味,“我愿意。”
罗易问一头扎进怀里的人,怕周思问日后想起今夜觉得遗憾,最重要的一句话得让他说完。
“还有什么要说的,思问。”
周思问紧紧箍着罗易的腰,想到不完美的告白,有些不甘心,哼哼唧唧,“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罗易把人从怀里扯出来,周思问还有点不愿意离开暖和的怀抱。
罗易被瞪着,那眼神颇有几分幽怨,罗易失笑,手里出现一朵鲜红的玫瑰。
虽然和预先计划的告白产生很大偏差,但花还是要有的。当下也搞不出来什么鲜花城堡,只有一种花能拿出来。
罗易把玫瑰轻轻放在周思问手心,轻声哄慰:“别不开心了,男朋友。”
周思问不敢相信手里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罗易罕见的回避话题,脸颊微烫。幸好有夜色为他作庇护。
周思问是来拯救他的天使,曾经的苦难在这一刻都值得。他想自己该受更多的苦,最凄惨的伤口可不可以让天使垂怜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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