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中。
太子今日要写字，往日仲夏都会提前在书房等候，可是今日却迟迟未来，太子命公公前去寻找，也未果。
太子以为仲夏又在练功，所以没有带别人，自己独自去了那池塘。
去时却不见人影，只看见满塘的萧何。
荷花虽是已经谢了，那荷叶应该和绿的。
可是现在塘中没有一片完整的荷叶，全都被什么东西砍掉没入污泥之中。
水面横纵着已经快要干枯的枝条。
这景象不应该十一月寒冬天气才能看见吗？
为什么现在会如此。
太子不由生气，这池塘的荷花不该被如此糟践。
命人来将这里收拾好，从别处又移来快要开的荷花。
太子已经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仲夏不在这儿。
仲夏心中之气不知如何疏解，她控制不住自己时想要杀人，所以就来到此地，将这一塘美景杀抹个干净。
若是牧看定会将这宫中之人全都灭口。
仲夏还是藏在厨房的屋顶之上，没有人能找得到她。
她现在不敢去见太子，她害怕自己将所有事情都怪罪在他头上然后露馅。
虽然她心中是这样认为。
在屋顶呆了一天，直到晚上仲夏才从上面下来。
没有找到仲夏，太子也就不找了，回到寝宫，看见了陈为农送来的薄礼。
里外都在暗示太子要兑现之前的承诺。
算着日子，朝廷送去边关的东西也已经到了，牧看这些日子一有时间就去客栈，可惜迟迟没有书信送回来。
停云与宋应辰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宋华元，只是远远看见一眼，还是在那花楼之上，不是一人风流而是在宴请什么人，那人穿着不凡，应该是朝廷官员。
如此想来宋华元被革职，对于太子还有好处，在翰林院自然是接触不到朝廷命官，私下相见又要避险。
现在宋华元是个闲散伯爵，如此与朝廷官员私会也招不了嫌疑，去太子宫中只说与表弟叙旧，出入方便。
宋华元也瞥见了楼下人群之中的一双倩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落魄窝囊的宋应辰竟能爬起来，现在他们俩还真是调换了一个位置啊！
回到牧府，停云看了许久那兰花，然后对宋应辰说：“夫君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配做千人之长。”
“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德不尧尧者，乃千人之长也。”
宋应辰用江夫子以前教过他的一句话回答。
谦虚，稳重，具有高尚品德。
这才是千人之长。
“夫君觉得太子配做储君吗？”
停云不带任何迟疑地说出来。
她已经对太子失望透顶，她不想自己的亲人为这样机关算尽，不折手段之人守护江山。
“他从来都不配。”
宋应辰想起从前种种，对于这个表弟，这个太子，这个储君他自那件事后就不看好，也宰没有想过为他效力。
这也是太子如此恨宋应辰的原因之一。
之后停云将自己在京中遇见的种种事情全都说与宋应辰听，十分细致。
这些事宋应辰从牧战德给他的书信中式了解的，可是听停云一字一句细细道来之后，还是觉得可恶至极。
“卫大人是无辜的。夫君应该知道。”
“而现在的户部尚书才是那个该死之人。”
停云想起陈为农，再想起他与太子狼狈为奸，就有些喘不过气。
“这件事情不能因为哥哥的离世，边关的战争而被搁置。”
停云说着，看向宋应辰。
她想他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会还卫大人一个清白。”
宋应辰说完，看向远处。
那座矮山在这里是看不见的。
第二日。
停云今日准备再去陈府瞧上一瞧，专门挑的陈为农不在的时间。
昨日让牧看去陈府看了，这几日陈为农都在忙着交接，鲜少回府。
想着牧请露在府中也呆了许久未出去，所以就带着她一起。
今日没带礼物，只是想去会会陈芝尹。
走到街上牧请露原本兴致缺缺，只是跟在停云后面，可是到了一家专卖丝线的店铺就提起了兴趣。
她轻轻拉拉停云的衣袖，想要进去看看。
“姐姐，进去看看吧。”
“好啊。”
停云也没有拒绝反正时间还早。
这家店分为两层，下面这一层是专卖丝线布匹的，有许多人，上面那一层则是定制的成衣，会有大家闺秀在上面量尺寸，或者挑选自己喜欢的布匹。
能上去的人非富即贵。
牧请露曾经被邀请来做绣娘，可是被袁氏拒绝了。
牧请露都看了看，最后选定了几匹素色的布匹，她要准备做冬衣。
边关的冬天比京中要早来许多。
槐序在付钱停云在一旁看着那些丝线，好细，她以前好奇地学过，只觉得根本拿不稳。
比她初学写字时还煎熬。
正准备走时，上面下来人了。
是被簇拥这下来的，身上穿的是鲜艳衣服，头上带着好看的发饰。
停云认出了那是陈芝尹。
她一脸开心，旁边人也一脸开心，应该消费挺多的。
这样停云就不必急着走。
正欲上前搭话，从上面下来的一个店员就过来拉住牧请露的手，开始说起话来。
“牧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你上次选的那几匹料子着实好，我进多少都能卖光。”
她动作快，吓得槐序以为不是什么好人，直接闪现在牧请露身后，悄然之间，刀已经隐入那人的衣服。
听清那人说什么之后，才又灰溜溜将刀收回来。
停云在一旁尽收眼底，忍不住笑了。
这事情她插不上话，就听请露自己周旋。
“杨店长说笑了，我只是随意选了几匹。”
这位店长牧请露见过许多次，每次见都十分热情，恨不得将请露锁在这里。
“今日前来是？”
“我来选几匹料子，闲时准备做冬衣。”
“如此甚好，请露姑娘可以与我店中的绣娘交流，出些时兴的样式。”
“好的，杨店长。”
请露说完，求助地看着停云，她想快些离开这儿。
停云会以之后，就过去挽着牧请露的手，朝店长礼貌一笑，就转身离开。
余光瞥见追来的人，才加快脚步。
刚才看到陈芝尹对于牧请露十分好奇，一脸崇拜时停云就知道此番不用费劲想那去拜访的理由。
“姐姐，姐姐留步。”
陈芝尹追过来，急忙之间，头上的珠子响个不停。
“你是？”
牧请露只觉得这人眼熟，却不知是谁。
陈芝尹立定，检查自己的服饰之后，才向停云行礼。
“停云姐姐。”
“这位便是名盛京中的请露小姐。”
她们俩年纪相仿，所以不必姐妹相称。
牧请露向她行礼，但还是未解开心中疑惑。
“我是陈芝尹，家父户部尚书。”
陈芝尹说着，十分得意。
“妹妹可曾有事？”
停云转变了话术，想要她邀自己去陈府。
“我只是仰慕请露小姐，她刺绣很厉害，我想向请露小姐请教一下，可以吗？”
陈芝尹说着，眼里闪着光。
“今日吗？在这吗？”
停云询问，诱导她。
“若是两位不嫌弃，可去府上一坐。”
陈芝尹见要同意，十分激动。
她本来不喜刺绣的，但是爹爹刚升官，想要送他一个礼物，而且爹爹说他日后是要当太子妃的，她也想为自己未来的夫君绣一个荷包或者绣帕。
京中女子常用荷包，绣帕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如此甚好。”
停云回答，握握请露的手，让她放心。
陈芝尹是坐轿子来的，可是停云和请露是轻便出行，只带了槐序。
陈芝尹以示诚意，和她们一起走着回府。
路上，她同请露聊着自己的想法，还有困惑之处。
还时不时与停云搭话，寻求同意。
停云真没想到，她是个自来熟。
远比她想的要单纯得多。
走了许久才走过闹市，来到一段相对舒缓的道路。
停云与她们二人并排走，陈芝尹在中间，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不曾想这一幕竟被许燕林撞见。
许燕林没有想到能在街上遇见停云，原本十分高兴，想着去打招呼，走近才看见陈芝尹。
她与陈芝尹虽无大仇，可是她看不惯陈为农，她对朝廷上的事颇有一番研究，认定陈为农是坏人，所以一视同仁，对于陈芝尹也是没有好脸色。
她向来是将心思写在脸上。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可是现在自己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竟走在一起，还相谈甚欢。
许燕林只觉得被欺骗了。
原本想要打招呼的，最后就气冲冲地离开。
停云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不知为何竟有种红杏出墙之感，感觉自己像辜负了别人心意之人。
她与宋燕林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到这一步吧。
只是一个小插曲，陈芝尹聊得火热自然没有注意到许燕林那看不起自己的眼神。
很快就到了陈府。
进入之时，停云左右观望，还是老样子，外面看着十分破旧。
里面倒是有些不同，院子中的树木花草被照顾，修剪得十分好，看样子是有固定的花匠。
上次见到的那个前朝瓷器已经不见，换成了一陶罐，虽样子不起眼，但是年份却颇有讲究，比那瓷器要贵许多。
停云现在还悟不到陈为农到底有多少家产，若是多来几次就会发现，他家的瓷器家具都是一月一换，永远有新东西。
没有理由在正堂多呆，就去了陈芝尹的院子。
这院子外观也是修得破旧狭小，竟与停云的院子有几分相似。
院子中没什么丫鬟，陈芝尹应该就一个贴身侍女。
“姐姐请坐。”
陈芝尹招呼两人坐下，然后让侍女去准备茶水糕点。
闺房当中也没什么特别，只是那梳妆柜子大得很，应该里面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拿来绣样之后，陈芝尹就开始和请露探讨，停云在一边坐着，无事。
就让侍女带着自己去净房。
不知为何这净房里陈芝尹的院子还有些距离。
路上停云询问。
“尚书府上家丁竟如此少？”
似惊讶，其实是试探。
“家主向来节俭清贫，只是对小姐才舍得些。”
侍女自然不知道这陈府的玄机。
停云走到，一段路只觉得旁边闹哄哄的，像是有许多人在说话，可不是陈府传出来的。
没有询问，停云只是跟紧侍女。
看了一圈过后，停云才一起回去。
屋中陈芝尹还是十分兴奋，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将牧请露夸上天。
如此模样，停云真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大概在陈府呆了一个半时辰，停云觉得再呆下去，陈芝尹的问题要解决完了，就开口告别。
“陈小姐如此好学真是少见，只是刺绣与读书相似，急不得。今日就先告辞了。”
停云说着，安慰请露一眼。
今日确实累着她了。
“好吧，我送两位姐姐。”
谈论之间，陈芝尹认了请露做姐姐。
意犹未尽，看着她们远去，陈芝尹竟有些失落。
请露还处在震惊之中，一个人怎么能说那么多话，怎么能如此乖张活泼。
她原本觉得自己也是这种性子，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腼腆。
“姐姐今日可有收获？”
请露知道停云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有。辛苦你了。”
应该算有吧。
“快些回去吧，你累坏了。”
回去的路上，请露只觉得自己要自闭，一句话都不想说，挽着槐序的手，借着她的力前行。
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德不尧尧者，乃千人之长也。出自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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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八十一章：千人之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