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面前,是乐和陆今觉又恢复了貌合神离的相处模式。陆今觉冷着脸走在前头,是乐落后半步,小心翼翼。
六皇子司徒忱正坐在客位上喝茶,瞧见两人来了,便放下杯盏,笑着起身,迎上前去,端的是温润公子,使人如沐春风。
“陆都督、乐儿妹妹……”司徒忱笑着打招呼。
陆今觉无甚表情地拱了拱手,道:“见过六王爷。不知王爷到访,有何吩咐?”
司徒忱看了眼是乐,见她只冲着自己笑了笑,并不多话,他亦回以一笑。
“都督言重,本王是来同都督讨教的,不如我们坐下说吧。”司徒忱道。
“好,王爷请。”
陆今觉将司徒忱往主位引,后者不断谦让。
“君臣有别,王爷莫要为难臣。”陆今觉漠然,然后对是乐道,“郡主,请……”
言毕,径直于下首落座。
是乐胆怯地笑了笑,“六王爷,快请坐吧。”
司徒忱丝毫不恼,依旧扬着浅笑,“那便却之不恭了。”
司徒忱掀袍坐下,抿了口茶水,不疾不徐,“父皇命本王听从陆都督安排,都督午时动身,可要本王增派些人手护送?”
“不必了,玄衣卫人手足够。臣今日午时出发,到达药王谷需要三日时间,届时请得药王帮助,再赶往滨州同王爷汇合,臣必将时间控制在七日内。”
“甚好,都督雷厉风行、面面俱到,深得父皇信任,是我们司徒家的大功臣啊。本王带几名御医,于后日出发,届时我们滨州相会,共同解去这疫病,救百姓于水火。”
“好。”
陆今觉对外人素来是爱搭不理得,对此,司徒忱早就习惯了。
司徒忱待人处事的模式像极了宸妃,温和贤能、且擅忍耐,哪怕对下人亦是和善的,对外绝挑不出一丝错来。
这样的人,比萧贵妃母子更可怕,他们城府极深,似蛰伏在阴暗处的毒蛇,对敌人必然是一击毙命。
“乐儿妹妹,此行你也需受些累了。你同陆都督伉俪情深,本王羡慕得紧啊。”司徒忱转而对是乐道。
“六王爷言重了。我本就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能为皇上分忧,是长乐之幸。”是乐拘谨道。
“王爷同王妃,才是夫妻情深、情比金坚呢,该我们羡慕王爷才是。”是乐极虚伪地拍了个马屁。
司徒忱爽朗地笑出声,而后道:“不知药王谷神医可在府上,若在,本王得当面同他道谢。”
是乐心中鄙夷,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唐神医行踪难定,我们不便过问。不过,唐神医也会随我们去滨州,王爷到时候再谢也不迟。”
司徒忱不再勉强,起身道:“妹妹说得在理,是本王唐突了。时辰不早了,本王先回府。诸君一路顺风,我们滨州再会。”
“好,臣送王爷。”
陆今觉跟着起身,是乐依旧是落后半步地跟着。
“陆……陆兄、陆夫人,我们何时动身?”见有外人在,唐晏摆起了人模狗样的架子。
不待陆今觉接话,司徒忱便热络道:“这位想必就是唐神医了,在下司徒忱,方才想着当面给神医道谢,这会儿就见到神医了,你我委实有缘。”
唐晏波澜不惊,端着惯有的高傲模样,“哦?阁下竟是六王爷,草民甚是惶恐。”
“神医和药王谷以百姓安危为己任,本王甚是敬佩。不知本王是否有幸,好亲自登门拜谢药王大义?”
是乐有些无语,司徒忱的算盘珠子都快打到人脸上去了,装个谦谦公子就想跟药王谷套近乎,真当药王谷众人事傻子?!
若是将来,司徒忱知晓了传闻中的药王,就在他面前,他拜还是不拜?这个场景,想想就可笑。
“不敢当。药王谷治病救人,乃是祖训,不求名利,唯求问心无愧。至于俗世纷争,更是与我们无关,还请王爷见谅。”唐晏直言。
未曾想他拒绝的这般干脆,司徒忱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很快又恢复神采道:“呵……那烦请唐神医将本王的谢意代为转达,时候不早了,告辞。”
不过是一群久居深山的落魄野郎中,还真当自己是华佗转世、人间圣手了,不识抬举。总有一天,本王要你们跪求收留!
“王爷好走。”唐晏拱拱手。
见司徒忱带来的人皆走光了,唐晏又换上嬉皮笑脸的模样,道:“我这边都差不多了,何时动身?若是路途顺利,我们到谷中约莫三日后,我已放了飞鹰送信回去,叫我爹娘备好酒菜。”
“小嫂子我跟你说,我娘的手艺那叫一个绝,你肯定喜欢!到时候你可得多吃点!”
是乐连连点头,“这下我有口福了,劳烦唐伯母了。”
“不麻烦不麻烦。”
唐晏讨好的眼神望向自家师兄,然陆今觉只嫌弃地瞪了眼唐晏,道了句“说完了?清点行李,即刻出发”,便揽着是乐走开了。
唐晏:……啊,良心好痛!
是乐和陆今觉一行十一人日夜兼程,于三日后到达东玄南端的任邱县。任邱县位于太白山脚下,因着太白山遍布药材,这里的百姓都懂些医术,简单的头疼脑热自己在家就能治好。
踏入任邱县,是乐便闻到了浓厚治愈的药香,这里的百姓大都以种植药材和贩卖药材为生,因此空气中溢满清新的中草药味道。
是乐掀开马车车帘,新奇地往外头看。来此的外地人当真不少,有治病求药的,也有做买卖来此批发药材的。
“果真是靠山吃山,这任邱县虽偏远,但这富足程度不比京都附近的郡县差呢。毕竟再位高权重之人,都有得病的时候,这药材啊永远都是紧俏的。”露珠赞道。
“不错,跟着夫君,委实能长不少见识。出发前,我翻阅过地图志,药王谷居任邱县深山中,山中常年笼着烟雾,有慕名而来者,大都无功而返。偶有寻到谷前题字大石处,欣然往前,却发现尽头是万丈悬崖,哪有药王谷的踪影,只得悻悻而返。也不知这书中描述是真是假,这药王谷竟如蓬莱仙山般神秘。”是乐甚是期待道。
“夫人当真博学。我爹曾随都督来过药王谷,不过他嘴巴严得很,未有多言。此次跟随夫人过来,也算是了了我多年的心愿呢,回去后我定要跟我爹炫耀一番。”
“怎么只同你爹炫耀,不同郑公子炫耀么?”
“夫人你又打趣我!郑公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那用得着我去炫耀!”
“你们在说什么呢?”陆今觉听闻动静,进入马车问道。
“我出去赶马车。”露珠冲是乐眨眨眼,非常自觉道。
“感觉如何?舟车劳顿,可觉疲累?”陆今觉轻抚是乐脸颊道。
是乐握着陆今觉大掌,顺势依偎进他怀中,道:“我不累。闻着这周遭的药香,我整个人愈发精神了。我们还有多久到药王谷,我迫不及待想要瞧瞧谷中的玄妙。”
陆今觉轻笑,喉结微动,“不到两个时辰。外人不可擅自入谷,我教风柒和玉玖带着玄衣卫,住在山脚的客栈。上山的路较为崎岖,到时候为夫背着你走。”
是乐虽有些歉意但并不后悔,“阿觉,对不起,是我拖了大家的后腿。但是呢,我坚持要来,不好好探探你的老底,我心中不安,万一你金屋藏娇呢,我可不能放过!”
说到最后,是乐双手叉腰、柳眉倒竖,装成尖酸刻薄的模样,像极了深闺妒妇!
陆今觉失笑,“夫人跟着我们日夜赶路,对暗卫们嘘寒问暖,何来拖后腿之说。我对夫人坦荡之心,天地可鉴。待此间事了,药王谷便是我们的家,乐儿先来熟悉下,也好。”
自打嫁给了陆今觉,是乐便有了真正的家,她动容不已,紧紧抱住夫君腰肢,往他怀中蹭了又蹭,典型地四处拱火而不自知。
陆今觉揽住是乐,嗓音低沉道:“乖,安分坐好。”
察觉到变化,是乐脸颊微红,她一本正经地坐定,望着陆今觉的美眸夸张地眨了又眨,装无辜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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