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话家常，不过为了套是乐的话。大抵就是陆今觉对她的感情，以及滨州之行发生的见闻。

“本宫早就听闻药王谷奇珍异草、飞禽仙兽、云深雾绕、宛若仙境，此番乐儿陪伴都督，可有去往谷中？”萧贵妃甚是向往道。

是乐故作惋惜道：“药王谷谷规森严，外人不得入内。那日，只陆都督一人前去，我们都在山下客栈等他回来。”

萧贵妃甚为遗憾，“也是，药王谷素来不入世，我等凡夫俗子，到底是触碰不得的。对了，滨州疫病可如传闻中那般严重？可出现过什么变故？”

萧贵妃生怕自己套话情绪太明显，忙叹气补充道，“本宫整日待在这深宫之中，对外头的见闻好奇向往得很。本宫曾在地理图志上，读过滨州的位置记载，知晓那边苦寒落后，然终究是没亲眼见过。乐儿。不会怪义母多话唠叨吧……”

是乐睁着纯净的眼，连连摆手，“怎么会呢，娘娘若是想听，我自是愿意分享的。”

是乐把所有事情都同萧贵妃讲了，着重强调了富贵试探自己一事。她没必要藏着掖着，滨州发生的一切，包括司徒忱的言行举动，孟望清定然早就上报到了萧氏这里。

萧贵妃眸光微闪，是乐的见闻，同孟望清上报的内容，大都能对上。

听得富贵试探一事，萧贵妃有些气闷，她忙解释道：“乐儿要相信义母，此事与义母无关，谋刺皇子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义母是不会让你做的。”

是乐用力点头，“长乐知道的。我一眼便识破了他，一个小小的太监，怎敢说六王爷和十王爷的是非，定是受人指使的。后来，都督回来，将他带走了。我便……再没见过他。”

萧贵妃左手轻握，涂着浅色蔻丹的长甲，微微刺着掌心。关于这个太监，她是真拿不准。若他当真是皇帝派去试探是乐站队的，那他们萧氏的处境似乎并没预想中那么好。

然，皇帝又太过多疑，只得行一步看一步。索性曙光就在前头，司徒烈于皇位上，也该坐够了。

萧贵妃静默地坐着，是乐也浑不在意地喝茶吃糕点。在外头风餐露宿了好些日子，往日里觉得甜腻的糕点，今日竟也觉得可口了些。

“瞧我，又走神了。许是上了岁数了，近日惯会胡想，乐儿莫怪。”萧贵妃歉意一笑，继续道，“乐儿此番受苦了，这糕点你若是喜欢，我便让柳嬷嬷多做些，晚些时候送去都督府。”

是乐并没推辞，白得的糕点，拿回去给大家分着吃，也是极好的。

“谢谢娘娘。”

“我们之间，无需言谢。倒是义母这儿，有件大事需要乐儿帮衬帮衬。”萧贵妃染上喜色，道，“皇上允了我，替憬儿选王妃。过几日，我约上适龄的贵女小姐们，来宫里踏雪赏梅，乐儿也来罢，陪义母一起，办好这个赏花宴。”

“这是好事，长乐荣幸之至。可我才疏学浅，怕是……”

“乐儿说得哪里话，你如今可是尊贵端方的一品都督夫人，无人敢对你不敬。义母身边也没个贴心的女儿，你就当陪陪我，可好？”

呵，敢情把我当花瓶供起来了。人后嘲笑陆今觉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人前倒是用尽他的权势，果真不要脸至极。

“好。不知……十王爷看上了哪家贵女？像十王爷这般清贵卓绝、文武兼修的皇子，定得天仙般的小姐来配吧？”

萧贵妃闻之，乐得以手掩唇，“你这孩子惯会哄我，憬儿任性冲动，哪有你说得这般好。”

话虽这么说，可萧贵妃眸中的赞同却是真切的，虚伪至极的女人！

“你义兄啊，不拘小节，寻常闺秀定是治不住他的。我看中了怀化大将军家的嫡女纳兰淳，武将家的女儿，性子直爽，长得亦是清丽讨喜。对了，乐儿你应当见过她的，可有印象？”

是乐以帕子擦拭唇角，心下冷笑，对于纳兰淳，她岂止是有印象，她们二人的“交情”可是极为深厚。狂妄自大的皇子、嚣张无墨的贵女，这两人倒确实般配。

“回娘娘，纳兰小姐天真烂漫、质朴无华，我确实印象深刻。”

萧贵妃轻笑，“你这孩子，就是嘴甜。赏花宴那日，还得劳乐儿费心了。”

“遵命。”是乐必须费心，当然了，是费心搅局。

萧贵妃目的已经达到，是乐提出要回都督府用膳的时候，她象征性地挽留了下，便也没再坚持。

一离开馥兰殿，露珠便大大松了口气。

“好强的压迫感，那个闻肃一直盯着我们，我都不敢出声。”露珠小声道。

是乐虽不会武，却也感受到了闻肃于暗处释放的气场，那种令人寒毛竖起的威压。

“夫人，闻肃不会是想杀了我们吧？”露珠戒备道。

“放心，暂时不会。若他真想杀人，又怎会暴露自己的气息，这不是给猎物逃跑的机会吗？”是乐宽慰道。

露珠恍然大悟，唔，有道理。

“萧贵妃都同您说了什么？未免暴露，我只得小心翼翼地低头守在门外，都不敢偷听。那个闻肃是侍卫，不是太监吧？一个正常男子，整日在后妃殿内晃悠，哪怕是个死士，也要避嫌吧？皇上心眼那么小，不会动怒吗？”露珠小声絮叨着。

是乐忍不住轻笑，“我的好露珠，你年岁虽小，对这种男欢女爱之事，还挺上心嘛。”

露珠脸蛋通红，羞得直跺脚，“夫人！你又寻我开心！”

是乐欲进一步打趣，余光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司徒秋意主仆，即刻敛了情绪，转过身，大方地望过去。

露珠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右手虚握，随时保护自家夫人。

本以为司徒秋意会同往日般，冲过来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一番，谁知她只漠然地看了是乐一眼，就像在看陌生人，而后右转走了小径，离开了。

露珠不敢置信地揉揉眼，“夫人，方才那个是九公主吧？我没看错吧？”

是乐点头，“是她没错。”

“怪事，她这是转性了？”

“也许吧。她的腿伤已然痊愈，通过此事，她应当有所感悟。”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还是留心些。”

“那便劳烦露珠女侠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