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四下无人，露珠终究是忍不住了，嫌恶道：“就这纳兰小姐的品性，还能担得起王妃之责？萧贵妃这是看走眼了吧，若真将她许给十王爷，那可少不得鸡飞狗跳了。”

是乐轻笑，意味深长道：“她这还算是收敛了，纳兰淳确实没有王妃命。”

露珠表现出“我就说嘛”的神情，然，是乐接下来的话，让她的表情彻底冻住了。

“她啊……有皇妃命。”

知道露珠疑惑不解，是乐神神叨叨补充，“天机不可泄露，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方才观察纳兰淳，是乐脑海中闪现出，纳兰淳同东玄帝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起初，是乐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直到刚才，东玄帝出现在了此处，她便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果然，冥冥之中，一切已定。

露珠对是乐的话，有着绝对的信服，她鄙夷道：“这后宫三千佳丽，哪个不是绝色美人。这皇上莫非是年岁大了，喜好刺激？不然怎么这般不挑，什么狗骨头都啃得下嘴？”

是乐被露珠的话逗乐，掩嘴忍笑。

“对了夫人，那此次十王爷能选到王妃吗？毕竟这内定的王妃都成自己小娘了……”露珠老神在在。

是乐扶着露珠的手臂，笑得有些站不稳，“哈哈，露珠当真可爱。选不到王妃，选几个妾室圆圆场也是可以的嘛。”

“哦？那夫人觉得，哪家小姐会成为那个妾室？”

是乐朝刚才的方向指指，“喏，那个虞青青，我看就挺合适。看在她这么想做我继女的份上，我这个做长辈的，总得送她份见面礼才是。”

“什么？！就她？她还对夫人言辞不敬呢……”

“也是个苦命女子，生母早逝、姨娘上位，她虽言语不当，但也得了皇上惩罚，于我并无损失。”

更何况，嫁给司徒憬做妾，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是乐心想。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般开心，说来教我们也欢喜欢喜。”

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是乐闻声望去，大喜。

“翟姐姐！大公主！”是乐忙迎上前。

“露珠给翟贵人请安，给大公主请安。”

“免礼免礼。”翟颖和司徒春华道。

“乐儿和露珠受苦了，瘦了好些。”翟颖有些心疼道。

“我们没事，人虽瘦了，可精神头好着呢。我现在啊，一口气能搬起一方石凳呢。”是乐道。

“乐儿这般小孩天性，陆都督待你一定很好，如此，我们便安心了。”司徒春华欣慰道，“乐儿，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是乐看了看两位好姐妹，见她们都有些憔悴，心下了然，翟颖是思念左青云，而司徒春华定是忧心西凉的婚事了。

今日这场合不宜说这些要事，是乐笑着，一左一右挽起二人的手臂，道：“谈何羡慕，我们姐妹同心，有福同享，以后啊，我们都会幸福快乐的，相信我！”

“好好好，我们自然信你。”翟颖笑道。

“快来人啊……救命啊……救救我家小姐吧……”

不远处，有呼救声传来。

是乐几人对视一眼，皆是茫然。

“走，我们去看看。”司徒春华道。

那厢池塘边，围了许多小姐婢女，可无一人敢上前救人。

冬日天寒，池塘里的湖水结了厚厚的冰层。

纳兰淳想起以往在北疆，凿冰钓鱼的场景，便一时兴起，想教这群常年住在京都、娇滴滴的贵女们开开眼界。遂唤了婢女，在池塘边的冰层凿了洞，想着钓鱼。

这鱼没钓着，纳兰淳所站的冰层竟是裂了口子，她便这样摔了下去，婢女想拉她，也连带着掉进了水里。

天气严寒，衣物穿得又多，再加上婢女掉进水后拽住纳兰淳，使得本来会水的纳兰淳多了累赘，没一会儿便失了力气，呛了好些凉水。

围观的世家贵女哪会水，皆只能呼救，不敢动作。

索性没多久，池塘附近安插的暗卫从树上落下，快速入水救人。

水中两名女子，一个肤白一个黝黑，他二话不说救了肤白那个。

“哎呀错了错了……这是纳兰小姐的婢女……快！纳兰小姐还在水里呢……”

暗卫汗颜，这纳兰小姐是擦了多少脂粉啊……

很快，纳兰淳也被暗卫救了上来。

是乐等人到达的时候，纳兰淳主仆已被救上了岸。

“呀，这纳兰小姐落水后，竟变了个人般。我们尚且认不出来，也不能怪这名暗卫看错。”有贵女幸灾乐祸道。

纳兰淳冻得唇色苍白，脸上的脂粉遇水花了，整个人像是唱戏的丑角。

她恼羞成怒，也顾不得规矩，见是乐来了，伸手指着是乐，怨恨道：“是乐！是你害得我！”

是乐都被气乐了，她离这儿，走路都得一盏茶的时间，更何况，她哪能算到纳兰淳会在池边钓鱼？！

当然，不及是乐开口，翟颖便忍不住了，她冷嗤道：“纳兰小姐莫不是脑子进了水，得了臆症？长乐郡主一直同我们在一处，如何害你？还有，长乐贵为郡主，你不过是臣子的女儿，害你？图你脸上的脂粉么？”

翟颖这番言辞，可谓字字诛心，周遭的贵女们听了，皆掩嘴轻笑。爽快啊，山鸡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翟贵人说得不错，郡主一直同我们在一处。既然纳兰小姐伤了脑子，便去传御医来看看吧。”司徒春华冷声道，“来人，将纳兰小姐带去偏殿好生伺候，若有个闪失，别说是本宫怠慢了她。”

“何事在此喧哗！”

又有人朝这边走来，竟是十王爷司徒憬，今日选妃的主人公。

司徒憬正经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翩翩贵公子，小姐们见了，皆微红着脸蛋，悄悄打量。

“十皇弟来得正好。”司徒春华将事情简单地说了。

司徒憬瞧了眼地上躺着的纳兰淳，惊得睁大了眼，这……怎么跟画像上差了这么多，这是睡在煤炭里长大的吗？！

娶她当王妃，他还不如娶块黑炭！

可惜，纳兰淳还不自知，躺在地上楚楚可怜，捏着嗓子道：“王爷……王爷要替淳儿做主啊……”

司徒憬恨不得踢开纳兰淳的手，然碍于她家权势，只得僵着脸，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衣摆，道：“池塘冰层本就不厚，纳兰小姐不幸掉入，实属意外。不知……是谁救的纳兰小姐？”

“回王爷，是属下！”暗卫浑身湿透，跪地道。

方才情急，众人没在意，眼下大家都意识到，暗卫是个男人，纳兰淳被一个男人救了……

虽衣服厚重，看不到什么，可到底是被人搂着出得水。

众贵女们来了兴致，这下有好戏看了。

司徒憬皱眉，自己虽然看不上纳兰淳，但是为了自己的大业，非要娶她，他也是会硬着头皮上的。

可眼下……

暗卫自然知晓众人的疑虑，他忙道：“王爷恕罪，属下是东厂的暗卫，打小净身入宫，并非男人。”

司徒憬：……

一时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惋惜。这烫手的纳兰淳，是甩不掉了呗。

是乐闻此，以手掩唇，忍住笑意。这要说不是自家夫君的手笔，她都不信。

“恕属下多嘴，属下早已有了对食，恩爱和睦非常，绝无他想。”

司徒憬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太监都嫌弃纳兰淳和她的婢女呗。

纳兰淳躺在地上，悲愤交加，那些贵女们的嘲笑窃喜、十王爷的疏离、连个无根的阉人都敢瞧不上自己，还有从她的角度，分明看到了是乐眼中的不屑，她在说“瞧，你看不起太监，太监也看不上你呢……”。

就这样，纳兰淳怒急攻心，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十弟，你快去跟贵妃娘娘汇报此事吧。还有教纳兰夫人放心，御医随后就到。”司徒春华道。

司徒憬松了口气，“劳烦皇姐、翟贵人，还有乐儿了，这里暂且交给你们，我去禀报母妃。”

在这闹剧中，无人注意到是乐递了个青瓷瓶给露珠，露珠会意，手指灵动，快速地给纳兰淳和司徒憬加了点“料”。

好戏快开始了吧，露珠兴奋地想。

司徒憬快步离开池塘边，往萧贵妃那边去。

这画像果真误人，阿猫阿狗都能画得跟天仙似的。晚点得求求母妃，这黑炭能不能不娶啊……

司徒憬走路用了点内力，以致催生了吸进体内的欢愉香。他当然不知道自己中了香粉，只觉得自己越走越热，甚至是口干舌燥。

不小心撞到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弱不经风，惊呼着摔倒在地。

“啊……”虞青青痛呼，今日当真倒霉，自己安稳地走路，竟被人从后撞倒。

待看清撞自己的人，虞青青不敢置信，睁大水润的眼眸，“十……十王爷？”

司徒憬本想破口大骂，可瞧着地上美眸通红、楚楚可怜、羞怯望着自己的白衣小姐，再想到那块黑炭，旋即熄了怒火。

可随之燃起的，是愈发浓烈的□□。司徒憬喉结滚动，俯身，嗓音沙哑，“你认得本王？你是来参加赏花宴的，那你是哪家小姐？”

司徒憬的吐息，近到喷在脸上，男人的气息，热烈滚烫……

虞青青脸颊通红，眼神怯怯，却又带着勾子般，“小女是定远侯府上的，名唤虞青青……”

天不负我，自己的机会竟是来了，虞青青有了大胆的想法。

坚定了所想后，虞青青大着胆子，伸出擦破皮的双手，委屈巴巴哽咽道：“王爷……小女的手……好疼……”

司徒憬热得要着火般，盯着虞青青的目光，灼热到烫人。

“青青，好名字……”他低头吻了吻柔嫩的双手，“乖，是本王的错，本王会好好疼爱你，以示赔罪……”

说完，司徒憬急切地俯身，将虞青青拦腰抱起，快步往最近的偏殿走去。

“小姐……”丫鬟被这场景羞得声也不敢出，头也不敢抬，眼看着小姐要被抱走了，才大着胆子出声。

然，自家小姐冲自己皱眉摇头，她便懂了。或许，自家小姐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自己也再也不用被其他下人嘲笑欺辱了。

“青青……你好香……”

“王爷……您喜欢就好。”

听着远去二人的**话语，丫鬟忙躲在暗处，脸红到耳根。

她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暗示，得在关键时刻，唤人来“捉奸在床”，这样嫁给十王爷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自己一个下人，能找谁呢……

不如，就去求一求长乐郡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