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净火坛主(一)

刘纯见这坛主说话倒也和善,便觉方才确实有些唐突,便也跪下道:“坛主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小子了。我和这位丁大哥是朋友,他尊敬的人,我也一样尊敬,您大人不计小孩子过,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那坛主笑道:“什么往心里去,小兄弟太见外了,快快起来吧。”说着,便做了个示意让他起身的手势。

刘纯起得身来,便问道:“不知坛主召见我们二人,是为了什么事?”

那坛主站起身来,拨着手上的玉佛珠,沉思了一会,缓缓道:“鄙人之所以召见二位,这一来么,二位终究是客人,我明教虽是江湖帮派,但这礼数总也不能太随便了。二来么,鄙人确实有件事情要跟小兄弟商量商量。”

刘纯心想:“正题来了,这坛主要跟我商量的事,多半跟我身世有关。要不然我这乳臭未干,武功平平的小子,跟他这等人物有什么事好商量的。”

只见一旁冯子与使了个眼色,头似乎略微摇了摇。刘纯看他神色,似是要他拒绝这坛主所议,但他心想:这坛主要说的事,必然跟他父亲有关,难道真要撒手不管不成?不知师兄对他明教究竟有什么成见,似是极不愿与他们扯上干系。

心下正自犹豫,却听那坛主说道:“二位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那也不必勉强。鄙人今晚只设宴款待二位一场,二位便在这里住几天,待城里风声不那么紧了,鄙人便派人送二位出城便是。”

刘纯心头一凛,不想这坛主察言观色的本领着实不凡。侧头去瞧了瞧冯子与,只见他脸上神色极是热切,只盼刘纯就此答应,从此不与明教再有任何瓜葛。

刘纯眉头紧锁,左右挣扎,心里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心想这一路上处处违拗这师兄,确也有些对他不起。况且也不知这坛主要商量之事到底有多重大,若是因此而回不了青城山,似乎也不大妥当。但转念一想:“这坛主若是能助我报了父仇,那就算赔了这条性命又有什么关系,上不上得了青城山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他这般思虑,神色便显得更是彷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听原不言大声道:“你这臭小子,坛主问你话呢,只顾在那装腔作势,是何道理!行不行,痛痛快快地说句话,看得老子心烦。”

那坛主两眼朝原不言一瞥,眼神中自有一股森然冷冽之色,教人见了不禁心寒。原不言被他瞧得脸色发青,立时噤声,不敢再说话。那坛主转而又恢复平素和蔼的模样,似是刚才那眨眼间之事,从没发生过一般。

刘纯心中倒有些畅快,心思这原不言今天真是小鬼碰上了钟馗,被制得服服帖帖。

这会功夫,他心里倒已有了主张,当下便道:“坛主看得起我这小子,要与我商量大事,本来应该义不容辞才是。只是我已答应了师兄要与他回青城山面见家师,若是因此而误了行程,实在愧对师长同门,坛主若是不弃,待我回山禀明了师父,再登门拜访,恭聆教诲可好?”

那坛主笑道:“小兄弟尊师重道,自是理所当然,鄙人哪好强留,二位先去休息,待晚宴布置停当,在下自会遣人来请二位。”

冯子与心下大舒一口气,心想这小子总算能识得一些分寸了,当下便要拜别。却听刘纯说道:“小子冒昧,虽然此刻不能与坛主相商要事,但刚才坛主所说之事,应该与我身世有关,可否请坛主告知一二。”

那坛主摇摇手道:“小兄弟既然此刻有其他要紧事,那这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刘纯见他如此说话,却也不便再问,二人拜毕,便随着丁晋出了厅来。

三人顺着小径上了石桥,刘纯便向丁晋询问道:“丁大哥,你们明教有几个分坛?”

丁晋道:“咱们明教一共分三坛,这净火坛你是已经知道了,除此还有祭圣坛与耀光坛,三坛之上还有二宗,一为辉日宗,一为玄月宗。”

刘纯便道:“原来这坛主上头还有宗主管着,那这官儿看来也不大啊。”

丁晋笑道:“刘兄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二宗地位虽然在三坛之上,但宗中弟子向来不理俗务,只以精研教义为己任。咱们明教数万教众,其实倒都是三坛的弟兄,咱们净火坛分管河南、河北、太原等地,坛下教众又是三坛之中人数最多的,所以咱们坛主在这教中的分量还是很足的。”

刘纯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坛主架子这么大。”

丁晋忙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坛主对我们弟兄那还是极好的,只不过这教中有教中的规矩,下属见了上司,那自是要磕头请示。”

刘纯道:“那不就跟那些当官的一样嘛,不过这坛主确实有些深不可测,叫人不得不佩服,他光是在那一站,那原不言就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一想到原不言那噤若寒蝉的模样,他又不禁“扑哧”笑出声来。丁晋见他调侃原不言,也不知该不该搭腔,只得干笑了几声作数。

三人走到休息处,丁晋便径自去了。冯子与道:“师弟,此次行事倒是明智,如若不然这重回青城之日,便有些遥不可期了。”说着,便长叹了口气。

刘纯道:“其实我甚是犹豫,左右拿不定主意。后来心想毕竟初识这坛主,也不知他究竟有何图谋,更是不知他为人如何。若是轻易答应了他,也不知道吉凶如何。这才作罢,倒叫师兄忧心了。”

冯子笑了笑道:“你叫我忧心的还少吗?”

刘纯笑道:“师兄又要取笑我了,我只是个小子,做事鲁莽,那也得叫年少轻狂,本来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两人在屋里待到了天黑,丁晋便来请他们赴宴。众人在席上只是把酒交盏,却也不谈一句刘纯身世之事。二人皆不胜酒力,喝了几杯倒已不行了,那坛主倒也客气,命丁晋将他们送了回去。

二人酒醉,睡了一晚,第二日午后方醒。那脚夫正好来送饭,问起他坛主之事,却说坛主似是有什么要事,已经自行离去了。

如此又住了几日,冯子与见城内风声渐息,便想着要启程。这日午后,吃过了饭,他便携着刘纯去向原氏兄弟请辞,到得那屋子里,却见厅里一个人都不在,连丁晋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们又不知那脚夫身在何处,商量了一下,只得不辞而别。二人携了行李,出得房来,却连大门都不知道在哪,心想越墙而出,实在太没礼貌。只得四处乱撞,走了大半柱香,兀自晕头转向,刘纯心想:“这大宅子都快赶上皇宫内院了,怎地这般难寻出路。”

又走了一阵,碰巧撞上了那脚夫,二人大喜,忙过去辞别。那脚夫道:“二位这是要走了吗?坛主曾吩咐两位使者送二位出城,只是这几日他两人正好有事,不在府中,二位若不嫌弃就多住几日,待他们回来了,自会送二位出城。”

冯子与道:“咱们身有要事,不便多耽,两位使者有事不便相送,咱们自行上路便是。还请阁下行个方便,送我们出府便可,另外等他们回来了,还请阁下向两位使者知会一声。”

那脚夫应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说罢,便引着他们向府上出口寻去。

只走了片刻功夫,便已到门前,二人均想,原来本已走得离出口如此近了,还要麻烦别人带路,可真是惭愧至极。

冯子与向那脚夫道了声谢,二人便出了宅子。

此时街上行人倒也不多,冯子与见那墙上布告仍未撕去,抬头去瞧了瞧对面的宝雀楼,正对大宅的那窗口处,正有一对中年书生在吃酒,瞧着也无甚可疑之处。

二人低了头,直往城门口行去。

转过一个街角,见一个老汉坐在街旁,身前放着一个纸风车的摊子,冯子与对刘纯道:“你且等我一会,我去问那老头几句话。”说着,便走到那老汉摊子前,不知跟他说了什么。

刘纯心中甚为疑惑,待冯子与回来便问道:“师兄跟那老汉说了什么?”

冯子与道:“没什么,我瞧那老汉可怜,赏了他几两银子,叫他以后不用再来街上做生意了。”

刘纯点了点头,心里却不大相信,心思你若只是赏那老汉几个银子,何必搞得这么神秘。

二人走到城门口,见守卫的兵士多了不少,情知这几日仍在捉拿奸细,心下颇为忐忑。

盘查的兵士见他二人神色有异,便上来问道:“二位这是要去哪啊?”

冯子与拱手道:“这位军爷,咱们二人是从外地来城里探亲的,没成想那亲戚已经过世,只好回去了。”

那兵士疑道:“从外地来的?”

冯子与道:“正是。”

刘纯见那兵士似是不信,左肘撞了下冯子与,指了指包裹。冯子与会意,从包裹里取出一锭金子塞入那兵士手中,悄声道:“军爷,我也不瞒你,我二人在城里惹了仇家,这是要去乡下避难,请军爷行个方便。”

那兵士掂了掂那金子的分量,立时笑逐颜开,悄声道:“你这人倒是上道,我就照实跟你说吧。这几日盘查甚严,稍有可疑之人便要抓去衙门问询,不打得皮开肉绽决计是出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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