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沁阳风波 一)

刘纯暗自一阵好笑,心里却想找个由头哄这木鱼脑袋护送他去少林寺,便道:“大和尚,照你说来,那名俗家弟子多半是已经死了咯。”

法慧叹道:“听方丈所说,这名弟子确然已经身故。哎,一个人的寿数总有尽时,我佛门弟子六根清净,本不该管这些闲事,方丈如此行事却有些过于执着了。”

刘纯大声道:“好啊!你敢说方丈的坏话,我可要去少林寺告你的状了!”

法慧急忙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一时失言,岂敢得罪方丈?施主要告贫僧的状,那也只好由得施主。”

刘纯笑道:“大和尚,你不用害怕,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救了我二人的性命,我怎么好意思去告你的状。再说,我连你们方丈的面都没见过,他也未必肯来信我。只不过么…”他顿了顿,脸上现出揶揄的神色,续道:“只不过么,你不是说那个什么相虚得很吗?这弟子既然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你再怎么查,他也活转不过来了。我看你也不用查了,还是陪我这个活人回少林寺的好。”

法慧道:“这般行事可是甚为不妥,贫僧既已答应了方丈,那无论如何也要查出这弟子是被何人所害,如此也好给方丈一个交代。施主若不着急,便在这里躲上几天,待贫僧把这事办了,再陪施主一起上少林寺可好?”

刘纯道:“大和尚,不是我杞人忧天,说到吃斋念佛你大和尚可能天下无敌,可说到查察命案你这和尚多半不入流,你要是查个十年都没头绪,我便在这躲十年不成?”

法慧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有道理,贫僧也曾为此向方丈推辞,可方丈执意要贫僧下山,说贫僧若不经世事洗练终不能成正果。还好那名弟子遇害之处,就在晋城附近市镇里的一家客栈,贫僧这一去,来回最多也不过七八日的时间,若是三日之内没有头绪,贫僧自会回来随施主去少林寺。”

刘纯心头一凛,忽然想到他和孙哲下山之时,曾被那黄狮邵绝暗算,他动手之处便是晋城附近市镇的一家客栈。他心想莫非这少林弟子就是那邵绝?便问道:“大和尚,那名弟子姓什么?”

法慧脸上略现疑色,答道:“那名弟子姓邵,在河北一带却也有些名头,施主莫非与他相识?”

刘纯心下一阵叫苦,心道:“糟糕,糟糕,果然是那邵绝,他那日被孙大哥出手给打死了。这和尚原来是来寻我们晦气的。”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我一向不在河北走动,你们少林派那名弟子的名头我可没听说过。”心里却在不住盘算,怎么绊住这和尚,不让他去查这件事。一思索之下,却已有了主意。便问道:“大和尚,你看这崔姑娘的伤势,还得几日才能复原?”

法慧叹道:“这位女施主伤势颇重,贫僧虽以易筋经替她疗伤,但半月之内恐怕难以痊愈。贫僧明日再运功助她打通筋脉,后日无伦如何也得启程了,到时照料这位女施主的重任,只得交由施主了。”

刘纯心想:“等你明日替她疗伤的时候,我便趁机溜走,先去寻到孙大哥,再和他商量一下怎么把邵绝这事给遮掩过去。你这和尚总不至于将这姑娘家一个人抛在荒山野岭之中,少说也能绊住你半个月的时间。”他心下思虑已定,便道:“大和尚,你放心好了,这姑娘我自会照应。我堂堂男子汉,总不见得将一个弱质女子独自抛在虎穴之中,就算是你这和尚,也干不出这事来吧。”

法慧脑袋不太灵光,自是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只是合十道:“施主所言有理。”

这一晚,二人便在洞外歇息,留崔清鬓一人在洞内将养。第二日,天刚大亮,刘纯便催促法慧快去给崔清鬓疗伤,法慧只道他是心念这位女施主的伤势,欣然应诺,便走入洞中去了。

刘纯待了片刻,侧头去洞里张望,见法慧盘膝坐在崔清鬓身侧,双目紧闭,显是已经入定。当下二话不说,蹑手蹑脚地便向斜坡上行去。

他之前便是从斜坡上滚下来的,其他的路径却不识得,心思照原路返回,便能先去破庙看看情形。

那斜坡甚是陡峭,离地面又极为高耸,刘纯爬了个把时辰,才爬上坡顶。抬眼便见前头的路,依稀还有些印象,立时便拔足奔去。

转过了山坳,不远处便可见到一条大路,刘纯上了大路便向北边飞奔而去,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已见到前头一间孤零零的小庙。刘纯情知正是那所破庙,心中大喜,加足奔去,片刻间已到了庙门口。

刘纯走入庙中,见一干物事俱已不见,地上刻着几个字言道:“我在黄河边上的沁阳镇等你。”

刘纯心想:必是孙哲回来后,见他们二人不在,便出外寻找。又怕他若是回来,彼此错过,便刻下几个字好叫他知晓。当下,便出了庙门,又往南边行去。

原来那日孙哲回来后,见刘纯与崔清鬓二人皆已失踪,心中惊疑,不知那崔清鬓是如何解开他所点的穴道的。刘纯一把长剑抛在地上,庙内却无打斗的痕迹。

他又去庙外四周查看了一番,却找到了刘纯的剑鞘。地上隐约有些模糊的脚印,似是刘纯所留。当下便循着刘纯的脚印,向南边寻去。

只走了不到三里的路,地上足印已散乱不堪,无法辨认。想是走过这条路的人甚多,一番踩踏之下,早已不成章法。他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不擅追踪之术,一时却没了主意,只好又返回庙中,收拾了一干物事,又去地上刻了几个字,盼望刘纯回来后看到。

他出了破庙后,便往黄河边上行去,沿途一路打听,盼能发现一些刘纯的踪迹。

如此行了两日不到,离沁阳镇已不远,却丝毫没有打听到刘纯的消息,孙哲心下担忧,却无计可施,只好先去镇上借宿。

这沁阳镇建于黄河岸边,不过离着五里的路程,孙哲见这镇上境况萧索,不知是何道理。一打听之下才知,晋人已得潞州,大军直逼高平。黄河北岸一带的难民,俱往南边逃遁,这镇子上的人却已走了大半。

孙哲心思,这却也方便,街上耳目一少,刘纯的身份便不易被察觉,自去寻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只住了两日,孙哲终究是放心不下,向客店掌柜知会了一声,便又去附近打听。出了镇子,行了不到四五里路,却见大队梁兵自他身旁扬尘而过。

人群之中,却有一服饰极为华贵之人,这人年纪应在五十岁开外,两鬓已现斑白,神情极是倨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却隐有一股不可一世之气。这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众兵士前后拱卫着,缓缓向前头行去。

一群人行到孙哲身旁便停了下来,那人斜眼瞧了瞧孙哲,向一旁的兵士使了个眼色,那兵士便跃下马来,张开一张画像喝问道:“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语气极是蛮横。

孙哲一看这画像所画之人的容貌,已知是刘纯,便躬身答道:“小民不曾见过。”

那兵士复又喝问道:“你看清楚一点!到底有没有见过!”

孙哲回道:“小民只是碰巧路过此处,实在没有见过此人。”

那人侧目瞧着孙哲,嘴角阴恻恻地笑道:“你这村夫说话有些不老实,你只看了一眼,便认定没见过这画上的人,除非你与这画中之人相识,否则为何不多看两眼?”

孙哲心头一凛,心想这人好生厉害,一瞥之间,已瞧出他的破绽。当下便跪下抱拳道:“小民有急事在身,刚才便有些敷衍,还请大人见谅,小民确实没有见过此人。”

那人跃下马来,走至他跟前,伸手握住他圈起的左臂道:“阁下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孙哲左臂与那人手掌甫一相碰,便觉一股极为阴寒的内力自他掌心传入体内,忙运起内劲相抗,那人没想到孙哲内力如此浑厚,竟将他的掌力缓缓送了回来。眉头略皱,一张脸霎时白了一大片,手上微一用劲,一股真气便涌至他掌心,又将孙哲的内劲逼了回去。

孙哲只觉一股内力自他掌心如洪水决堤一般涌来,情知他修为非同小可,当即运起玄功相抗,一时间难分上下。

两人登时凝立,周身骨节如爆竹一般噼啪作响,顷刻间,这两人身周丈余内的气流便逐渐紊乱,一旁的兵士只觉呼吸不畅,难以抵受。皆往两边退去。

又过得片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各往后退了半步,孙哲左臂上的袖子已片片碎裂,那人闭目调息了片刻,脸色便逐渐转润,接着便睁眼冷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你这村夫绝非寻常人,本官收到消息,那小子身旁有个高人相助,想必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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