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纯向西边跑了还不到三里的路程,却见法慧已奔到他身旁,心中暗暗叫苦。这和尚奔跑时,脚下竟不起片尘,轻功修为自是高出他不知多少。
法慧足下不停,脚步之间错落有致,交替似乎并不是很快,但身形却如风驰电掣一般迅捷,口中缓缓道:“施主,你且停下一会,贫僧有几句话想问一问。”
刘纯情知再跑也无多大用处,只得停下了脚步道:“大和尚,真是巧啊,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法慧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那日不辞而别,过了还不到三日,那位女施主便执意要走,贫僧恐她伤势有变,这才一路跟随。”
刘纯向他身后一看,一个女子的身影正在缓缓靠近,自然是崔清鬓无疑。她这两日来得法慧运功替她疗伤,真气已能勉强游走,但筋脉之伤终不是数日间便能痊可的。但要她与这和尚在一起多耽上十余日,心中又是极不情愿,过了两日,一等自己手脚可以行动,便要离去。
法慧苦劝了她半日,她总是不听,说到僵处,她便道:“你这和尚再这么纠缠不休,等我伤好了,便去江湖上大肆宣扬一番,就说:你少林寺的和尚无故禁锢女眷,意图轻薄。到时候看你少林寺的面子,往哪里搁!”
她这句话一出口,直把法慧吓得冷汗直流,少林寺千百年来的声誉,要是断送在他一人手里,那可真是万死莫赎。可要他舍这女子而去,又实在大违他佛门慈悲之意,左思右想之下,只得跟着她护送几日,待她伤势稳定下来了,再行辞别。
他两人上了斜坡,往东走了半日。碰巧撞见李振与霍绍真一伙正在厮杀,崔清鬓要去看热闹,法慧却有些为难。可他向来脑袋迟钝,要他说几句劝阻的话,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两方人马退去之后,却见刘纯的身影映入眼帘。法慧自是大喜,只要将崔清鬓托付给了刘纯,他便无牵无挂,大吉大利了。眼见刘纯要跑,那自是绝不能再让他走脱了。
刘纯见崔清鬓脚步迟缓,行动似不大如意,情知她伤势未复,便问道:“大和尚,崔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
法慧叹道:“这位女施主原该再静养半个月的,可贫僧实在劝不住她,真是惭愧,惭愧。”
刘纯道:“你劝不住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别说是你,就算玉皇大帝来了,我看她也未必会去听他的话。大和尚,我实在对你不起,可我身有要事,只好不辞而别。你可别放在心上。”
法慧垂目笑道:“阿弥陀佛,施主说的哪里话,贫僧怎会责怪施主?不过今日既然见了施主,那这位女施主以后自然交由施主照顾了。”
刘纯早知这和尚有此一说,心中颇是为难,这崔清鬓一心要替父母报仇,也不知已对他动了多少次杀念。也是他命不该绝,才在她剑下逃得几次性命。眼下又不知孙哲身在何处,若是让这女子和他同行,说不定哪天半夜就被她给一剑捅死了。
刘纯心思,总要想个法子让这和尚再跟他多待两日,等找到孙哲,便不用再怕这女子了。当下便道:“大和尚,说来也巧,我这两日查到了一些,有关你们那个少林俗家弟子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
法慧喜道:“施主慧心巧念,这才不过几日,竟能查得一些端倪,若肯相告,贫僧感激不尽。”
刘纯笑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去前头那个镇子,吃点东西,我慢慢告诉你。”
两人说了一会话,崔清鬓已行至跟前。只见她柳眉一竖,哼了一声道:“你这小贼,想跑去哪里?!”
刘纯拱手道:“崔姑娘,你这两日可好,我看姑娘的脸色可不太好看,还是少动气的为妙。”
崔清鬓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侧头去瞧了瞧法慧,心思这和尚在此她倒不太好动手。再说自己伤势未愈,即便动起手来,也无十足把握。只得没好气地问道:“谁要你来发好心了,你要去哪里?”
刘纯道:“我要去前头不远处的沁阳镇,崔姑娘可有意同行?这大和尚已答应跟我一起去了。”
崔清鬓心想:”你这小贼又要拿和尚当挡箭牌,这和尚总不能护你一生一世,我早晚跟着你,总有杀你的机会。“便道:”去就去!“
三人走回大道上,向南行了半日,便已到沁阳镇前。镇上人丁凋零,街道甚是凄凉。刘纯心思不知孙哲可还在镇上,总要去打听打听。便急着要去客栈借宿。
这镇上只得一家客栈,三人一打听之下,没过多久便找着了。刘纯进店便去向掌柜的询问,这几日可有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来住店,掌柜答说确有这么个人,但眼下却还没回来。刘纯心下大喜,便要住下。
一摸自己口袋,却是身无分文。他看看法慧,又看看崔清鬓。这两人却都不像有钱的样子。正自踌躇间,却见崔清鬓走上前来,将一支发簪扔在桌上道:“这支簪也是纯银打造的,算是抵作住店的钱了。“
刘纯脸现尴尬,笑道:“崔姑娘,这怎么好意思。“崔清鬓白了他一眼,自顾随着店伴上楼去了。
这客栈这些时日来,生意冷清之至,掌柜的早已无心计较银钱多寡,只要有人来住,那已算是菩萨保佑了。
这晚,又招待了三人一顿粗糙伙食。刘纯过惯了山野日子,法慧是个和尚,崔清鬓是个女魔头,本来就不将饮食好坏放在心上,只要填饱了肚子那也就心满意足了。
当晚,三人各择一间房住了下来,反正眼下整家客栈也就他们三个人,空房多的是,任由他们自行选择。
是夜二更,刘纯隐隐听到窗外似有一些古怪的声音,那声音犹如水泡泛起时,发出的“咕嘟咕嘟“声,过得片刻,那声音似又像是拍击布袋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刘纯心中大感诧异,寻思莫非窗外有什么古怪?悄悄走至窗前,却不敢将窗户打开,凝神静听了半晌,却又听不见那声音了。
过得片刻,那声音复又响起,刘纯心中害怕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房外,想要去法慧那里。才打开房门,却见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又推回了房里。
刘纯更是惊恐无状,心想:今日必定是撞见鬼了。刚要出声大叫,嘴已给人捂住。回头一看,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了一人,那人的面貌他却识得,正是刃岛清藏。
刃岛清藏示意他不得喊叫,刘纯点了点头,他便将手移开了。刘纯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刃岛清藏那干涩,生硬的语声便响起道:“主上,见,你。“
刘纯问道:“我爹要见我?“刃岛清藏点了点头。刘纯凄然道:”我却不想见他,你回去告诉我爹,以后咱们父子再也不要相见了,我祝他老人家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刃岛清藏道:“一,定,要,去。“说罢,将他喉头一锁,便往窗外跃了出去。
两人甫一落地,却见一个和尚站在丈余外,低头合十道:“这位施主,贫僧法慧先行见过了,贫僧有句话想问一问施主,不知可否?“
刘纯一见是法慧,心头大慰,心想这和尚毕竟本领高强,他房间里不过发出一点儿动静,法慧便已察觉。
刃岛清藏却不多言,法慧说话时,他与刘纯的半截身子却已隐入了黑暗之中,便如同平白无故地少了一半身子似的。
法慧见势,身形一闪,人已至刘纯跟前,右手探出已抓住了刘纯的一片衣角。立时掌心一股极为浑厚的内劲吐了出来,从刘纯的衣角传至刘纯身上,刘纯只觉心头如响起一声巨雷,身周的气流霎时一阵激荡,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锁住他喉头的手,便已松开了。
刘纯道:“大和尚,这回可又要谢谢你了。“
法慧道:“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贫僧话还没问,那位施主却又不知去了哪里。“两人四下里张望,却哪里还有刃岛清藏的踪影。
法慧侧目皱眉道:“这位施主神出鬼没,却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功夫,真是好生奇怪。“
刘纯道:“这个人我也摸不清他的门道,确实古怪之极,也难怪你大和尚要......“他突然见到法慧身后一道寒光闪动,不及把话说完,忙大叫提醒道:”小心!“
法慧抬头茫然注视着刘纯,似是全没发觉背后有人偷袭,只听“铛“的一声响,如击金铁之声。法慧背后的僧袍,却被割开一条长约寸余的口子。
刘纯急道:“大和尚,你没受伤吧!“
法慧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有幸,在十余年前练成了少林的‘金刚不坏体神功’,恐怕是没受伤。“
刘纯心思,怪不得你这大和尚当日有恃无恐,原来练成了这等神功,那自是刀砍斧劈都不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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