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公主

赵子卿有些畏畏缩缩地移近观云子,低声说道:“师父,你将这小子交给北宗的人便是,至于武林大会,咱们,咱们还是别办了吧。”

他哪里知道观云子心中所思,远比这些事要凶险得多。原本不过藏宝图一事落空而已,眼下独孤伤却有可能危及他师父一生的名誉。观云子既然已经看穿了独孤伤对当年刘家之事已然知晓,那断不会将他再留在世上,说什么也要将他灭口,以绝后患!

观云子冷峻的目光瞧向赵子卿,默然无语,这个草包虽然懦弱,但说的毕竟是中肯之言,他若此时出手,恐怕真要酿成明烛观的一场大祸,这中间的利害他又怎会不知?但要将独孤伤交给鸾百征,从此这祸胎便不在他掌控之中,这小子多活一日,他就要多担惊受怕一日,这其中的危险,他却无法让旁人知道。

严子冲也走来道:“师叔,赵师弟说的是,这小子大胆狂妄,到处惹祸,咱们已跟紫霞观结了梁子,可不能再跟北宗过不去了。他虽然和你有些情分,但终究是个外人,咱们怎能为了他,断送我明烛观数百年的基业?”

观云子见众门人异口同声,俱是一个意思,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只得重重叹了口气,向着鸾百征黯然道:“贫道刚才就有将这侄儿,交给贵派的意思,贵派又何必大动干戈?贵派与我这世侄的事情,我明烛观不再插手,几位请自便吧。”

只听得空中传来了一声中气充沛的声音说道:“果然识时务!”五六个人影如大鸟一般,自空中纷纷落至鸾百征身旁,身法俱是不俗。

鸾百征一看,是自己的几位师叔到了,心下底气更足,赶忙先行礼道:“见过几位师叔,明烛观已答应交人,咱们随时可将那小子带走。”说着,便将手指向站在一旁的独孤伤。

这群人年纪俱是四十岁开外,个个身穿一袭烫金边的黑袍,胸口一柄长剑为烈焰所环,有直冲云霄之势,绣得惟妙惟肖,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每人身后俱背着一口大剑,长有五尺有余,比鸾百征手上拿的还要大了半分。

其中一个头发已花白的老者说道:“那还等什么,将那小子带走便了,也免得华将军的兵士上来扰了明烛观的清静。”老者脸上现出一丝笑意,殊无争狠斗恶的气色,面容甚是平和,说话时却极具威严,显然在北宗身份不低,刚才率先出声的便是他。

鸾百征恭恭敬敬地垂首说道:“启禀龙师叔,弟子也是这个意思,可那小子剑法不低,弟子恐怕拿他不下,所以只好通知几位师叔来做定夺。”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神色立变,竟有几分兴奋之意,转而又冷冷地看了鸾百征一眼。北宗崇尚的乃是强者为尊的残酷哲理,敌人越是厉害他们倒越是佩服,最瞧不起的便是阵前示弱的懦夫。这其中的道理就和战场厮杀一样,三军交阵勇者胜!若是见了对方的气势,便夹着尾巴逃跑,那还能成什么气候?此道用在武学较技之中,自能磨练人的胆魄,但却有些愚勇,若真碰上了武功强过自己的人,不免白白丢了性命。

所以门下每年死上数十个弟子实为平常,能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继续修习北宗剑法。此举换做其他门派恐怕早已没落,但北宗近十年来广收蜀中山越之间悍勇无畏之人入门,其中不乏嗜血狂徒,对敌之时犹如拼命,十分可怖。又在军中遴选军功过人的士卒,入门修习剑法,进境神速者大有人在,故而北宗折损虽多,补充却更多。门下能活过五年以上的弟子,俱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战力十分强悍,这些年来能压过其他二宗,也是因为这个道理。

鸾百征身为宗主大弟子,怎会不明白老者眼中所包含的鄙夷之意?只不过他受了师尊之命,不敢太过鲁莽行事,此时却也有些羞愧,低下了头去不敢说话。

此时几人中,又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神情彪悍的大汉,高声骂道:“你这混账身为我北宗大弟子,竟然如此怯战,真是丢尽了我北宗的脸面,看老子回去不向宗主告你一状!”

这大汉姓岳,名叫岳昭武,原是楚昭南麾下健卒,十岁便因家贫去当了兵,后与楚昭南一起归于北宗门下,时至今日也有二十余年。北宗门下的残酷实比军旅生涯有过之而不及,他于江湖厮杀,早已视如家常便饭一般,能活到今日,除了一身过人的胆魄之外,便是没日没夜的苦练,一手“玄罡倒魔剑法”早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实是门下一等一的高手。

鸾百征素知此人乃是凶徒中的凶徒,说到拼命,恐怕比自己的师尊还要狠上三分,平时见了他都有些惧怕,今日自知行事有悖北宗宗旨,更是惶恐,一张脸登时都白了一片。其实这几个师叔上山来必然要说他的不是,这也在他预料之中,心里早就做足了挨骂的准备,脸上虽然难看,却还不至于太过失态。

岳昭武横着眉头瞪了他一眼,便声音洪亮地转向老者说道:“龙师兄,听这混账的意思,那小子有心抗拒,让我来出手跟他玩玩怎么样?”语气之中却有一股跃跃欲试的意思。

老者看了岳昭武一眼,微微一笑道:“岳师弟,你出手向来重,在你手上有几个人能全身而退的?若是错手将那小子杀了,咱们回去怎么跟宗主交代。”

岳昭武哈哈大笑道:“龙师兄,你这么说可太谦了,咱们北宗有哪个人出手不重的?那小子若没几分斤两,还是乖乖跟我们走的好,否则动起手来,缺胳膊断腿的事我可顾不上了。”他这几句话虽是对着那老者说的,但话音极响,显然是在向独孤伤示威。

这两人旁若无人般的侃侃而谈,竟全未将明烛观众道与慈慧上人放在眼里。照理说明烛观是主,他北宗是客,上得山来总要先跟主人客套几句打声招呼才是。可他们却只顾自己谈话,将观云子冷落在一旁,实在是有些目中无人!众道俱不忿于他们如此嚣张的气焰,可碍于对方势大,众人眼中虽有怒色,却都不敢出声指责。

那老者见观云子的脸色难看至极,却只报以一笑,仍是不来理他,在他心里最看不起的便是这些遇事只知道退缩的虚伪道士。

慈慧上人白衣飘飘,此刻已行至那老者跟前,只见她柳眉微垂,柔声行礼道:“贫道峨眉山碧瑶洞,慈慧,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那老者见她仙姿绰约,却也有几分佩服,不经意间,突然在慈慧上人的眉宇间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眉头微蹙,似是在回忆往事,隔了半晌,才回道:“在下龙昭平,久闻峨眉山慈慧上人乃得道高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这话里赞叹的,多半还是慈慧上人飘逸的姿容,至于什么峨眉山碧瑶洞,他是不放在心上的。

这慈慧上人的面相,他却仍是没想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只是感觉朦胧间,在以前某个神圣的场所,隐约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影子出来。

龙昭平又着几位师弟与慈慧上人一一见礼,慈慧上人神情恬和,似是全没察觉出龙昭平心中生出的波澜,寒暄一番后,便问道:“你们宗主这些年可好啊?”语气之中却有一丝关切之意。

龙昭平心头一凛,心思瞧这道姑的口气,似是与宗主相识,却不知他二人是何关系,心下有些好奇,便问道:“承蒙上人关心,我宗主身体倒还安健,不知上人可与我宗主相识?”

慈慧上人面露浅笑,神情之中透出一丝温意,款款说道:“贫道确是与你家宗主相识,我小的时候,他还救过我的命呢......”语声婉转,如含着一缕对往事的追忆。

龙昭平一想,宗主以前乃行伍出身,救过个把人的性命,倒也没什么奇怪之处,便说道:“原来上人和我家宗主还有这么一段缘分,在下却是不知。”

慈慧上人微笑道:“这件事情阁下虽然不知道,但我的面阁下却是见过的。“

龙昭平又是心头一凛,心思果然见过这个女子,却仍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的她,抱臂苦思了一阵,却仍是不得要领,只得说道:“在下记性不好,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上人,还请上人提点一二。“

慈慧上人盈盈一笑,神态之中九分娴静,却多了一分调皮的仪态,缓缓说道:“二十年前,阁下随同你的师父来成都皇宫之中拜见我兄长时,我就是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啊。“

龙昭平顿时大惊,当年他随师父入宫拜见蜀主之时,他身边确实站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只是年岁太久,他的记忆又只停留在那女孩儿十岁的容貌上,故而见了慈慧上人,虽有几分熟悉,却也无法将她与当年那个小女孩联想到一块儿,如今站在眼前的白衣道姑,竟然就是当今蜀主的亲妹妹王玄姬,这件事情怎能叫他不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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