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美人皮恶魔心

知府公子莫名一个激灵后,回过神来,谨慎地打量一圈从暗夜里走出来的这人。

看清他身上从头到脚没有一件武器后,他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刚才有点惊吓过头了。

一定是被那个恶女人打怕了,他在心里想。

知府公子看他走近,心中冷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眼底泛上寒光,看明夷的眼神就像瞧着正在走进陷阱中的猎物。

不动声色朝着周围的狗腿们打个眼色。

狗腿们立马会意,慢慢将明夷围在了中间。

明夷似乎没发觉他们的不怀好意,径自走到知府公子面前,微微一笑,笑容里几分羞涩,“方才好像听见阁下提到了我家……娘子,请问她可是得罪了公子?”

知府公子冷哼一声,“得罪?得罪大了!你家恶婆娘打了我两次,还对我说滚,简直奇耻大辱。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啊,这么过分啊!”明夷一脸惊讶,很是不好意思地打量着知府公子堪比猪头的脸,神色有点无奈又有点宠溺,“丫头被宠坏了,下手不知深浅,竟然专打脸,的确有点缺德。”

“要么,我代丫头赔个不是?”

“呵呵呵,你赔?你赔得起吗?”知府公子下巴抬到了天上。

“那公子打算如何?”明夷一副温驯羔羊很好说话的样子。

知府公子眼珠转转,目光炯炯盯着他那张脸。

他垂涎这张美人皮,此行的目的就是上山祈求神灵给自己换身皮。但总不能明着说“把你这身皮给我”,他要在佛祖面前许愿换身皮,也得告诉佛祖想要换谁的皮,总不能告诉佛祖“我想要那个穿灰衣的男人的皮”,万一佛祖没会好意,换了张灰老鼠皮给他怎么办?!

所以他应该先套出这小子名字,然后,嘿嘿……

知府公子飞快在心里打着小九九,脸色也不似之前冷凝,稍微放暖,盘算着怎么套出名字。

天气严寒,知府公子鼻端一阵瘙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口热气呼出来立马就被凝结成了白雾。

对面,明夷眼带关切,“此地寒冷,不若找个地方,我与公子烤火喝酒,也好给公子赔个不是。”

知府公子想了想,道:“也好。”喝了酒正好套话不是。

“我看前边有个酒摊,老板正支起了几张桌子向人们兜售酒水祛冷避寒……”

“不用那么麻烦。”知府公子大手一挥,打断明夷的话,笑得一脸算计道:“那种粗酒有什么好喝的,我的帐篷就在这附近,带的全都是好酒,还有下午刚打到的野物,正好下酒。咱们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详谈,岂不快哉。”

明夷微微一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一路上,那群狗腿们照旧不动声色将明夷围在中间,到了帐篷,知府公子令人拿来美酒,又命人把打的野兔收拾干净,一旁的胡三早就麻利地架起了火堆,不多时,两人便就火烤肉喝酒。

知府公子是个纨绔子,此前一直在帝京的书院读书,别看他被打成了个猪头,但舞文弄墨走鸡斗狗吹拉弹唱他样样在行。而明夷,活了几万年漫长岁月的魔君陛下,见惯了各路牛鬼蛇神,早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原本就是诗酒风流的人物,三言两语下来就说得知府公子眉开眼笑,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知府公子拍着知己的肩膀,不知不觉就将自己上山的目的竹筒倒豆子般哗啦啦倾诉了出来。

话说,这纨绔子第一天上京城就因为不知帝京规矩而当街纵马被人教训了,教训了他的人就是那个号称“第一美男子”的谢琨之,两人从此结下了梁子。后来,到了皇家书院学习,他见到了当朝国色天香的六公主,一见之下惊为天人,那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春心萌动。

本朝风气开放,男婚女嫁一事上并不仅局限于父母之命。男女之间,有中意者,书信交联,泛舟游湖,相约黄昏,都是无伤大雅的事,若是能成就好事,还会成为一桩佳话美谈。

于是,那一天,他便鼓足勇气给公主递了书信,约她在月老桥上见面,他怀揣着小鹿乱撞般的心情早早等在了桥上,等来的却是公主身边那个活像所有人都欠她钱的嬷嬷,以及那极其具有侮辱性的一顿臭骂。

月老桥,月老桥,他在月老桥上一颗春心碎了个稀烂。

“你知道那老货说话有多难听吗!”知府公子神情激动,仰头狠狠灌一口酒。

“她说我长得就像个赔钱货,还是那种上个朝代砸在手里,下个朝代继续砸在手里的那种!还说我爹可怜,摊上我这么个几百年都卖不出手的赔钱货!啊啊啊啊,你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知府公子捶胸顿足,悲愤之情无以言表。

“是极,男儿在世,内怀雄心,怎可以脸论英雄。要我说,这老妇目光短浅,不识英武男儿,跟这种人计较,岂不跌价。”

知府公子听他这么一安慰,心里顿觉舒畅,喝口酒,继续倾诉。

后来,他不经意得知,公主已经有了意中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谢琨之。

本来就有梁子,又被恶嬷嬷那样羞辱,害他遭受羞辱的人还是他,他心里憋了口气,只觉得一定要换张比谢琨之更好的皮囊好闪瞎他们的狗眼!

他一定要狠狠地把谢琨之比下去才能舒出堵在胸口这口恶气!

所以,他便上山了。

酒杯一饮而空,明夷立马殷勤地给知府公子满上,知府公子脸上神情更满意了。

这才对嘛,他出身尊贵,所有人都应该捧着他才对。

酒过一巡,知府公子大力拍着明夷肩膀,大着舌头道:“呃……咱们兄弟如此投缘,我还不知道小兄弟你的名字……呃。”

明夷脸色有些酡红,醉眼迷离道:“我是明夷。”

“明夷?”虽有醉意,但仍留着几分清醒的知府公子立马在嘴里咀嚼一遍,在脑海中牢牢记住,想了想,突然又皱眉道:“阳没坤地,凤凰垂翼,晦而不明。你这名字,不太吉利啊。”

“啊,是不吉利……”明夷抿一口酒,不在意地笑笑。

一个带着诅咒出生的人,当然不吉利。

他抬眼看看外面的天色,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据说老九身边组建了一支半妖护卫,并没有使用鬼卫,因为老九不喜欢那些鬼卫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气,所以他抓住了一些人,通过极其残酷的手段让他们和妖物融合,成为半妖,这样,身边的护卫人气有了,同时也不失强大的战斗力,而那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半妖,拥有野兽般的敏锐,越是夜晚子时越是敏锐。

而此刻,月居正天。

子时到了。

他仰首,喝尽杯中最后一滴酒。

“二少,你还没说我该如何向你赔礼道歉呢。”他转头,笑盈盈看着知府公子,眼神也似看被架在火上烤的兔子一样。

知府公子打个酒嗝,嬉皮笑脸道:“当然是把你那张皮赔给我啦。”

他话音一落,砰一下摔碎酒杯,守在一旁的狗腿子纷纷围了上来,各个面目狰狞不怀好意。

胡三笑得满满恶意,“小子,公子爷陪你废话这么久,你当是为了什么!”

“你该感谢你那张皮,才让你这么个贱民有了和知府家公子称兄道弟的机会。”

明夷脸上毫无意外,笑道“哦,那这是套出了名字,打算卸磨杀驴了么?”

狗腿们冷笑着欺身逼过来。

明夷一招手,一只放在一旁还没被烤的兔子就到了他手中,他提溜着兔子来回看了看,突然道:“除了求佛祖外,我倒知道另一种可以得到一张皮的法子。”

之前一直是知府公子在说话,他是那个倾听者,偶尔插几句,总能骚着知府公子的痒处,哄得那纨绔子喜笑颜开。

现在一朝撕破脸,他倒好像突然来了说话的兴致。

“沿着头部正中,”他用手在那兔子尸体上比划,给众人示意,“就是这里,划个十字型小口,撒上地狱婆娑花的花粉,身体内的肌肉在剧烈的疼痛下会急剧收缩,然后就会和肌肤分离,像这样……”说着,他一翻手,掏出把匕首,沿着兔子头部轻轻一划,一阵红色粉末自手间洒下。

正逼近的那些狗腿们登时瞪大了眼睛,面色惊骇地看着地上那只诈尸般的兔子。

兔子的身体剧烈颤抖,头部、四肢、腹部突然像瘪了水的枣子一般迅速收缩下去,一阵剧烈抽搐,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只“血葫芦”自动从那张皮里蹦了出来。

眼见地下就剩一张囫囵的兔子皮了。

明夷手一挥,将兔子皮扔上知府公子膝头,“二少,是要这么一层皮么?”他笑得单纯,一脸无害。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骇人,知府公子酒瞬间醒了一大半,眼底射出骇然的光,看着明夷的目光似看恶鬼。

周围的狗腿子们面无人色,再不敢上前一步。

他们张口就要惊呼,突然一阵风过,他们立马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唯一还有活动能力的知府公子连滚带爬就要往外跑,身后蓦然一声轻笑。

他的身体突然就像缚了张无形的网,轻轻缠住他的四肢,慢慢将他往后拖去。

身前是一帮无法动弹的护卫。

身后……

身后是个魔鬼!

眼看自己就要落入魔爪,他张嘴要喊,把希望寄托于能惊动其他人,好过来救他。

嘴里突然一阵腥臊,张开的口中多了一物,他低头,眼前瞬间一黑,是那只从皮里“蹦”出来的兔子,正正堵在嘴里。

直冲头顶的腥气让他几欲作呕。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不急不缓,闲庭信步,每一步都踏在他心上。

豆大的汗珠从知府公子脑门上簌簌滚落。

满心的恶意已经被无边恐惧代替,这一刻,他恨不得扇死自己,没事儿干嘛招惹这么个恶魔,宁愿再被那凶女人扇一百个耳刮子,也好过落在恶魔手里。

恶魔转眼之间就逼到了他眼前。

明夷脸上笑意如水,温温柔柔道:“你可别喊,这么个点,大家伙都睡下了,扰民可不好。”

“不是想要我这张皮么,给你穿穿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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