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你果然在这里,真是害得小弟好找。”
血冥披着墨色大氅,嘴边挂着残忍嗜杀的笑 ,走了进来。
他阴鸷的目光扫视一圈屋内。
鲜血淋漓的地毯、倒在一旁的老八护卫首领、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墙角的美人、被五花大绑捆得粽子一般的老八……
血冥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是冲着天界公主上来的,上山之后才发现有老八的鬼卫在此处盘旋,并且数量还不少。
他和老八斗了这么多年,对于彼此消息的刺探从来没停止过,可以说,他们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之前潜伏在老八身边的探子曾报过一个重要消息——老八在人间设了一处秘密基地,似乎藏着什么要紧的东西,但平时只有老八和他的两大护卫统领能进去,所以这么些年,探子们也不知道秘密基地在哪里又进行着什么计划。
这次一进到这处透着古怪的寺庙,他立马就知道这里就是老八的秘密基地无疑了。
原因很简单,基于他对老八的深刻了解。
老八这人,除了信奉“女人如衣裳”,还有一条,他认为“做坏蛋,就要做一个坦坦荡荡诚诚恳恳的大坏蛋!”,做坏事,从来惊天动地,不曾低调;做好事……也没做过啥好事。
这么高调从不屑于掩饰的人,能在此处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搞出这么个地方,说明了啥?
必然有鬼!
发现这一点,血冥本想带人潜入这里打探一下再说,可竟然被老八的护卫发现了,既然被发现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硬闯了进来。
心中那抹疑虑更甚——老八那群冷冰冰一点人气斗没有的鬼卫啥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
难道是因为被天界公主闯过一次而警惕心大涨?
说到底,能找到老八的秘密基地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之喜,只是天界公主呢?
看老八这样子,连护卫首领都被杀了,天界小公主这么厉害?
血冥立在门边,并没有贸然进来。他这人一向谨慎多疑,防备心极重,没有全盘掌控局势之前,他不会让自己蹈险。
但眼前的老八——他目前的最大敌人,被捆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又让他打从心底里兴奋。
毕竟,一个绝佳的能除掉敌人的好机会就摆在眼前!
血冥眼底嗜血光芒一闪,手一挥,一柄黑色小刀飞射,直插血焱左眼。
“呲”。
半空中爆开一片血雾。
洁白地毯上再添血色红花。
一声惨呼直冲云霄。
血焱半边脸被血染的模糊一片,再加上他惨白的脸色,一瞬间看上去十分瘆人。他的左眼处正插着那柄刀,大片大片的血争先恐后从那里涌了出来。
躲在屏风后的玉晅心中大惊,她只听魔君提过九公子血冥嗜杀残忍是个十足的恶人天生的坏种,但残忍到这种程度,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那是他的兄弟,他一出手就剜他一只眼睛。
还有身边这人,她看着一直气定神闲微笑望着这一幕的魔君,心底微微有些发寒。
那控制血焱的红色丝线都掌控在他手中,她看的清楚,其实刚才血焱有偏头去躲,但魔君手轻轻一动,血焱的头便僵硬了一瞬,只这一瞬,那本能躲过去的一下便没能躲开。
于是,一只眼便这么丢了。
与其说,血焱那只眼是丢在血冥的心狠手辣上,不如说是丢在这位的乐见其成上。
她眼底掠过复杂的神色,虽然这两位鬼族公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样对付敌人的手段,还是令她感到心寒。
她也不是没斩过敌人,但她一向觉得恩怨到头一笔勾销,天大仇怨,一刀解决了对方也就够了。
玉晅别过头去,血焱的凄厉惨呼充斥耳端,她无法适应那么血腥的场景,只好将目光放在屏风上,希望那些绣线精美且歌且舞的飞天乐伎能够缓解一下心中的不适。
在她转开头的一瞬间,旁边的明夷扭头看了她一眼。
唇畔的笑意凝了凝。
是觉得他太过残忍了么?
这便觉得残忍了么?
小公主,这世间的险恶,远比你想象中的更残忍呢……
门边的血冥,看见连丢了一只眼都无法动弹的血焱,顿时大喜,心中的警惕也减了大半。
他终于放心地踏了进来,跟在身后的那些护卫要进来,被他挥手制止。
平生大敌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他还要好好招待招待老八呢,怎么着,也算是他亲哥,这个时候,还是给他留点体面吧,就不叫下人进来围观了。
血冥施施然进来,居高临下俯视血焱,亲热道:“八哥,你这个样子可真惨。”
血焱的凄厉惨呼到此刻已经变成无力的呻吟。
那种抽掉性命的疼痛让他在这个最痛恨的弟弟面前保持高姿态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此刻只想从血冥手中逃过一劫。
血冥却明显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在他的软榻上坐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上一杯酒。
品一口酒,脚尖朝前一踢。
这一踢,正好踢在血焱左眼还插着的刀柄上,刀柄立即向里深入一分。
血焱的惨呼已经不似人声。
血冥喝一口酒,再一踢,微笑道:“八哥,你且忍一忍,我脚上的力度已经尽量放到最轻了,放心,九九八十一下后,你这只眼睛就再也不会让你受罪了,因为到那个时候,它已经被完整地剜下来了。”
“不过,好在你还有右眼,耳鼻喉,四肢及其他器官,也够我慢慢玩了。”
他高高兴兴喝着酒,血焱的心底却涌上一波又一波的绝望。
血冥这个恶毒又变态的家伙,恶毒的手段层出不穷,以往凡是与他作对被抓住的人,必然要经历各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就算你投降,那也没用。曾经有不少因熬不过折磨而投降的人,老九这狗东西却说他们骨头太软了,怕是得了软骨病,这种软骨头留着也没用,硬是一块一块将人家骨头给抽了出来。
血焱一瞬间大恨,他不能落在老九手里。
但现在,谁能来救他?
他望着身上若有若无的红色丝线,眼中一亮,拼命扭头朝那面巨大的落地屏风望去。
在屏风镂空的缝隙里,他看到一双眼睛。
眸光潋滟,盈满笑意。
血焱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仅剩的右眼里溢满祈求。
“请魔君饶命。”
“哦?那八公子是答应带我去地宫一观了么?”
血焱大力点头,此时就是让他炸地宫他也不敢拒绝。
缝隙里的那双眼睛轻轻眨了眨,“好吧,既然八公子都这般相求了,我又怎么忍心再让八公子继续遭罪。”
血冥虽然在喝着酒,眼风却一直没从血焱身上离开过,看见老八一直在往屏风处扭头,这一瞬间,他已经起疑。
方才一进门,他只来得及粗略打量,此时才发现这面屏风后面还有巨大空间,如果藏些什么人……
一惊之间,他已经起身,大步朝着屏风行去。
至于身后的老八,已不再是他的顾虑,连动都动不了的人,还能有什么威胁?
脚上忽然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瞬间缠上,血冥面色大变,纵身便退,可那些如附骨蛆一般的东西转眼就缠了上来,一线红色如光如电攀上他身体,瞬间就缠了满身。
砰一声,血冥落地。
身上被捆得五花大绑。
他骇然低头,发现困住自己的也是那些半透明半血红的丝线。
而老八,已经捂着眼睛站了起来。
原来是老八身上那些丝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情况一瞬间调了个,此时是被捆得毫无招架之力的老九面对怒火滔天的老八。
血焱面色狞狠,手一转,手中也多了把小刀。
他一头一脸的血,朝着血冥走过去,活像一只浴血而出的恶鬼。
手中寒光一闪,带着凶狠的力道,对着血冥左眼刺下,欲让他以眼还眼。
蓦然一声轻笑,血焱的匕首在离血冥眼皮处堪堪停住。
一道丝线拉住了血焱执刀的手。
血冥惊魂未定抬头,便见两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最前面的一身星月灰的长袍,广袖飘飘,姿态风流,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倒映这阳春三月盛景葳蕤。
血冥瞪大了眼睛。
这张脸……
这张脸就在昨晚他还见过!
但当时那张虽也美丽却布满惊骇毫无尊贵之气的脸,同这张比起来,立马便叫人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赝品。
魔君果然不可能就那般轻易死了。
明夷笑着行过来,架住了血焱的手,“八公子,九公子这张脸皮对我还有点用处,可别叫一个窟窿弄破了相,不若,你往别的地方扎刀?”
他的手姿势很轻,却带着不容抵抗的力道,只一架,血焱便像被抽干了力气。
血焱砰一声栽到地上,刚才那些红色丝线一缠上来,他便觉得浑身法力似被抽干,方才被一霎的怒火所激勉强站了起来,强撑着打算报仇,此刻最后一丝力气用尽,他已经无力站起。
他半靠着柱子,急促喘息片刻。
明夷招招手,墙角的美人立即过来给血焱止血。
明夷笑道:“八公子,不必担心,出去后,剜只万年巨蟒的眼睛换上,这只眼照样能使。”
血焱任美人给他治伤,脸上狠戾之色一闪,道:“我既已同意和魔君合作,陛下是不是应该让我报了这瞎眼之仇?我现在没有力气给他一刀,请魔君替我报仇,之后我自会带陛下去往地宫。”
明夷扬眉,“八公子想怎么报仇?”
血焱恶狠狠盯着血冥,咬牙切齿道:“他夺我一只眼,我便叫他没有五官,我、要、他、脸、上、再、无、这、张、皮!”
明夷轻轻颔首,一笑,“愿意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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