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符南雀被拎着后领子给轻扯开,透过朦胧泪眼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
去而复返的郑开屏惊奇瞪大眼:“这力道不疼不痒的我都没喊痛,你竟流泪了?!”
瞧这人说的,也不看看自己这身铜筋铁骨搁谁碰一鼻子不疼出泪。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糙人。符南雀抹泪腹诽,视野里一只大掌递了张纸巾过来:“擦擦,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害你掉金豆豆。”
符南雀抽过纸巾:“欺负我你还不够格。”
“是是少爷,我说错话。”郑开屏作势假装自打嘴,“我跟王先生说好,他们同意让我们进去看看王良谨的房间。”
“这么轻易就同意,你怎么跟他们说的?”符南雀好奇。
郑开屏神秘一笑,附耳凑近符南雀耳边悄声吐露两个字:“秘密。”
符南雀默,深深怀疑眼前吊儿郎当的人真是特安所的天师?
虽说郑开屏这人在符南雀眼里说话没个正形,但在旁人眼里郑开屏却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这就是阿谨的房间,小郑总你们请留意看吧。”
王太太边推开二楼房门,边朝他们说,乍对上符南雀微红的眼当是对方也哭了场,哽咽道:“阿谨能有你们这些真心朋友记着他,他泉下有知也会很开心的。”
符南雀讪讪,侧身进屋走到郑开屏身边低声问:“这就是你的秘密?骗他们说我们是王良谨的朋友。”
郑开屏但笑不语,一手揣兜四处打量。
一间很普通的暖色调男孩房间,除了简单的床桌外,房间里有三大面柜子,一侧墙壁的展示柜里摆满了乐高积木,其余两面大柜泽放满了书籍。
“他是个作家?”符南雀小心翻看桌上的手稿和灵感梳理卡片。
王太太点头:“对,他说喜欢文字在手下变成故事的感觉,每次为了他的作品都会出去寻找灵感,你手上拿的那些就是他出事前特地出远门回来整理的文稿。”
“说来自从这次出远门回来,他整个人就变得不太对劲。”
闻言,符南雀灵光一闪想起方才听到的闲话,含蓄问:“有什么不对劲?”
王太太回忆了下,说王良谨那段时间吃不下饭,睡得不好,懊悔当初没及时提醒他注意身体,结果变成这样。
说着,王太太又哭了起来。
但符南雀想听的不是这些,想要再问深些,一见王太太流泪就手足无措:“额……王太太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问什么?”
“他想问王良谨出事前是不是中了邪。”一直四处闲看的郑开屏突然出声,把符南雀和王太太都吓了跳。
一个是被郑开屏这般毫无准备铺垫就直白点破给吓到,生怕王太太一激动气晕过去。
一个像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贴脸开大问这样的问题,霎时,王太太的脸色大变看着符南雀和郑开屏。
就在符南雀以为王太太要请他们出去时,王太太像是不想再坚持伪装什么,双肩塌下叹口气:“既然你们知道,阿姨我也不瞒你们。”
“是,我认为阿谨出事就是因为遇到了怪事才会变成这样。”
————
王良谨躺在床上睡得无知无觉,刚进行过养魂疗愈,他此刻的样貌好了许多。然那些可怖的伤痕怎么也无法祛掉,符南雀翻看诊疗记录,电子屏上面一溜下来显示着各种治疗都写着“灵体不受用”的结尾。
意思他们所有的治疗都不适用于王良谨现在的情况,要么就是没对症治疗,要么就是王良谨在替魂,替别的魂承担不属于他的伤害。
符南雀从王太太那里听来,王良谨自从外出旅游找灵感后,回来整个人都变了样,整日疑神疑鬼把自己关在房内,几次被王氏夫妇逮到梦游在家里乱晃,醒来总说自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
怎么听都像是王良谨在出外地时招了东西,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郑开屏已经自告奋勇发散自己的能力网,去调查王良谨出事前都去过哪些地方游玩。
想到临了郑开屏软磨硬泡非得要跟他合作分一杯羹,符南雀就牙根痒痒,每次请特安所合作就要分一份酬劳给人,不是遇到棘手的事他是能不合作就不合作。
现在好了,酬劳还没到嘴先预定一半分出去。
死皮赖脸的家伙。
说曹操曹操到。才在心里碎碎念,郑开屏的电话打进来,手机铃声在安静的病房内显得特别空灵响亮。
符南雀接通电话放到耳边,那头慵懒性感的低音钻入耳朵中。
郑开屏:“我查到王良谨最近去过四君市,同行的还有他的朋友,据说是王良谨的发小,就住在离王良谨家不远的地儿六筒18号林家。”
林?!
符南雀看向王良谨,反问电话那头:“他发小查到叫什么了吗?”
得到郑开屏的回复,符南雀了然挂断通话,指尖轻敲手机壳,心里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恍然顿悟。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找错地方。符南雀以为王良谨的执念是回自己家,没成想他牢记心里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地址。
Lin,不是无意义的音符,是姓氏。
他是——
“林清扬,所以你想说是这个人吗?”
符南雀密切关注王良谨的脸部表情,发现他听到林清扬的名字时会有些微的反应,眼皮覆盖下的眼珠子急速转动。
这是从昨晚到现在,第一次对他的说话内容出现回应。
符南雀见状,继续试探:“我去过他们家,没有见过林家人,是不是林清扬害你变成这样?”
王良谨没有反应。
“不对啊。”符南雀又说:“我听说你们一起出去旅游定是遇到了情况,只有你出了事,那他呢?他又会怎么样?”
王良谨又是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眼皮,他是不能动弹不能言语,不表示他没有听。符南雀有些摸清了和他的交流方式,发散思维以己度人去猜测王良谨可能经历过的事。
从最后一句问话给出的反应来看,符南雀心里估摸得出最后结论。
符南雀猜测:“你是想我救他。”
此话一出,王良谨眼皮剧烈颤动,像是挣扎要醒却破不开禁锢。
王良谨倒是有情有义,自己都这个情形了还记挂朋友的安全,不过他刚把这消息发给郑开屏,得到对方说林清扬最近飞外地不在红中市。
眼下唯有等林清扬回来再说。
思及此,符南雀打了个哈欠,下了夜班也没休息好,奔波完王家又跑来王良谨这进行单方面的信息交流。符南雀这会儿已经困得头晕眼花,嘱咐好护士事项,回到宿舍直奔自己那张软和的大床倒去。
困意立时如潮水四面八方涌过头顶,眼皮沉重如负重物沉沉阖上,感觉身心都要陷入梦乡之中,忽而耳边一道惊声炸响吓得符南雀一个激灵,惊坐起身。
随手丢在床边几的手机震响连连,看到上头显示的来电人是郑开屏,符南雀顾不得心头被打扰补眠的不满,赶紧接通电话。
“喂,是有什么新进展了吗?”
“打电话就必须聊工作么,不能是约你吃饭?”电话那头的男音沉沉一笑:“出来一起吃晚饭,我介绍我兄弟们给你认识下。”
符南雀听完突然一股无名火起,被惊散的起床气聚拢烧顶,这会儿也懒得维持什么礼仪,顶着一头烦躁困意破口骂道:“郑开屏你半天打六通电话找我说公事也就算了,非公事不要打电话烦我,跟你很熟吗谁要和你吃饭!”
说完一挂电话,符南雀重新倒头酝酿睡意。
全然不管被他撂电话的郑开屏瞪着手机气笑,兜头被人泼冷水,连还嘴的机会都没得。
“嘿!人不大气性比我还烈。”跟只猫儿似的浑身刺。
郑开屏嘟嘟囔囔揣好手机,挽起袖子露出健硕的手臂,利落禁欲的黑衬衫被穿出股邪性不羁的性感,大马金刀地坐在餐椅上起筷就菜扒走半碗饭进嘴里,“好心叫你爱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吃。”
同桌特安所的弟兄光顾着喝酒,点了满桌的佳肴没几个人动,郑开屏想着叫自己新搭档过来一起吃顿饭,顺便介绍自己的组员给他认识,居然不给面子。
成,饿死你这娇气猫算了!
郑开屏一筷子夹走半盘菜送完剩下半碗饭,对面人见状隔着桌子喊话道:“咋回事啊老大,一晚上滴酒不沾,真决定戒酒?”
说话的青年脸圆圆的,满脸胶原蛋白看上去像未出社会的学生,鼻梁上不分昼夜挂着副黑墨镜,看起来神秘且中二。
顶着副墨镜上下打量郑开屏,手指他啧啧断定:“这是要为爱戒酒?!”
“去。”郑开屏一把挥开墨镜的手:“老子黄金单身爱个屁,醉酒误事丢人现眼,老子现在不爱喝了不行,关爱情屁事。”
“不是啊。老大你最近真的有点不同,你没发现你眉眼泛红,典型的红鸾星动相。”说到这,墨镜男钟泽八卦心起:“你这几天老神神秘秘不见踪影,说,是不是追爱去了。快从实招来!”
“快说快说!”
“都是同道中人,看你一脸春光满面的模样,没情况谁信啊。”
一桌人闻言起身同钟泽起哄,七七八八团团围住郑开屏,一副不招就不罢休的气势扒拉住郑开屏手脚闹。
有消息灵通的猜测:“老大今天打报告接西区的单,是不是看上哪位医护小姐姐,说出来兄弟们替你出谋划策早日把嫂子追回来。”
郑开屏失笑:“追屁。老子是去办公,能有啥情况。”
“不是吧老大,没情况你怎么突然要跟西区合作。”
特安所谁人不知郑开屏从不跟任何单位合作驱邪,尤其三公西区,用他的话说就是那里的人老天给了双看尽世间阴阳的眼,却没给自保能力,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带出去只会碍手碍脚。
郑开屏的金句名言就是——“老子再有本事也惜命,可不想出去拼的时候还带个拖油瓶。”
至此真就从未和西区共事过,他当时踹上所长办公室时丢下的这句话,倒是流传了下来。
“咳……有这事?”郑开屏摸摸鼻子,他嘴那么欠过?
钟泽丢粒花生米进嘴,煞有介事点点头:“有~你拍胸脯说过要是跟西区共事,就给办公室的老祖宗们擦鞋,学狗叫。”
“……”真欠。
郑开屏无言,众人哄堂大笑。
笑得郑开屏憋闷,推开围在身侧的一众人,从鼻腔里重重发出声不满冷哼:“老子不跟你们这帮损友混,净会给你们老大添堵。我撤了!”
随即摁下呼叫铃召唤服务员,让对方给自己打包份新的餐食外带。
有人不解:“这一大桌没动过,咋还重新点啊。”
“得了吧,吃你们的冷菜,我还怕吃坏他肚子。”郑开屏拎起食盒摆摆手往外走。
“咦~”身后的钟泽发出声怪叫:“谁啊这么金贵,老大你可不像是那么细心的人。”
包厢门掩上前,郑开屏无奈的声音飘进屋里,传到每个人耳中。
“你就当我养了个祖宗。”
一只碰下就红眼,爱耍小性的娇气猫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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