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话音未落,就感觉身体一轻,已经被林沧打横抱在了怀里。
青年低头,纯黑的眼眸中含着关切,一手卡着林渊的腿弯,一手托着林渊的脊背,动作轻柔,驾轻就熟。
林渊莫名有点不自在,移开眼神,不与青年对视,“你刚刚从‘魇’里出来,灵力耗尽,不要再飞了。”
“好,那就用走的。”林沧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渊靠在他的胸口,挡住了料峭的夜风。
山路崎岖,但青年走得很稳。林渊几乎感受不到半分颠簸,侧脸贴着林沧的胸口,耳际传来有力的心跳声,在尖锐的耳鸣中格外鲜明。
扑通、扑通、扑通……
林渊在青年的心跳声中,闭上了眼睛。
血雾弥漫的梦,也因着青年的心跳声,而变得安稳而宁静。
林沧抬头,踏开洒落一地的冷月如水,抱着半是昏迷半是睡梦的林渊,向远离魔界封印的方向走去。
人间遥寂。
-
翌日。
窗外传来鸟鸣,林渊隐隐恢复了意识,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身边好像有一个人。
他还枕着人家的胳膊。
林渊不动声色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入目是近在咫尺的刀裁墨画的眉目,青年合着眼睛,均匀的温热呼吸洒在他的脸上,浓密的眼睫根根分明。
是林沧。林渊松了口气。
他们怎么跑到一张床上了。
从未与人同床共枕的林渊觉得不太习惯,好在身边这人是曾经的自己,便也没有感到不适。
太过靠近的距离让林渊只能看到林沧的眉眼,于是林渊往后移了移,青年的整张脸顺利地收入眼帘。经过一夜的休整,林沧的脸色已经恢复,下唇的伤口悄然愈合,眼底的乌青消失无踪,皮肤如同玉石般干净。
有心脏真好。
林渊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林沧的脸,有点羡慕。
似乎是感到林渊的后移,睡梦中的青年迷迷糊糊地蹙眉,眼睫轻轻动了动,虽然没有醒来,但却伸手揽住林渊的腰,自然而然地把他带到了怀中。
这次比刚刚更近了,鼻尖相触。似乎是感到了安心的气息,林沧又往前蹭了蹭,在林渊反应过来之前,嘴唇擦过林渊的唇峰,紧接着眉头舒展,重新陷入了沉睡。
林渊:“……”
一定、一定是昨天在“魇”中接吻,在潜意识中,给这小子带来了不良的引导效果。
所以在半梦半醒之间,才会如此流畅地与他亲密。
必须及时止损。
想到此间,林渊面无表情地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林沧的额头,慢慢坐起了身子。
要不是浑身无力,应该一脚把他踹下床去。林渊冷漠地想道。
“……林渊?”青年终于睁开了眼睛,晨起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还没睡醒的迷蒙。
“昨晚只剩一间房了?”林渊冷漠地质问。
“……倒也不是。”林沧清醒了大半,支起身子,说道。
昨晚抱林渊过来,自然而然就进了一间房,小二也没露出意外的表情,此刻回想起来……
好像他们的确从未同床共枕过。
林沧忽然有些心虚,对上林渊毫无波澜的鸦青眼眸,心口又微微一痛,垂下了眼帘。
“抱歉。”林沧低声道。
林渊愣了一瞬,想要让林沧及时止损的心思忽如风吹云散,瞬间消失了。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能对林沧故作冷漠,刻意疏离。
昨天在“魇”里,亲都亲了,还是他主动的,刚刚林沧只不过在睡梦中误碰了一下他的唇,何至于此。
于是林渊叹了口气,鸦青眼眸中重新泛起笑意,上身前探,抚上林沧的胳膊,“无妨,一起睡便一起睡,倒是你,手臂被我枕了一宿,累不累?”
林沧哑然,猝不及防撞进林渊温柔含笑的眸子,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不累。”林沧讷讷地回答道。
“那就好。”林渊起身,睡了一宿的领口松散,林沧不由自主地盯着林渊突出的锁骨,目光不受控制地顺着散开的衣襟一路下滑,忽然触到了一道黑色的……
线?
林沧一怔。
突兀的黑线在眼前一闪而过,林渊已经拢起了里衣。
惊鸿一瞥,林沧却恍惚间觉得那道黑线是从林渊皮肤底下生长出来的。
不像是衣服的线头,反倒像是缝合的伤疤。
林沧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那条黑线不算细,甚至比一般衣物的线头还要粗上不少。
多大的伤疤,才需要用这么粗的线去缝合?
缝好之后,又为何不在愈合之后把它抽掉?
何况据他所知……医师缝合伤口,不都是用桑白皮线吗?怎么会用缝衣的黑线,万一出现危险……
无数问题几乎将林沧吞没,这一次,林沧不打算继续装作毫无所觉,他尊重林渊的秘密,但他不能无视他的身体。
“你的胸口……”然而林沧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林渊打断了。
“是封印。”林渊微微笑着,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个灵女是你的师娘吧?看你惊讶的样子,恐怕是没学到她的这项手艺。”
什么?
封印?
封印是……用线缝合的?
林沧一愣,大脑一片空白。
“虽然很不想回忆,但的确是那样的啊。”林渊摇摇头,轻叹一声,“你师娘的刺绣水平,当真不敢恭维。”
身为灵族,纵横捭阖,与妖魔抗争,哪像人间的大家闺秀,自幼束缚于闺阁之中,学习那些女红之术。
师娘的刺绣水平,自是难以恭维。
“所以,你,你的封印……”林沧下意识伸手,去触碰林渊的衣领。
“不给看。”林渊笑眯眯地拍开了林沧伸过来的手。
“不是见不得光,只是你不愿让人看见?”林沧仿佛明白了什么,喃喃道。
“你猜呢?”林渊耸耸肩,拾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衫,披在了身上。
“很痛吧。”林沧忽然抿起嘴唇,上前一步,握住了林渊正在绑衣带的手,“当时一定很痛吧。”
林渊一怔,抬起眼帘,与青年对视,本来想好的散漫敷衍不知为何卡在了喉中。
“……嗯。”漫不经心的微笑停在脸上,然后慢慢消失,林渊怔了半晌,最终垂下眼角,闷闷地应了一声。
好吧,就在曾经的自己面前脆弱一次。
应该没关系。
下一刹那,林渊忽然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青年紧紧拥抱着他,却好像怕硌疼他胸口的伤疤,小心翼翼地留出了一块空隙。
微哑的嗓音在耳侧响起,青年的声音极其认真,“我会想办法救你。能不能尝试着让我看一下那个封印,我绝不会笑你……也不会可怜你。”
林渊微微愣怔,有点不知所措,沉默之中,青年沉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等你。”
等你愿意将伤疤袒露在我的面前。
等你愿意让我救你。
林渊忽然笑了,用力地回抱林沧,双臂揽着林沧的肩膀,胸口紧紧相贴,再不留一丝缝隙。
“早愈合了啊,那道伤口,不会再痛了。”林渊说着,胸腔的震动鲜活地传递到林沧的胸膛,由于太过靠近,林渊的脖颈贴着林沧的侧颈,喉结滚过肌肤,激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交颈厮磨。
林沧只觉得微微头晕,被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刺激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好想越界……
林沧莫名想起了怀中那盒脂膏,脸颊“腾”的一声燃烧起来。
贴得这般紧密,他,他应该感受到了吧,那盒东西……
林渊确实感受到了,一个硬质的盒子,在林沧的怀里。
但他根本没有多想。
约莫是什么伤药吧,那盒东西只吸引了林渊不到一瞬的注意力。
“去处理锁链吧。”过了片刻,林渊松开怀抱,又挠了挠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能不能,先给我传一点灵力?”
尽管经过一夜的休息,比昨晚稍微好了一点,但是林渊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面上不显,但只怕走不了几步,就会被重新打回原形。
“好。”林沧毫不犹豫,立即伸出手掌,隔着衣物,贴在了林渊的丹田上。
“一会还要处理锁链,隔着衣服,浪费灵力。”林渊蹙了一下眉,坐回榻上,扯松衣带,拉着林沧的手指,探入松散的衣物,直接按住了脐上三寸,“不用太多,跟上次一样就行。”
林沧愣愣地被林渊牵着手指,还未及反应,手掌就已经按在了温暖的肌肤上。
联想到刚刚的交颈厮磨,还有怀里存在感极强的脂膏,“轰”的一声,林沧的脑袋炸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林渊疑惑地抬头。
林沧:“……”
绝对是故意的吧。
试探他的定力,试探他是否会真的越界。
这个可恶的、恶质的、对自己的吸引力了如指掌的老狐狸。
“没事吧?”老狐狸无辜发问。
“没事。”林沧咬着后槽牙,合上眼睛,运转灵力。
然后迅速睁开了眼睛。
林沧发现,掌下是温暖的皮肤,一旦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会不受控制地想象一些极尽旖旎的画面。
但是睁着眼睛,入目是林渊俊雅含笑的眉眼,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林沧深深呼吸一口,移开眼神,盯住微微晃动的帷幔,开始催眠自己。
纵容。
再纵容他一次。
最后一次……
滚热的灵力顺着林沧的手掌传到林渊的丹田,险些烫得他一个激灵。
他有心脏、有灵力的时候,也没见得有过这个温度的灵力。
林渊百思不得其解,抬头看着面无表情但是好像在努力忍耐着什么的林沧,困惑之意更浓。
说真的……灵力这么烫,他平时不热吗……
林渊不适地动了动,林沧的手指立刻绷紧,涌入丹田的灵力瞬间更加灼烫了几分。
突如其来的灼烧感成功让林渊狠狠打了一个激灵,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克制而压抑的闷哼溢出喉间,钻进林沧的耳朵,青年身体一僵,突然猛地弓腰,浑身都在用力,尤其是腰部绷得极紧。
“别出声。”林沧瞪着眼睛,几乎是咬紧牙关才挤出了这么三个字,然而目光甫一触及林渊的脸庞,立刻唰地移开,抿嘴不再作声,腰却弓得更深了些。
热得满脸通红的林渊:“?”
看着浑身绷紧,腰弓得像只虾子,偏偏扭过头不肯看他的林沧,林渊忽然开始有点怀疑,过去的自己是不是患上了什么隐疾。
能侵染灵族的疾病……
林渊还没开始思考,林沧忽然撤了手,灵力一瞬间爆发,青年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
林渊揉了揉眼睛,有点怀疑自己。
刚刚的青年满脸绯色,一直红到耳根,弯腰弯得几乎要蹲在地上,却不知忽然搭错了哪根筋,忙不迭爆发灵力,不知瞬移到了哪里。
想起瞬移对灵力的消耗,林渊陡然沉默了。
啊,过去的自己好像得了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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