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树澎喜欢付言柯,是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少年倚靠栏杆,微风拂上他的鼻梁,继而卷起衬衣一角,为相隔数米的她带来一丝白衬衣独有的木调清香。一双清澈又含几分与世隔绝的清冷眼眸与楼下目光近乎呆滞的她不期而遇。
那一刻,叶树澎想,要是放在韩剧里,这人高低是个爱而不得的男二——看似高冷却直捧一颗赤诚之心献给女主,对方熟视无睹,转身拉起男主的手,徒留一记幸福的背影,自此男二更加自闭与孤傲。
亟待人拯救。
每每这时,她总幻想自己从天而降,拯救男二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最终还是敌不过男二心里的白月光女主,又灰溜溜带着行李落寞离去。
即便每次做梦都与男二不得善终,但她依旧喜欢男二胜过男主。没办法,谁叫她命里带点欠。
叶树澎愣愣盯着楼上高冷男二,男二回望着她。一时间,两人玩起了无聊透顶的干瞪眼游戏。饶是如此,可就是谁也不愿率先挪开眼,落得个败军之名。
“叶树澎……”
上一秒她还寸步不让,下一秒就灰头土脸的喜提输家。输在那个不开眼的堂哥,陈应节那句没好气的喊声上。
“叶树澎,快点的,磨蹭什么呢。”叶树澎边走边想,如果没有眼力见儿分为十个等级,那陈应节一定稳坐倒数第一。
她这大她仅仅十天的堂哥,从小仗着自己略有那么几分姿色,周围又总围着几个视力不佳的貌美小姑娘,一早被环境污染成了这副浑不吝的花花公子样儿。
她是真心不明白,这家伙有什么可叫人喜欢的。帅的马马虎虎,脾气臭的直逼钻石王老五,平日里成绩趋近一塌糊涂,每逢升学类的大型考试却如考神附体、回回超常发挥。于是乎,学识不够配位的他也能和她们姐妹俩一样,一脚被幸运之神踢进一中大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和臭屁小子陈应节不在一个班。
“来了——”要不是表姐耳朵也在,她指定高低给他一个难忘的开学第一课。
陈应节找好教室,开完班会,第一时间就去找他亲爱的表姐陆陆静。可奈何人气这回事,真不是他换个地就能凭空消失的。
他挨着教室一个个找过去,在门口每停留多一分钟,灼灼视线就呈指数级增长。即便背后没生双眼,他也能全方位无死角,三百六十度环绕式的,稳稳接住四面八方而来的阵阵青眼。让他不得不感慨,金子无论在哪总是要发光。
好不容易在八班找到陆陆静,谁知道一开口又是麻烦,“小树呢?知道她在几班吗?”
提到叶树澎,他就忘不了小时候惨败的那场大战。
具体因为什么而开的战,他已经记不清了,但耳朵被拧的痛感,时至今日还仿佛置身其间。从那以后,对于叶树澎这丫头,他是能损则损,能骂则骂,时时刻刻找机会为当年的自己出口恶气。
今天可算是又给他逮到机会了,哥哥姐姐都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呢,你一个老幺昂着个浆糊脑袋站在阴凉里,像不像话?
只是,楼上那张脸,他怎么有些眼熟……
对了,付言柯,一个让他刚入班就生出几分危机感的小子。
“付言柯?”
“叫谁呢?刚催人跟催命似的,这会儿在这扯什么闲篇?合着哪哪都是你熟人呗。”叶树澎就看不惯他这副严于待人,宽于律己的德行。
少年清浅一笑,朝着楼下黑T招了招手,那人他记得,上午报到时引起班里一场小轰动。
“吃了吗?没吃一起吃点?”他伸手指指身后食堂。末了又怕人觉得自己太过冒昧,高声补了句,“咱俩同班,叫我陈应节。”
少年轻轻颔首,“付言柯。”
叶树澎一双眼睛睁的老大,不可思议的看向身旁陈应节,没想到,他俩竟然是同班!
苍天呐,为什么!为什么好事都让陈应节占了……
没关系,没关系,能和高冷男二一起同桌吃个饭也是好的,她内心隐隐期待,“我在等人,就不一起了。”
霎时间,叶树澎清楚听到一颗心脏逐渐破裂的声音。等人,不了……她这颗幼小心灵在开学第一天就遭遇如此残忍的双重打击,她快撑不住了。
何以解忧,唯有干饭。
·
“您的黑咖,加奶不加糖。”
“谢谢。”
直到手心里攥住点什么,叶树澎一颗躁动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她轻啜一口咖啡,不知道眼下这种见到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该要如何开口破冰。
“你……”
“你……”
显然,付言柯和她抱着一样的想法。场面一时之间更加尴尬,尴尬的叶树澎十只脚趾开始在人字拖上不断做起仰卧运动。
低头又是一口咖啡,付言柯找到时机,“你刚回国?”
这消息倒也算不上热乎,只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对了,多半是听陈应节那个大嘴巴说的,“回来几个月了。”
“你呢?和袁霜怎么样,结婚了吗?”
他俩作为当年黄城一中与三中的第一对“混血情侣”,每周六的那个下午,三中所有人都能在校门口看到付言拓的身影,风雨不停。就连过路的蚂蚁看到,都会忍不住回头说上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出国留学前,她隐约听陈应节说他俩已经订完婚了,今天笑笑这遭,倒给她提了醒。
本以为这是个十拿九稳的破冰话题,没成想,付言柯面色微微一变,“我俩分手了。”
霎时平地一声惊雷,炸的叶树澎头脑一片空白,立刻不分东南西北。
为什么?好好的怎么分了?什么时候分的?体内八卦因子已然深入骨髓,叶树澎花了好大一阵功夫才把这几个问题死死压在喉咙下。
“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话音刚落,叶树澎真想给自己哐哐俩耳光。你听听你听听,这都说的些什么,合着留了两年洋学,本命中国话都不会说了。
叶树澎耳朵腾地燃起一阵火烧云,越是急着解释就越说不到点上,“那个,我不是那意思,我意思是,是……”
哎呀!放弃了,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付言柯温柔荡起笑颜,“没事,不用道歉,我知道。”
你知道?叶树澎很想听听他都从那没有营养的回答里悟出什么高见?
“刚刚看你一直盯着手机,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叶树澎搅动杯底,思考着这事能不能说。按她以往性格,那绝对是要转移话题的,但这前脚刚刚把人伤心事给勾了起来,出于心底愧疚,她还是简单扼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此番目的有且只有一个,就是告诉对面的付言柯,你看,虽说大家同为高中同学,起点看似一样,但终点却是完全不同。生活里既能看到郭笑笑那样的新婚燕尔,偶尔也能看到其他不一样的风景,譬如她,一个连婚姻大门都没看到的‘高龄’相亲人士——叶树澎。
可能是这番绕高架两圈的安慰起了作用,付言柯发自内心笑了笑,“想去吗?”
不想,这是实话,但是是不能对任何人讲的实话。“要见的,已经约好了。”
已经俩字出口,叶树澎猛地想起,她好像,还没回火影消息。
一场突如其来的同学会面,在叶树澎的匆匆离去拉下帷幕。
直到躺到床上,她还不敢相信,好友列表里新添的那记背影,是她埋葬已久的青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