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席最终因一场醉意戛然而止。
谢元还没吃几口菜,就听到旁边“咚”的一响,沈灼已经醉倒在一旁。
他无奈放下筷子,推了推身边的人:“沈道友?醒醒。”
沈灼含糊地侧过身,后脑勺对着谢元,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
一旁候着的下人似乎早有预料,连忙上前:“客房已经准备好了,我扶这位道友去歇息吧。”
谢元却收起折扇,亲手搀起沈灼的胳膊:“不必,我带他过去,你引路便是。”
他转头又吩咐为宋烟布菜的下人好好照顾她,随后便扶着沈灼走出凉亭。
沈灼几乎整个人都倚在谢元身上,温热的呼吸夹杂着浓重酒气,一阵阵拂过他的颈侧。
谢微偏过头,就能看见对方轻轻颤动的睫毛。
“酒量这般浅,也敢应战。”他低声轻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沈灼靠得更稳。
下人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夜色安静,只听得见脚步声与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
沈灼似乎被颠得有些不适,含糊地咕哝了一声,无意识地将脸往谢元肩头蹭了蹭。
来到客房门前,下人恭敬止步:“就是这间了,隔壁便是您的住处。”
“有劳,”谢元颔首,亲自将沈灼扶进内间,小心安置在床榻上。
沈灼一碰到床榻,便自发蜷缩起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毫无防备。
谢元站在床边,垂眸看了他一会儿,下人早已识趣地退下,并带上了门。
他注视半晌,终究还是俯身重新扶起沈灼,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替他褪去那件浸满酒气的外衫,又顺手理了理凌乱的中衣。
待将外袍脱下,谢元正要将他重新放回枕上,却没料到沈灼忽然直起身,笔挺地坐在床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谢元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沈灼却毫无反应,显然尚未从酒醉中清醒,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怎么又盯上了?”谢元嘴角翘了又翘。
沈灼的大脑被酒精熏得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你脱我衣服。”
谢元失笑:“是帮你脱外袍,好让你睡得舒服些。”
沈灼不理他,仍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都脱我衣服了,也不跟我亲嘴。”
谢元被他这句话噎住,一时哭笑不得:“这可不是一回事。”
沈灼却像是认定了这个理,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无比认真地强调:“就是一回事。”
谢元见他醉后一副耍赖的模样,也拿他没办法,只得低声哄道:“你喝醉了,先躺下歇着。”
“没醉,”沈灼这时反驳得倒快,“你刚才脱我衣服。”
话音未落,他猝不及防地伸手,一把攥住了谢元的衣襟。
谢元顿时警觉:““你想做什么?”
沈灼只是执拗地重复:“你脱我衣服。”
“对,我脱了你衣服,所以呢?”谢元已经放弃跟这醉鬼讲理,索性反问。
沈灼揪紧他的衣襟,理直气壮:“所以我也要脱你的。”
谢元没料到是这个回答,眉峰一挑:“就只是想脱我衣服?真的?”
沈灼仰着脸,目光直白地望着他:“真的。”
两人距离极近,谢元甚至能闻到对方呼吸间溢出的酒气,混杂在空气里,酿成一种令人头脑发昏的暧昧。
可嘴上说着要脱他衣服的沈灼,却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丝毫没有进一步动作,反而朝着谢元的脸越靠越近。
那双蒙着水汽的眼睛一眨不眨,温热的呼吸拂过谢元的唇角,让他浑身肌肉倏地绷紧,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沈灼……”
下一秒,谢元袖中白玉扇滑入掌心,熟练地用扇柄抵住对方额头,稍一用力,将人推远。
他轻笑着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被推开的沈灼皱起眉,嘟囔道:“又不让我亲。”
“对,”谢元坦然承认,“就是不给你亲。”
沈灼攥着他衣襟的手仍然没松,直直盯着他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亲?为什么总躲开?”沈灼不依不饶。
谢元本想说,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两又不是什么可以亲嘴的正经关系,道友和道友之间,是不可以亲嘴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少年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鼻音说道:
“不要躲开,我会难过。”
这句话猝不及防地刺进谢元心里,他动作一滞,抵在对方额间的扇子也不自觉松了力道。
过了半晌,他才干干地问:“为什么,会难过?”
沈灼抬起眼,眸中水光轻颤,执拗地望着他:“你不知道吗?”
谢元声音依旧发干:“知道什么?”
“我很想亲你这件事。”
谢元从耳根到脸颊“唰”地一下全红了,话都说不连贯:“为、为什么想亲我?”
沈灼歪了歪头,被酒精浸泡的大脑显然无法处理这样复杂的问题。
想不出答案,他索性不再回答。
他手中用力,拎着谢元的衣襟猛地向自己一扯,毫无预兆地再次凑近。
谢元觉得自己怕是鬼迷心窍了。
否则他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一次他竟没有躲开。
就让那片带着酒气的唇,轻易地贴了上来。
相触的瞬间,柔软得要命,却犹如跌入油桶的火柴,将他整个人彻底点燃。
他僵在原地,脑中嗡鸣一片,所有理智顷刻瓦解。
唯一清晰的,只有唇上的温热。
手中的白玉扇不知何时滑落榻上,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推不开,也不知该如何推开,只能任凭沈灼依循本能生涩地啃咬。
烛火摇曳,仿佛也将什么一道燃尽了。
也许是防备,也许是界限。
总之叫谢元的世界霎时寂静,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直到沈灼亲够了退开,谢元的神智才逐渐回笼。
他抬手轻碰自己的嘴唇,方才的触感仍清晰残留着。
他抬眼看向向后倒回榻上、一脸满足的沈灼,意外地发现对方竟还睁着眼睛。
沈灼慢悠悠地将眼珠转向他,四目相对的一瞬,谢元慌忙躲开视线,低头匆忙拾起扇子。
“还能再亲一口吗?”沈灼却不放过他,睁着眼注视他忙乱的模样。
这话再次将谢元给炸开,谢元指尖一颤,险些没握稳扇子。
“你……”他开口,才发现嗓音发紧,竟一时说不出话。
面对一个醉鬼,说什么似乎都徒劳。
谁知沈灼又慢吞吞地补充:“算了,亲了也没用,明天才能再亲……”
谢元一怔:“为什么要等明天?”
沈灼含糊不清道:“有冷却时间……”
“什么冷却时间?”
可谢元再追问,沈灼却已没了声响。
他转头看去,那醉鬼竟说睡就睡,呼吸变得绵长平稳,仿佛刚才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呓。
谢元望着再度沉入梦乡的沈灼,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他微张的唇上。
方才那短暂却灼热的触感再度浮现,耳根的温度迅速回升。
他猛地从床边站起,展开白玉扇急急扇风,试图驱散脸上的燥热。
真是……
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他在原地立了许久,最终像是认命般轻轻一叹。
走上前,再次为沈灼仔细掖好被角,这才吹熄烛火,悄然退出房间。
沈灼这一夜睡得极沉,却并不安宁。
他反复梦见墨渊,梦见自己被锁在阴冷的地宫中,四肢沉重如灌铅,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要挣脱束缚的刹那,沈灼猛地从梦中惊醒。
映入眼帘的并非记忆中冰冷压抑的天花板,而是绣着精致金线的陌生床帐。
心脏仍在狂跳,呼吸急促未平。他大口喘着气,良久才渐渐缓过神来。
就在这时,脑内突然响起一道清晰的系统电子音:
【叮!常规任务完成(2/15)】
【奖励发放:恢复1%修为。】
沈灼:?
他只是做了一个关于墨渊的噩梦,怎么就莫名其妙完成了任务?
常规任务不是必须亲到谢元才计数吗?总不能他在梦里亲了也算吧?
他凝神感受体内灵力,奖励确实已到账,经脉中流转的灵力已恢复到练气三阶的水平,看来系统并未出错。
沈灼唤出系统问道:“任务怎么完成的?昨晚发生了什么?”
【叮——昨日宿主醉酒意识不清,系统被迫关闭,具体情况尚不清楚。】
醉酒?
沈灼掀开被子坐起身,太阳穴全是宿醉后的胀痛。
他低头一看,自己只穿着中衣,外袍被整齐叠放在床头。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凤空樽以比赛为借口哄他一起喝酒的场景,之后便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难道是昨晚他醉后,谢元对他做了什么?
他稍加思索,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若真发生了什么,按照以往的经验,多半是他对谢元做了些什么。
没想到酒精的作用这么厉害,明明是自己喝醉,谢元居然乖乖让他亲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得找个机会再喝一次。
沈灼正琢磨着,门外传来轻叩声,一名下人端着木盘走了进来。
“家主担心您宿醉不适,特意吩咐准备了醒酒汤,请您趁热服用。”
他一饮而尽,唇齿间残留着汤药的微涩,但一股暖意顺喉而下,缓缓蔓延开来。
原本紧绷的头部随之放松,所有不适顷刻消散。
“多谢,”沈灼将空碗放回托盘上,随口问道,“昨日我与凤家主一共喝了多少?”
下人恭敬回答:“两杯。”
“两杯?”沈灼回想了一下那酒樽的大小,难以置信。
“是的。您与家主各饮两杯后,便醉倒在席上。。”
沈灼转念一想,自己确实向来酒量极浅,一杯就倒并不稀奇。
至少这回撑到了两杯,不算一杯倒,总算没那么丢人。
沈灼正在心里自我安慰,却见那下人并未退下,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琉璃瓶置于托盘上。
“这是家主命我转交于您的。”
沈灼见那瓶身剔透,其中盛放着红金色的液体,在光线折射下流转着绚丽光泽。
他不由一怔:“这是……?”
“是家主先前说过的彩头,凤凰血。”
沈灼看着瓶子,目光几乎被攫住。
“凤家主不是说,这是胜者才能得的彩头吗?”
“正是。您与家主对饮两杯,家主饮至中途便仰面倒下。”下人略作停顿,斟酌语句后继续说道,“您虽也随即醉倒,但终究比家主晚上片刻。依酒试规矩,后倒者为胜。故此彩头应归您所有。”
沈灼一时无言。他对自己的酒量心中有数,两杯已属超常发挥,没想到凤空樽竟比他倒得还快。
可既然如此,对方又为何非要与他赛这一场?
他拿起琉璃瓶,凤凰血入手温润,一股暖意自掌心渗入经脉。
指节收拢,思索良久。
凤空樽此举,简直像是特意寻个由头,非要将这凤凰血送到他手中不可。
可这又是为何用意?
“凤家主现在何处?我想当面向他道谢。”
下人却摇头答道:“家主身负凤凰血脉,酒劲会引动血脉中的本源之火,每次醉后皆需闭关两日以作调息,加之风炎山近日有客到访,家主短期内恐怕难以抽身。”
沈灼沉吟片刻,只得道:“既然如此,便不打扰凤家主清修,待他出关,还请代为转达谢意。”
“谨记在心。”下人躬身应下。
沈灼暂时用不上这凤凰血,可经此一事,玉佩线索又告中断。
裴川守口如瓶,凤炎山也否认知情,下一步该去何处寻觅线索?
倒也并非全无线索……
他一边整理思绪,一边推门走出院落。
恰在此时,隔壁的房门也应声而开。
凤空樽:又菜又爱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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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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