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简老爷

沈灼折返道方才和裴川分别的岔路口,追了上去。

不多时,便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怎么跟来了?”裴川闻声回首道。

沈灼三两步赶至他身侧:“想了想还是与你同去,我也好奇简老爷会作何说法。”

裴川略一颔首:“随你。”

简家宅邸十进院落皆取意花中十友,他们下榻在净友阁,谢元则住在殊友阁,而简老爷的主院“禅友阁”三字正悬于朱门之上。

沈灼抬头望向牌匾上龙飞凤舞的“禅”字,驻足端详片刻,随裴川迈过门槛。

仆从疾步入内通传,不多时,廊下传来脚步声

“两位是玄云门的高徒吧,”来人约莫知命之年,虽鬓角染霜但脚下依旧步履稳健,“老朽姓陈,忝居简府管家一职。。”

裴川抱拳回礼,“陈管家。”

老者伸手侧身引路:“老爷已在书房候着,二位请随我来。”

沈灼忽觉周遭气流微滞,他盯着陈管家,发现老者周围的空气混乱得奇怪。

陈管家似有所感,回过头对他笑了笑,“少侠可是有话要问?”

“不知陈管家在简府侍奉多久了?”

陈管家脚步未停,回答道:“回少侠的话,老朽自幼伴读,算来已四十余载。”

“那想必对简家了如指掌,”沈灼紧追一步,道,“不知简老爷近来……身体可还安泰?”

陈管家几不可察地一顿,面上恭谨道:“老爷一向康健,只是近两年事务缠身,想是过于辛劳,性子急躁了些。待会儿若老爷言语间有何冲撞之处,万望二位少侠海涵,多多担待。”

沈灼不动声色,将疑虑暂压心底。

很快,书房紧闭的木门已在眼前。

陈管家上前轻叩三声,嗓音恭敬:“老爷,玄云门的两位少侠到了。”

“快请!快请进来!”

陈管家应声推门,侧身让出通路,自己则垂手退至门边阴影处。

沈灼与他擦肩而过,双眸一凝,一缕灵力覆上眼底,悄然瞥向老者眉心。

书房内,简老爷从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起身相迎,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

“二位少侠也是为了那玉佩之事前来的吧?”

沈灼把目光挪到简老爷身上,心头更是猛地一沉。

他周围的空气竟然比起管家更为混乱异常。

裴川神色沉静,上前一步,将帖递上:“掌门特遣我前来处理此事。”

简老爷仔细端详着裴川的面容,探究道:“恕老夫眼拙,少侠瞧着有几分面善,敢问少侠名号。”

“在下玄云门裴川。”

“裴川?”简老爷两眼一亮,脸上瞬间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当世年轻一辈修士之中,谁人不知唯裴少侠一人担得起这‘魁首’之名啊”

他搓着手,语气带着如释重负的激动:“自那玉佩不翼而飞,我是日夜悬心,如今有裴少侠亲自出手,这颗心总算能放回肚子里了。”

面对简老爷的赞誉,裴川依旧波澜不惊,只微微拱手:“简老爷谬赞。当务之急,还请简老爷细说那玉佩丢失的详情。”

简老爷提到玉佩,露出愁容之色:“那枚玉佩是在一月前丢失的,此前我日日贴身佩戴,忽然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府里上上下下我都翻遍了,连一丝痕迹都寻不见”

沈灼注意到简老爷说话时,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腰间的一片空荡。

“简老爷,”沈灼开口道,“这枚玉佩对您而言意义非凡?”

简老爷苦笑一声:“实不相瞒,此乃一位故友临终所托,不仅有镇邪护身之效,更是一个念想。”

裴川沉声询问道:“关于玉佩如何丢失,简老爷有什么线索吗?”

“我本以为是府中宵小所为,盘查搜检数日也毫无所获,”简老爷声音骤然压低,“恐怕是……那玉佩自己跑了。”

“自己跑了?”裴川反问道,“何出此言?”

简老爷回答道:“那玉佩可非凡品,天生便具灵性!那么多能人异士都找不到它,可不就是自己长腿跑了。”

沈灼:“天材地宝孕生灵性,古已有之。但器物之灵若欲离主,必有缘由。”

简老爷又叹了口气:“这玉佩性子桀骜,我滴血认主,它还反伤于我,想来是它不认我这个主人,所以一心想要逃跑。”

裴川:“话虽如此,就算是有了灵性,纵然灵性已生,若无外力接引,器物想要自行遁走也不太可能。”

简老爷道:“这我就就不得而知了,正因如此才求助各大仙门铁。”

沈灼打探着简老爷的神色,话锋陡然一转:“既然玉佩不肯认主,那又为何日日佩戴?”

简老爷被沈灼问得一时语塞,嗫嚅道:

“因为、因为……那毕竟是宝物一件,我想着带在身上总能沾些好处。”

沈灼眼神却未移开分毫,依旧盯着简老爷。

对方被他盯得忍不住避开视线,慌忙端起手边茶盏,转向裴川:“事情的始末便是如此,寻回玉佩一事就仰仗裴少侠了。”

裴川应下:“玄云门既接此托,自当会尽力。”

简老爷得了这句承诺,抿了一口杯中茶水。

谁知茶水尚未咽下,就听见沈灼又开口问道:“我另有一事想问。”

“少侠但说无妨。”

“我见西边柴房后有一幢三层小楼,不知那是府上哪位主子的院落。”

话音刚落,装着茶水的杯盏猛地脱手坠落,瓷片和茶水在地上混作一团。

侍立在门边的陈管家立刻上前,一把扶住身形微晃的简老爷,替他擦拭掉落在衣服上的水渍。

书房内顿时涌入两个小厮进来收拾满地狼藉。

管家对着简老爷道:“老爷当心,我先扶您去换身衣服?”

简老爷此时缓过神来,在管家搀扶下勉强站稳,胸膛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缓过那口气。

他摆了摆手,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灼迎着他惊疑不定的目光,答道:“我看府内甚少有三层小楼,偏偏还如此破败,故而多看了两眼。”

简老爷抬手用袖子胡乱抹了把额间的虚汗,答道:“只是间废弃的旧楼,年久失修,早就无人居住了,破败些也是自然。”

裴川看了沈灼一眼,随即转向简老爷,问道:“既是无人往来之地,是否可能那玉佩正藏匿其中?”

简老爷一时答不上来。

身旁的管家适时上前半步,垂首恭敬道:“先前奉老爷之命搜寻全府时,我亲自带人彻查过那处旧楼,并没有玉佩的下落。”

“这样啊,”沈灼目光掠过简老爷和管家周身混乱的气流,最终不动声色地收回,“如此说来,那旧楼确与玉佩无关。”

简老爷如蒙大赦,连声应和:“正是如此。”

眼见再难问出更多线索,两人便告辞退出书房。

一直走到禅友阁外,四下无人,裴川才低声开口:“你怀疑简老爷?”

沈灼沉吟片刻:“倒非认定他自导自演,但这对主仆定有事瞒着我们。”

“意料之中,”裴川川语气平淡,目光扫过身□□院,“这些名门大户,谁家院墙之下没埋着几桩旧事。”

裴川侧目看向沈灼,问道:“玉佩之事,小灼怎么看?”

“旁的不论,”沈灼见裴川神色如常,便继续道,“东西丢了,简老爷为何不报官查办,反要辗转寻访各大玄门修士?”

“你的意思是,问题不在‘失窃’,而在玉佩本身”

沈灼认同道:“正是此意,总不至于那玉佩真是自己生了腿脚。”

裴川闻言,唇角微扬,道:“小灼确实不一样了,已可独当一面。”

沈灼心头一凛。

裴兄此言何意?他已经察觉我不是原身了?

他见裴川只是注视着自己,眸底清澈,并无探查之意。

沈灼与他四目相对,忽然唇边漾起一抹浅笑,道:“师兄谬赞,都是跟着师兄耳濡目染学的。”

裴川只是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师弟的发顶,并未多言。

二人一路聊着,很快回到了净友阁。

院落清幽,几间厢房分属不同门派前来的修士,裴川与沈灼比邻而居。

此刻正值晌午,院内一片静谧,唯有一个面庞稚气的小厮正在扫地。

见到二人进来,小厮停下手中的扫帚,对着裴川道:“少侠回来了,您嘱咐我温在灶上的白粥一直煨着呢,现在要用吗?”

裴川看向沈灼,温声问道:“小灼现在想喝吗?”

沈灼意识到,这是裴川记挂着自己晨起未曾用饭特意准备的,他心下一暖,乖顺道:“我听师兄的。”

“那就喝点吧。”

在玄云门内任何事都是亲力亲为,二人都不习惯有人伺候,裴川让小厮示意小厮不必跟来,自己去灶房端了粥。

叫小厮捧着扫把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沈灼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下,顺口问道:“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二。”

小厮立刻捧着扫把小跑近前:“少侠您问,小的知无不言!”

“可知西边柴房后那幢三层小楼的事情?”

小厮挠了挠头,面露难色:“这我还真不清楚,我前两年才刚进府,打从那时起,管家就严令我们不许靠近那地方。”

“嗯?”沈灼询问道,“管家明令禁止靠近?”

小厮用力点头:“除了陈管家自己,谁也不准进,走近一些都要挨一顿责骂哩。”

正说着,裴川端着砂锅走了出来,锅盖一开,院中顿时弥漫开米粥的香气。

“在说什么?”

小厮嘴快,抢先一步答道:“沈少侠在和我打听西边那旧楼的事。”

沈灼接过裴川盛了半碗粥的碗勺:“谢谢师兄。”

他用勺子搅动着碗中温粥,米粒早已熬得软烂开花,一阵热气带着粥香扑面而来。

和上辈子裴川为他熬煮的粥一模一样。

裴川在沈灼对面的石凳坐下:“还在琢磨那幢小楼?”

沈灼咽下一口,暖意从喉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缓缓答道:“嗯,有点好奇。”

小厮忽然接嘴道:“少侠别怪我多嘴说一句,那个楼可不是什么能好奇的地方。”

二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小厮身上:“此话怎讲?”

小厮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环视一圈院子后,一只手半掩着嘴小声道:“那个楼啊,闹鬼!”

“闹鬼?”裴川色未动,又为沈灼添了半勺粥,“你亲眼所见?”

“我哪有那胆子靠近?陈管家看得可紧了!”小厮缩了缩脖子,声音压得更低,“是厨房刘大娘说过,每到晚上那楼里就会传出女人的哭声,凄凄惨惨的,瘆人得很!早先有个胆大的丫鬟不信邪,偏要进去看一眼。”

沈灼一边进食一边追问道:“结果怎样?”

小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结果第二天人就在废井里捞上来了!”

裴川见沈灼喝粥的手一顿,开口道:“听起来倒是和市井坊间流传的鬼怪轶闻并无二致。”

小厮抱着扫把连连摇头:“唉,少侠你们是有大本事的,自然不怕这些。可那楼可是真邪门,要不陈管家怎会下死命令,少侠你们千万要当心啊。”

沈灼的思绪被短暂牵引,很快便敛了心神,安静地将碗底剩余的粥吃完。

他放下碗,收拢桌上的碗筷:“看来这楼确实不一般。”

裴川道:“简府所托,是寻回玉佩。况且,主人家既已明示不喜我等探询旧楼之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灼并非初识裴川,前世百年相交,他深知这位师兄的秉性。

他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让他莫要深挖这些刻意掩埋的阴私。

比起真相,裴川更在意的,是沈灼的安危无虞。

沈灼同样明白,以裴川端方持重、言出必行的性格,若简老爷明确拒绝,他绝不会擅闯禁地。

所以沈灼垂下眼睫,顺从地点了点头:“师兄说的是。”

裴川见他乖巧模样,和平时别无二样,心中稍安。

他接过沈灼收拾好的碗勺:“你先回房更衣歇息片刻,这些我来收拾。”

“有劳师兄。”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沈灼望着裴川走向灶房的背影,叹了口气。

裴川千般好,唯独这认准死理、恪守规矩的性子,有时着实令人无奈。

所以有些事只能背着他去做。

他看了眼天色,日影西斜,距离夜幕降临,尚有半日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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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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