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假的!

江明律突然之间红透了,他颤抖的手写“假……假的!”

林鈅撇了眼:“哦。”

江明律急:“真的是假的!”

林鈅一脸淡定地往外走:“真的假的与我有何干,你难道还真想与我做些什么不成。”

袖子被人扯住拽了拽,江明律扭扭捏捏地递过来一张纸:“喜欢你。”他对所有人都心存警惕,行在世间,一切热闹蒸腾看在眼里,心却尽是哪片白茫茫的雪地。

只有对林鈅不一样,想和她在一起,想吸引她注意,想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还想……胸腔内的心脏鼓噪不已,宫廷规矩深严方正版肃的走道里,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想和她,做些什么,这欲念一起再也掩不住地浮在眼底,清凌凌的眸子像是冰泉里流入了岩浆,瞬间滚烫沸腾起来。

林鈅最喜欢的就是他眼睛,现下却捂住了他的眼,声音微微发紧:“……不许这么看我!”

手心里被睫毛轻挠着,痒意好像穿透了掌心,盖住他的眼睛也没什么用,目光仍如实质地贴在她面上。

林鈅这才留意到江明律听不到,她气恼地放下手,凶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江明律乖乖垂下眼,跟在她后面,少顷,又闪闪烁烁盯着人,一会看她如白雾山峦般形状起伏优美的乌眉,一会滑到挺翘的鼻尖,再看到雪肤上微嘟的朱唇,不犹得恍惚想起那夜昏黄烛光下若隐若现的贝齿、与舌尖。

林鈅步伐越走越急,终于忍不住回头怒瞪他:“彩儿,给我打晕了带走!”

“好!”彩儿回应的瞬间就一记手刀劈在了江明律的脖子上,丝毫没给人反应的时机,收手时肉嘟嘟的脸上还有点意犹未尽。

红墙金瓦上蹦蹦跳跳的小雀突然一摔,抬起短脖子疑惑的左右望望这陌生的地方,扑簌一下飞走了,江明律亦软软朝前栽去。

林鈅扬起他手臂,躬身双臂揽住江明律的腰就将人扛起来,她垫了垫这长条,还怪重的,不过好在此时离宫门口的马车也不远了,于是运气几步在一众宫人的目视下跃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江明律比寻常人醒的都要早,车轮子轱辘几转,他就张开了眼,彩儿见了挪过去还要再补一下,江明律捂住脖子往林鈅身后窜。

林鈅轻笑着制止,江明律仿佛找到救星般往她身边蹭。

但救星,真的是救星吗?她却从彩儿的小包包里拿出一镶嵌着宝石的短匕,缓缓出鞘,斜睨着江明律,勾唇:“先挖左眼呢?还是右眼。”

棱棱短匕在她手中转了一圈,陡然收紧,像是在比划着从那下手,江明律第一时间就想哭,谁知林鈅无情开口:“挖出来就哭不了了。”

他表情一凝、扯过旁边的靠枕,把脸埋了进去。

这一埋就是好一会,没等来林鈅的触碰,也听不见林鈅的动静,再一抬头,就见林鈅半边臂膀撑在车窗上与慕洋煦说着什么,这次他眼神真的沉了。

林鈅:“今儿个怎么没和你哥哥在一块了。”

往日张扬像小太阳的慕洋煦如今像是蒙了层阴云,蔫巴中带点怨怼地道:“我哥他受了打击,投军去了。”

后见了凑到林鈅身后的江明律又扬起下巴,挑衅着:“他说了,没有调度的权柄和高强的武艺,光凭书院里的知识和一张脸,是保护不了心上人的,所以他不要再做有名无实的定国公世子,他要做将军!要打磨自己让心上人看到他的价值!”

他放慢了语调,一字一重故意说给江明律听似的:“这叫,为爱参军!”

江明律鬓发在靠枕里蹭散了,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见林鈅看来,收起凶恶的像狼崽护食似的眼神,湿漉漉地回视林鈅。

慕洋煦不满地大声道:“我哥会是最年轻最勇武最俊美的将军!”

她从不认为慕冰瀚的名声会止步在书院,这样一个骄傲的天之骄子,于仕途一道上哪怕吃亏受挫,也势必会大放光彩,却没想到他不走文治转投武道。

林鈅肯定着慕洋煦的说法:“嗯,我很期待!”

她转了转指上的环云戒指,又问:“你哥投到哪位大人麾下了?”

慕洋煦眼睛亮了亮,再度看了眼江明律,面对人凶恶的眼神也不恼了,带点小得意道:“昔日的城防司首领,如今的骠骑将军,陈贺!”

是教习林鈅武艺,将她从林府的泥潭拉出来的陈将军,这人、选的倒精,还有这弟弟,故意走到她车前来,林鈅勾唇:“现如今天下太平,陈将军在外也只处理边关匪寇,倒不会有过多伤亡,你不必忧心,我也会叮嘱他,好生留意。”

目的达到,慕洋煦又变回了昔日的小太阳,眉眼唇具喜道:“如此,多谢公主殿下!”

可看着马车驶入人流中,逐渐远去,小太阳又黯淡些许,想起他哥说参军时候的决绝,不免心疼,与其说为爱参军,不如说是一个伤心人远走他乡疗愈。

他都想到自己哥哥在边关形单影只,吃着沙石就饭,孤独远眺皇城,思念的心上人嫁为他人妇的景象,悲凉到他觉得呼吸都是苦的。

他吸了吸鼻子,未免替他哥不值。

却不知他哥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现在刀上血还热着,慕冰瀚裂了裂嘴,尤其是将眼前匪徒想成江明律时,更是从心底里涌出一股劲,看着涕泗横流的敌人,挥刀就斩!

江明律亦不知他在别人眼里已经死了百十次了,现下他只关注林鈅一人,才先牛管事送来一封信件,应该是关于林相的,林鈅看后心情愉悦,将信焚了,又应承着慕洋煦的话,给陈贺写信。

柔顺的发丝垂在胸口晃荡,江明律压着砚台,把墨磨地稀碎,林鈅曲起指节敲了敲桌子,江明律飞速瞄了她一眼,才认认真真地磨墨。

“顺便再去看看我师父回来没。”牛管事将信件拿走后,林鈅面无表情拾起毛笔在江明律鼻尖上点了个墨团,“你最近是不是太放肆了。”

以前遮遮掩掩藏着,现在时不时就露一下爪子。

江明律目光闪闪烁烁地看着她:“我很乖的。”

“是吗?没看出来。”林鈅忍俊不禁,手上笔也不停地在他脸上画出一条黑线,湿润的尖尖擦过皮肤带起清凉的痒意,有一股无名火再上心口。

江明律眼眶红红的说着酸溜溜的话:“我书只读了几天,识字不多,不够聪明勇武,没有权柄地位,没搭过弓射过箭,不乖乖的,你就丢弃我了。”

林鈅收起笔,满意点头,眼前人左右脸上各有三条线,配合着他故意瞪圆无辜的眼睛,俨然一只漂亮的小猫。

她笑吟吟地说:“你又不是凭借着聪明勇武当上我驸马的,跟他们比什么。”

江明律直白得表达着喜恶,大声道:“我喜欢你,他喜欢你,我不舒服,我讨厌他!”

“你都讨厌他了,还和他比什么?”林鈅道:“你不是都说了,我是因为脸才注意你的。世上会搭弓射箭之人多了,文武双全也不少,像你这么漂亮的却是仅此一个,你完全不用和一个讨厌的人比呀。”

他一下子被憋住了嘴,又嚅嗫着:“慕洋煦故意挤兑我,你不帮我。”感觉不是驸马,是小宠。

他目光划过侧面铜镜,清晰的照出脸上的墨迹,就像逗玩猫猫一样。

后半句他没说,只委屈地看着人。

原来这才是重点了,林鈅坐在案前,轻声道:“我为了你拒绝他,人都气到边关去了,你还要我怎样帮你呀,驸马爷。”

江明律有些得意,半身轻俯下,手臂撑着隔在他们之间的檀木桌问:“我和他,你会永远选我吗?”

林鈅轻勾他下巴:“你可是唯一的驸马爷,你说呢?”

江明律被痒到般小幅度地微微低头,下唇触到林鈅指尖,停顿,再抬眸,长睫下,点漆似的眼里像藏了钩子。

他睫毛扑闪,就要低头,像一只矜贵的小猫初次粘人,试探成功后便要得寸进尺了,林鈅猛地收回手,轻咳声:“赐婚的圣旨说不定明天就下来了,彩儿带他下去准备准备。”

彩儿懵懵懂懂地看向林鈅,府里的事都是牛姨姨安排的啊?

林鈅挥挥手:“快去快去。”

临走时,江明律失落地咬着下唇嗔怪得瞪她一眼,随即欢欢喜喜地去等待圣旨了。

成婚的吉日被写在了小笺上,道观香火袅袅,国师一身朴素满面愁容,看着宫人接过的信笺叹了口气。

一公公问:“国师何故叹气?可是公主的婚事有何不妥?”

国师遮掩着跳上蒲团:“没有不妥,是、天赐良缘。”说完就要送客。

直至人走后,身旁小童才来问:“师傅心善,那公主硬要成了这晦气的婚,师傅又何必再伤心。”

国师捋了捋雪白的胡须,叹道:“但愿这二人的劫,不会成为天下的劫。”

门外,本该走远的公公听到这一句,翻开信笺,看着上面的天赐良缘,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彩,他小心收好,捧给皇帝复命。

公主府里,江明律洗干净脸上的墨迹,他神采奕奕地问彩儿:“彩儿姑娘,驸马接圣旨,需要做那些准备?”

彩儿呆呆摇头:“我不知道啊,你要问牛姨。”

牛管事要去找她那个神秘的师父,可能得有一会才回来,江明律又问道:“彩儿姑娘,你们日常用于擦脸的面脂都是在哪里买的?”

“公主给的。”彩儿警惕地捂住包包,“不给你。”

江明律看了眼,抿唇露出和善的微笑:“那我可以借用一次吗?我面颊粗糙,圣旨下来后,害怕那些外人见了我,说公主府穷酸,我只用一次,撑撑场面。”

“可是不天天抹,没效果的。”彩儿不知道他那里粗糙了,但是听到会有人诋毁公主,却是不允许的,只好为难的给了他一罐。

江明律开开心心接过收好,期待着婚事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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