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叮——当——”

悠扬的鸾铃叮当作响,付苌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哦,对了,是那时他还贵为周朝大夫,在朝堂上彰显雄才大略,为齐治天下出谋划策时。周王室召集大臣聚集议事的铃声,那这里是……

他愕然回首,就见周敬王端坐在金龙宝座上,翻看着一封信,刘文公坐在周王下首恨铁不成钢地向周敬王讲着什么。

周敬王着放下信,麻木地看看怒气冲冲地刘文公,又看看立在一旁的文武百官,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苌弘啊,寡人念你辅佐有功,但勾结外贼企图颠覆周室,这,这实在是罪不可恕啊!你走吧,寡人派你去西蜀为官,去赎罪吧。”

宝座下,一个身披玄色绣罗的年轻男人焦急上前一步:

“我没有!我与叔向只是朋友,绝没有勾结外敌!”

“胡说!这书信上白纸黑字写着的,还能冤枉你不成?”

刘文公拍案而起,怒斥道。

“这……”

“行了,别吵了,”敬王喝断二人的争吵,“苌弘啊,你去吧。”

年轻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国之君,就这样不分是非地宁可相信假信也不相信自己这个曾经扶持他上位的功臣。他自然也能看懂敬王眼中的不舍与不甘,毕竟这乱世里早已不再有人承认他这个天下共主了,可他不明白,他明明就是没做,为什么,为什么?

只可惜,王的命令他不能也不愿违抗,只可惜,他治国平天下的雄心再也无法实现,偌大的东周也再没有人能记得他的忠心了。

画面一转,付苌看见了一个破败的屋前,年轻男人正蹲在一棵树下,从地上捡起了一颗蛋。

“咦?这是什么蛋啊,先生?”跟在男人身边的小书童——阿平,好奇地问。

“应该是是杜鹃。”

男人脸上挂着春阳温软的笑。

“那可以带回去养嘛,先生?”

小书童兴奋极了。

“当然,总不能见死不救啊。”男人失笑,把蛋拢进袖里,拍了拍小书童的脑袋,“走吧,回去。”

转眼又是许多天过去,这一天,男人独自坐在桌前,对着桌子上的蛋自言自语:

“阿平也走了,怎么办?朝廷好像再也不需要我了,我以后是只能一个人了吗?”

说着男人慢慢低下头,伏在臂弯里一抖一抖地哭了起来。

那颗蛋像是有意识一样晃动了几下,蛋壳顶端出现了丝丝裂痕。一个小尖嘴首先冲破了束缚,顶破了蛋壳,接着,一只皱巴巴的小鸟崽从蛋壳里跌了出来。

男人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光秃秃的小鸟崽坐在桌子上。半晌,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小鸟崽,破涕为笑:

“你是特地来安慰我的吗?你来的真是时候。”

看到这里,付苌脸侧划过一滴泪水。

时间飞逝,转眼来到几年后后,男人提着一篮蔬菜从屋外走进来。

“阿鹃,今天中午有茄子和豆角吃哦。”

说着,走到床榻边找杜鹃鸟。

“小孩子?你从哪里来的?”

男人没找到鸟却在床上看到了一个莫约六七岁的孩子。

“我就是阿鹃啊,不对,我不叫阿鹃,我有名字的!”孩子摇头晃脑地说,一副很骄傲的样子。“我叫杜宇,不过人们都叫我望帝。”

付苌也不清楚自己当时究竟怎么就接受了杜鹃变成小孩的事情,又是怎么接受那小孩的名字与多年前那位莫名隐居的蜀王一样的,不过那孩子满腹经纶,治国理政的道理说的一套一套的,似乎真是那位让贤蜀王。

那孩子的成长也不同于普通孩童,跳跃式的一天一个样,不久就已经是成人模样了。二人同吃同住,又都才识广博,把蜀地治理得井井有条。与此同时,欣赏,爱慕,依赖的情愫也慢慢生根发芽。

可尽管男人远居蜀地,造福了这一方百姓,朝廷里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仍然不肯放过他。

一封封书信寄来的不是问候,是嘲讽,是谩骂,是诋毁。蜀地人民哪里懂得官场里的勾心斗角?他们把流言当了真,看男人的目光里信任不在,渐渐疏远。

蜀地人民的疏远他尚可接受,但他不敢想如果这些信被望帝看到会怎样,他小心翼翼地收着它们。

可有一天望帝从外面回来时竟然问起了那件事,他眼中的那失望让男人无法忍受,男人没有解释真相,反而一反常态与望帝大发脾气,气得望帝摔门离去。

再回来时,等待望帝的只有屋里漫流的鲜血和摆放在破院里的棺材,他没敢打开棺材,一言不发地和蜀人一起埋葬了男人。

一转眼就是三年,男人走后望帝替他管理着蜀地,人们安居乐业,生活幸福。而过去一向活泼的望帝却鲜少挂笑。

直到一天,一个农民上山开垦荒地时无意间把男人的墓掘开了,他惊讶地发现男人的鲜血竟化成了碧玉!

而且,就在农民打开棺材的一瞬间,一缕洁白的魂魄冲入云霄。蜀地人迷信,农民看出男人这是升了仙,慌忙跪倒在地,叩头祈求神明保佑。

农民把碧玉带回城中,奉给了望帝,希望他能为男人建庙宇,供奉碧玉。

可望帝见到碧玉就像丢了魂一样,抱着它不愿撒手。

自那天夜里,蜀地人就听见杜鹃不断啼鸣,他们在城里寻找着,最终在望帝和男人的小屋中找到了那只杜鹃,可是望帝却不见踪影。

这时,蜀地人发现那只杜鹃趴伏在男人鲜血化成的碧玉上,有人想上前拿出碧玉。可一靠近,杜鹃就像疯了一般呕出一口口鲜血,更加大声的嘶叫着。

蜀地人无法,只能派人看守着这只疯杜鹃。

杜鹃啼血了三日后,逐渐不能叫出声来,整只鸟伏在碧玉上有气无力地喘着气。最后,它猛然张大嘴,最后一声尖锐的啼鸣伴随着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然后,杜鹃头一歪,枕在碧玉上再也不动了。

看守的人急忙把大家都叫了进来,就见又是一缕魂魄脱出杜鹃鲜血淋漓的身体,飞向天空。

蜀地人赶紧拜地求福。

付苌不想再看下去,望帝从未说过当年他是如何提前成仙的,他只从别人口中听说望帝用自身作为筹码交换了提前成仙的机会,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方式。

后来,天界。

那天,是他与望帝第一次在天界相遇,望帝张开双臂应该是希望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而他则跟在帝君身后,与他擦肩而过。

“认识?”

帝君回头看了一眼既震惊又不解的望帝。

“不。”

届时,他已是天庭的上仙,身边的地位纷争闹地正激烈,更不用说身边还有一个贪婪狡诈的帝君,至于望帝,或许还是不认识更好。

他也听说后来望帝与除魔仙人尹仙交好,也曾嫉妒过,可都是为了保全他在意的人。

然而,神仙也不会被眷顾,望帝在天庭的势力逐渐扩大。帝君立刻捏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处刑,并亲指行刑人——苌弘!

付苌闭上了眼,亲手把剑插入望帝胸膛的场景他不想再看一遍。

喷涌而出的温热血液,望帝万念俱灰的眼神和那滴冰冷的泪至今是他噩梦的常客。

虽然当时他故意刺偏没有置望帝于死地,并顺势把望帝从天庭推下了凡间,让他在人间避难。自己不久后也因此获罪被贬凡间,但是望帝被刺时的那句话仍然如同利剑般穿插在他的心脏上,成为恒古不变,无法愈合的伤!

“我一直相信你,可你,为什么?”

付苌的意识瞬间从梦中惊醒,但他没有睁眼,只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感受到自己满身的冷汗和握紧的拳头,慢慢地平复心情。

直到呼吸频率回归正常,他才睁开了眼,好一会才从疑惑中反应过来这是望帝的家。

他下床走到卧室的卫生间里,用凉水洗了把脸,想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叮当”

付苌刚把两手撑在洗手池两侧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动,他低头一看,他的右手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只玉镯,一只碧翠,一只猩红。付苌眉头一皱,望帝又想搞什么?

刚想着,望帝的声音就响起在身后。

“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把这个拿掉,望帝。”

付苌回避了他的问题。

“这拿不掉的,亲爱的。”

说着,望帝上前从身后抱住了付苌,靠在他肩头。

“怎么可能?你戴上的,你怎么会拿不掉。”

付苌挣扎了一下,不出意外的没挣扎开。

“忘了吗?这是锢魂镯,需用被锢者和禁锢者的鲜血凝结而成,一旦戴上,除非禁锢者死亡,否则谁也没办法取下来。”

望帝得意洋洋地抱着付苌。

付苌没再说话,而是向后使了个巧劲摆脱了望帝的手臂,走出了卧室。只留下望帝一个人在原地脸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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