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常宁好歹也是上古魔族,居然被一个凡人鄙视了,她怎能咽下这口气,一大早就收拾好衣容,准备去找凌晔算账,却在出门时听到咣当一声巨响。

打翻水盆的婢女毫无愧疚,直接捡起盆子扔回架子上。

常宁回头露出一丝冷笑,她倒忘了,这屋里还有四个常家来的陪嫁丫鬟。

“地上水渍未干,收拾一下吧!”常宁提醒道。

但四个婢女好像没听到似的,都懒懒散散站着,没一个上前行动。

常宁并无一丝惊讶,这些婢女可不知道她真身。不过马上,她们就知道她的厉害了。常宁随便挑了个不顺眼的:“没眼见!送回常家!”

被点到的婢女抱着双手,眼皮往上一翻,神气十足:“我可是常夫人亲自送来的!你凭什么赶我走!”

“当然凭我是夜王的侧妃喽!”常宁微微一笑,“以下犯上,可是大罪。你再仰头和我顶嘴,那我就只能请外面的侍卫进来了。想必他们会念在什么常夫人的面上,对你礼让三分。”

那婢女听完,神色一慌,悄然低下头,不敢再言语。其余三个识相的,也跟着低下了脑袋。

“既然明白了,还不把这收拾一下!”

几个婢女赶紧行动,唯有先前顶嘴的那个婢女被拦了下来。常宁唤来侍卫,要求现在就把她送回常家。

剩下的三个婢女见到同伴哭哭啼啼的被拖走,手下动作都麻利了些。

处理完水渍后,三人立即乖乖站好,再无一丝懈怠。常宁还是那温良无害的笑容,问了她们姓名。小桃,阿杏,小怜,倒是敷衍,可见她们三人也是被常夫人丢出府的垃圾。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婢女捧着帖子进来。说是夜王有令,六月静湖风光旖旎,韵园风荷依举,特邀各位娘娘们前去游玩。

这是夜王府不成文的一条规矩,每逢新侧妃入府,王府都会举办一次游会,意在让新娘娘认识一下其他姐妹。

说是这么说,但夜王哪有这么好心。常宁想起了昨夜所见,深表怀疑。不过她本来就是要去找凌晔算账的,便欣然接过了帖子。

辛柳是元神状态,只有常宁能听见他声音,跟着感叹一句:“人生苦短,倒是很会享乐!”

静湖位于京城西郊,韵园是坐落在静湖边上的一栋豪宅,里面引静湖流水,大大小小围了几十个池塘,皆种着荷花。是王孙公子、仕女夫人们休闲游玩的好去处。

特别是夏天荷花开时,画船香舫穿梭如织,锦衣华服,达官贵人;丝竹管弦,丽影缥缈。

不过现在,整个静湖都被夜王府包下来,一排排带刀侍卫将静湖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蚊子都飞不进。

正是赏荷的好时节,夜王府这么霸道,自然有些人不满。一位锦衣公子立在夜王府侍卫面前,盛气凌人道:“凭什么不准我们进去!你们夜王府还能把这片湖都填满了不成!”

随行的小厮低声低气劝道:“二公子,算了吧!”

“算了?今儿我要是没进去,就不能算了!”锦衣公子微微仰首,望着远处湖心那艘几丈高的大船,厉声喝道,

“别人都怕夜王府!可我云家不怕!”

锦衣公子出自越国最大的望族,云氏一族,是越国宰相云廷深的小儿子,云琮。在场有不少人,可只有他敢跳出来与夜王府叫板,其余人都站在后面,纷纷交头接耳。

“这夜王是越发目中无人了,每次大婚后都要来这一出!”

“唉!这哪是游湖呀,这分明是给上面难堪的!此次夜王求娶苏家长女,又被陛下换成了其他女子。”

“苏家?因言获罪那个?罪臣之女不嫁王侯,不为正妻,除非圣上赐恩。难怪夜王非要陛下赐婚。”

“我还听说,陛下也喜欢苏家长女,这才一直拒绝赐婚!”

“只可惜,连着我们都遭罪了,这大好湖光,却不能进去一看。”

......

人墙的另一边,不远处的凉亭里。常宁慵懒地靠在围栏上,一边看着云琮跳脚,一边听着辛柳的场外解说。

云相的结发妻子是绥阳郡主,嫡长女是当今越国皇后,与皇帝沾亲带故,同枝相连。朝中最想诛杀夜王的,皇帝排第一,他排第二。

云相老谋深算,不露声色,还能与凌晔维持一下表面上的客套。但两家底下的人,只要见面,不打起来就算好的。

云琮势单力薄,最终还是没闹过那排铁面阎君,被赶来的其他云府小厮拖着回去了。

常宁没能看见打戏,心里直叹可惜。转而看向了湖心那艘大船。

那凌晔果真是亏心事做多了,到哪儿都是一群人簇拥着,丝毫不给常宁靠近的机会。

婢女小桃只当常宁无聊了,便给她说起了京城中的八卦:

“听说最近京城里,半夜总会响起隐隐哭声,吓坏了不少更夫。官差守了好几夜,这才发现声音是从地底传来的。”

常宁对人间的鬼故事不感兴趣,只是想着如何能近到凌晔身前,随意附和道:“那后来呢?”

“后来大家都说,京城下面是酆都地府,是鬼在哭呢。”

谈话间,一位粉衣罗裙女子姗姗走来,后面还跟着两位婢女,一个打着遮阳伞,一位端着茶水。

女子名叫沈曼萱,也是夜王的一位侧妃,长得还算可以,颇有些小家碧玉之感,笑起来更是亲切可人。

“好妹妹,你怎么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快下来与姐姐们认识认识!”

常宁盯着她看了片刻,直至把人盯发毛了,才欣然开口:“好呀!”

湖边只剩了一艘大船,船上小厮赶忙放下木梯,准备迎两位侧妃上去。然而另几位侧妃先到船边,带着婢女登了上去。

沈曼萱暗笑一声,佯装不悦,对常宁说道:“明明是常妹妹先来的,那游雅枝还要来争,明摆着不把妹妹放眼里!”

常宁瞥了眼沈曼萱,随即又来到湖边,指着一叶乌蓬:“既然沈姐姐那么想游湖,这不是还有一条船吗?”

沈曼萱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面露嫌弃道:“这也太寒酸了吧!”

“我们是游湖,又不是赛船。难不成姐姐邀妹妹前来,并不是为了游湖?”

常宁笑得很是真诚,沈曼萱一时无话可说,只能悻悻同意下来。

因为船小,只有两人坐了上去。当船夫跳上来时,船身明显往下一沉,船壁微微渗出水渍。

常宁看到了,却把自己的油纸伞往边上一挪,遮住了水渍。

湖光虽好,但只有常宁一人在欣赏。沈曼萱本是想利用常宁对付一下游雅枝,可没想到常宁完全不上套。

她有些气恼地甩了下手,却感到一丝冰凉,低头望去,顿时花容失色。只见原本干燥的船舱里,已经乘满了大半湖水。

“啊——”沈曼萱惊惶无措,跌跌撞撞地冲出乌蓬,又因为船身摇晃,她没站稳,一下掉入了湖中。

船夫听到“噗通”一声,回头只见常宁坐在船内,目色悠闲。船夫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另一个娘娘正在水中挣扎。

“快来人呀!娘娘落水了!”

船夫一边大喊,一边伸手去拉沈曼萱。可惜两人太远,怎么也够不到。突然,他又瞥见脚边有把油纸伞,立即去拿,却没想一只玉手先他拾起油纸伞。

常宁起身,优雅地打开油纸伞,嫣然一笑:“抱歉,太阳有点大!”

船夫呆住了,常宁是夜王府的妃子,他自然不敢张口要伞,只好退回去抽出船桨。

只是还没等他走过来呢,这艘被人动了手脚的小船又破开了几道口子,湖水哗啦啦地灌了进来。船夫自身难保,只能继续对着不远处的人招手呐喊:

“来人啦!娘娘落水了!”

好几只小船争先恐后地围拢过来,因为沈曼萱在水里,侍卫们自然选择先救她。

常宁比擅水的船夫都淡定不少,她看了看即将沉没的小船,从容来到船头,轻轻一跃。却是踩在了即将浮出水面的沈曼萱肩上,旋即又是一蹬,翩然落至另一艘船头。

“好险呀!差点没跳过来!”

说完,又回首望着水面上那几个气泡,笑着说道:“多谢沈姐姐相助!”

众人都被她这番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没回神。常宁好心提醒:“哦!你们再愣着,沈姐姐怕是没救了!”

一听这话,众人又忙碌起来,摇桨划船,叫着喊着,甩绳伸棍,就是没一个跳下去把人捞上来。毕竟这是夜王的女人,要是有了肌肤之亲,缺胳膊少腿都算好的了。

湖中心的华丽大船上,凌晔坐在最高处的甲板上,静望着远处的闹剧。身后立着一排玄衣铁面人,沉寂无声,森然可怖。

一位锦衣公子领着一位年轻官员过来。锦衣公子先上前一拜,说道:“主上,沈大人求见!”

锦衣公子名为楚维秀,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是凌晔心腹之一。

而那位官员则是新进的状元,沈家公子沈琅轩。

当年苏家获罪,与苏家世代交好的沈家也受到了牵连。沈琅轩能入官场,说没人相助是不可能的。

坐在两人前面的凌晔,身穿藏青销金华服,形容肃杀无波。白瓷般的手指按在额间太阳穴,撑着半边身子。修长的双腿交叠,透出几分慵懒,随意道:“维秀,你挡到我了!”

楚维秀一愣,赶紧退到一边,露出身后的沈琅轩。

“臣沈琅轩参见夜王殿下!”沈琅轩低身一拜,声音铿锵有力。

凌晔打量了一眼沈琅轩,波澜不惊道:“沈大人,恭喜了!”

沈琅轩又是一拜:“臣出身微贱,幸得夜王殿下抬举,这才有如今地位!殿下大恩,臣万死难报!”

他说得恳切,凌晔却没多少动容,反而移开了目光,继续看着湖面上那出闹剧,浅棕色的眼眸,深邃难测。

没人能摸清凌晔的性格,沈琅轩也不例外。凌晔不言,他只能惴惴不安地继续跪在地上。

楚维秀一笑,朗声道:“沈大人,主上什么没有?何须你以死相报,你还是留着性命,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沈琅轩一惊,抬眼看向楚维秀,摸不准他话中意思。

楚维秀停顿了片刻,又是一笑:“沈大人,在下是说。你还是起来吧,要是跪坏了,那不就没办法为主上效力了吗?”

沈琅轩闻言,试探性地看了凌晔一眼,见他盯着远处,便缓缓起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远处小船上,立着一位举着油纸伞的女子,周围是慌乱的人群。她就像是一朵小白花,在阳光下独自摇曳。

凌晔此举,无疑引起了在场有心人的注意。众所周知,夜王喜怒无常,肆意妄为,唯独在苏家长女苏茜面前,才会露出几分善意。但如今,夜王却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位女子。

众人心照不宣,时而看看凌晔,时而盯盯远处持伞的女子。不一会儿,凌晔好像醒悟一般,突然收回了目光,往下瞥了一圈。吓得众人赶忙收紧了身子,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他虽看着众人,眼眸却渐渐低了下去,又微微皱眉,似是在苦思些什么。

凌晔确实有些困惑,茫茫人海中,他总能第一眼看见那个皇帝新赏的妃子。然后总在无意之中,看过去。

这莫名的关注令他有些心烦,但在瞥见手腕处红绳时,他的心又平静下来。

常宁这边,沈曼萱已经被捞出来了。她受惊不小,呛了几口水后,见夜王的船停在远处,立即哭着闹着要王爷做主。

众人一来劝不住她,二来觉得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该过去通报一声,于是划船向夜王靠去。

“王爷,你可要给臣妾做主呀!”沈曼萱一来就倒在地上哭天喊地,模样甚是凄惨。

沈琅轩与沈曼萱是同胞兄妹,看着自家妹妹在大庭广众下毫无礼仪地哭天喊地,他立在旁边连连摇头。

当年沈家接到赐婚时,已经落败了,沈琅轩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跳入火坑。哪曾想,出嫁前还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妹妹,见到夜王真容后,立马死心塌地,任凭沈琅轩怎么劝,都不肯离开王府。

如今沈曼萱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无非是设计之人多么恶毒,自己多么可怜,期盼上面的王爷能垂目一见。

但凌晔的目光却不在她身上,而是凝视着人群中,举着油纸伞的女子。

沈曼萱突然一嚎,他这才惊醒过来,收回目光,冷冷道:“你要是觉得委屈,大可不必留在夜王府。”

凌晔从未在乎过皇帝赐的这些妃子。他新婚对常宁说的那番话,每一位妃子都听到过。

此刻凌晔说完,便起身率着玄衣铁面军大步离去,只在路过常宁时,稍微迟疑了下。

余下的沈曼萱,狼狈的脸上写满惊愕。沈琅轩走过来,小心扶起自己妹妹,默默为她整理着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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