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右后方有一队兵马往这边赶来。”
一小兵举着军旗骑马赶到那位将军身边。还没等将军开口旁边的副官便忍不住说道“看清楚是否是援军了吗?”
“援军?”
小将军年纪不过二十上下,身穿白银亮甲,披带银色披风,手里拿着长枪,因为长时间的打仗,脸上难免会有尘土和血渍,却也不难看出眉宇间透露着英气与稚嫩。
少年将军丁熙晨,年十九,今天是他第一次独自率兵打仗。原本只是在寒岭附近巡视,不料却遇到敌兵越线放哨,双方被迫交战僵持不下,只不过丁熙晨初次带兵,一身傲骨,不愿派人去叫增员,所以当副将开口询问是否是援军到了,丁熙晨还愣了一下。
“应该是援军”报信的小兵不给丁熙晨思考时间,直接脱口而出。
而丁熙晨此时也望向远方,从远处过来的那一群人马,单看着装确实是自己人。丁熙晨拉紧缰绳,一时有些迷茫
“我没叫援军。。。怎么还”
“害!那必定是老爷心疼您呗”说话的是丁熙晨在将军府时身边的伴读,阿透从小和丁熙晨一起长大,丁熙晨第一次带兵,老将军难免有些不放心就让阿透跟着一起去,丁熙晨用长枪拍了拍阿透的后背
“别瞎说!爹爹远在京城,他知道什么?”
“少爷,您还真别说,这可说不好,夫人那么疼您,您又是家里的独子。。。”
还没等阿透说完,丁熙晨身边副将骑马走来说道“熙晨,既然远处看着像援军,今日我们就先鸣鸡收兵吧!明日商量好对策再战”
“这。。。”
丁熙晨看着此时战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如果现在收兵总感觉会跌了士气,可自己这个身边的副官学识渊博,经验丰富,父亲又一再强调自己要多借鉴他人的意见,也只好点头答应
“那。。。好吧!就听洛大哥的,收兵!”
丁熙晨收兵后骑马回了营地,见营帐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伯伯!”
丁熙晨有些惊喜洛北安是他父亲在前朝的挚友,二人一文一武,帮着朝廷解决了不少麻烦。只不过洛北安几年前因为在朝廷上口无遮拦得罪了皇帝,将他的官职一贬再贬,而他儿子也因为父亲受到了影响,虽满腹才华,武功了得,却也只能屈身当个副官。
洛北安见丁熙晨回来将自己手里的皇榜往袖子里藏了藏,笑到“几年不见,你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快去换身衣服,浑身是血,也不嫌脏的慌。”
丁熙晨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是急着回来,您怎么来了?”
“我听你父亲说,你在寒岭巡视,虽然出兵前我叮嘱过孝文要好好照顾你,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爹爹就是太放心你了。”
洛北安是文臣,丁熙晨确实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军营,不过洛北安与父亲是多年故交,丁熙晨也没想太多,反而听了洛北安的解释心中一暖
“有劳洛伯伯惦记,熙晨年纪尚小,经验不足,一路幸而洛大哥照顾。那我先去换衣服,还请洛伯伯等我一会儿”
见丁熙晨转身,洛北安朝着洛孝文使了个眼色,洛孝文立即心领神会。
等丁熙晨出来,迎面就是阿透被洛孝文用剑抵着脖子跪在地上,自己的下属也都被洛北安带来的人围着被迫放下了兵器。
“洛伯伯?”
丁熙晨缓缓走出来,有些不明白洛北安的意思。
“奉天承运。。。”
洛北安不做过多的解释,拿出袖中的皇榜念了起来“罪臣丁熙晨,涉嫌在寒岭勾结敌方使臣,其罪当诛,罪不容恕。”
后面的最后一句,朕命光禄大夫洛北安押其回京调查。洛北安并未读出来,只是将诏书放回了衣袖中。
“熙晨啊,你可知罪啊?”说罢,就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士兵押下丁熙晨。
“洛伯伯!我没有!我要求复看圣旨!”
丁熙晨撩开衣袍,双膝跪在地上,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怎么就出来了一个结党营私的罪了,洛北安不悦的撇了撇嘴角,暗骂丁熙晨不好糊弄。
“陛下的旨意,岂能是尔等质疑的。怎么,你觉得老夫假传圣旨?”
“熙晨并非此意,只是熙晨确实冤枉,怕是糟了小人陷害,洛大哥,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告诉洛伯伯,我对朝廷别无二心啊!”
丁熙晨看向一旁的洛孝文,原本是希望洛孝文能为他说上几句,劝劝洛北安,却不曾想洛孝文低头说道“丁熙晨,别挣扎了,寒岭。。。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此时的丁熙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背后陷害自己的正是洛家,丁熙晨眼神里充满疑惑与不解,他不明白,两家二十几年来,算得上是挚交,怎么会做出污蔑他的事情。
“洛大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和我说,是不是有人胁迫你们这么。。。唔!”
丁熙晨的话还没说完,一把长剑就贯穿了他的肩胛骨,疼痛感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鲜血也立刻染红了衣袍。
“苦衷?当然有!每日伺候你这个还没断奶的奶娃娃就是我的苦衷!”
丁熙晨看着眼前温和不在的洛孝文,慢慢握住剑身,手被利刃划伤也并未在乎。
只是颤抖着声音问道“所以一切,没人逼你们。。。都是你们自己策划?”
洛孝文没有回答丁熙晨的话,而是转身回到洛北安身边“父亲还是尽快将丁熙晨除去为好。”
“不行”
洛北安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我虽深知尽快处理自然是好,只是皇帝非要我把他押去京城,丁家还是实力雄厚,不然皇上也不会如此信任,传出了造反的声势竟还要押京处理。不过也不用担心,皇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在路上逼着他自杀就是了。”
虽然商量的声音很小,可还是被丁熙晨听到了,暗自下着决心,一定要熬到回京,在皇帝面前,为自己,为丁家翻案。
只是谁能想到回京短短的十几天,却硬生生让洛家父子走了大半个月,此时的丁熙晨浑身的伤口已经有的地方发炎溃烂,双眼更是用一块早已被血染尽的白布盖着,旁边的阿透用袖子沾水,轻轻擦拭着丁熙晨干裂的嘴唇
“阿透。。。何时了,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少爷。。”
这些日子洛家父子走走停停,从不着急赶路,每到一个地方就歇上那么几天,而丁熙晨也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听到当地百姓的唾骂,刚开始还心里难受憋屈,到现在丁熙晨早已木然。
浑身的伤痛使他大脑麻木,伤口久久得不到治疗,从大牢到囚车的路,早已不能自己走上去,只能虚弱的趴在阿透的身上,让阿透背他前行。
想到这里阿透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少爷!洛家父子就不是个东西!走了这么久才刚刚过了一半。。。”
阿透话还没说完,就见洛孝文不知何时进了牢房,死死的看着他们。
丁熙晨见阿透不说话,便知道是洛孝文来了,纵然身体已经没了力气,可也不想失了面子,挣扎着就要坐起来,阿透将丁熙晨半拉半扶的搀起来,就听丁熙晨轻笑一声“怎么?今日是什么风把我们洛大人给吹来了?”
“丁熙晨,我最后再劝你一次,早死早解脱,当时在寒岭死个痛快多好,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这又是何苦。”
丁熙晨死死的咬着嘴唇,这大半个月来,自己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委屈和侮辱,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自己还要拼着这口气,保住丁家。
如果自己死了,皇上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畏罪自杀了。到时候丁家上上下下就没有希望了。
“洛孝文。。。前前后后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不敢杀我。只要你不杀我,我就不会自寻短见!等我到了京城,寒岭的一切我都会禀明圣上。”
听了丁熙晨的话,洛孝文并没有生气,只是走到丁熙晨的身边慢慢蹲下,一把推开了搀扶丁熙晨的阿透,失去支撑的丁熙晨重重的跌在了杂草上,洛孝文一把掐住丁熙晨肩胛骨处的贯穿伤。
丁熙晨瞬间脸色惨白,冷汗直流“洛孝文。。。你个畜牲。。。”
“熙晨,你看看你,现在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说话都是有气无力,哪里还能等到回京?你还是。。。。”
话音未落,丁熙晨像是拼劲全力一般猛的坐起身,死死拽住洛孝文的衣领。
“我告诉你,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放过洛家,你的计谋休想得逞,我就拼着这口气,爬我也要爬回京城。”
洛孝文把丁熙晨的手拉开,嫌弃的拍了拍胸口的尘土随后给丁熙晨的手里递过去了一副匕首。
“随你,不过我要告诉你,我父亲禀明圣上时,说寒岭起兵造反的始终只有你一个人,你畏罪自杀了,朝廷顶多判你爹爹教子不当。你若现在回去他们为你求了情,那可就是连做了啊!诛杀九族啊!”
丁熙晨听后一口血吐了出来,阿透见状赶忙扑过去,怒骂道“洛孝文你个混蛋,少爷对你那么好,你却如此待他!”
“洛孝文。。。狼心狗肺的家伙。。。”
丁熙晨似乎是哭了,眼睛里流出的泪水再次将染血的布料打湿,滑落脸颊时还带着些许血迹。
“难道。。。你就不怕报应吗?”
听着丁熙晨的话,洛孝文完全不在乎,只是拍了拍丁熙晨胸口的匕首。
“自己是去是留,考虑清楚,说句实话,我若是你,一条命换一家子,还是值得的。”
见洛孝文走了,阿透连忙抢过匕首“少爷,别听他的!我们等到了京城,老爷和夫人肯定有办法救您的!”
可丁熙晨并未接话,只是轻声说道“阿透,你放心,我不会自寻短见,你把匕首放在腰间,许是一会逃脱有用。”
阿透见丁熙晨没有轻生的念头,自然是听他的话把匕首放在了左腰处,随后丁熙晨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丁熙晨再醒过来,就听到牢房落锁的声音,杂兵催促这阿透。
“喂!说你呢!赶紧走,把那个人也赶紧背上。哎呀晦气死了,一大早就让我来。。。”
阿透满满背起丁熙晨就和他说道“少爷,我们这是要走了,如果我碰到您伤口了,您就跟我说!咱马上就能到京城了”
丁熙晨趴在阿透的背上,轻声问道“阿透。。。你今年多大了?”
“啊?您问这个做什么!我今年不多不少,满十七”
“真小啊。。。平时都没怎么注意。。。”
阿透感觉丁熙晨今天有些怪怪的,在加上他滚烫的身体,有些担忧的说道“少爷,您是不是烧糊涂了!您再坚持坚持!”
可丁熙晨像是完全没听见他的话一般,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他们针对的是我,从来不是你,我知道。。。如果不是我拖累你,你完全。。。可以逃走的。跟着我。。。你也算是倒了霉,娘说得对我没事儿老带你瞎跑什么啊!”
“少爷!您到底怎么了?!”
阿透总感觉心里发慌,可身上背着丁熙晨,也不敢有大浮动,再加上后面有士兵押送,他完全不知道背上的丁熙晨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是干着急。
“等我死后,就别管我了,用匕首割开绳子。。。逃出去。。。越。。。越远越好!”
“您说什么呢!我要是走了那是弃主!”
“我死了。。。就不算弃主了。。。去过你的人生,别被我的恨,迷了双眼。。。”
阿透听着背后的少爷没了声音,赶紧将他放下,只见丁熙晨腹部插着那副匕首,血迹也顺着伤口往下流,浸湿了衣服。
“少爷。。。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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