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率先出击，主动应答道：“舞清也来了？正好，我有事想找你参考参考呢。”

她拿起干净的毛笔，镇定自若等待来客依言推开书房的大门。

推测玄一派江云光也和自己养妹同样不擅长撒谎的江云章移动了自己的位置，挡在了对方身前，装作正在欣赏度邪大侠墨宝的模样。而有些措手不及的江云光瞬间僵在原地噤若寒蝉，眼神飞快闪烁，思考着该如何瞒天过海。

冯舞清在三人的瞩目下推开木门走了进来。她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的微笑，黯淡的眼眸由于背光显得更加灰暗起来：“大师姐找我，自然莫敢不从。只是到底是何事在接触了云光以后还需要找我？”

“你云天师姐想给云光房间内挂上的题词有些过于严肃了，我想选写更符合云光喜好的字眼。”凌霄落笔看向冯舞清，只沾了清水的笔尖在桌上留下了细微水痕，“她现在高兴到完全给不出什么有效建议。”

她轻而易举就将江云光为冯舞清收到用心礼物的开心解释为了收到自己题词的欢喜。二者由于是相同的情绪，在冯舞清眼中颜色一致，无甚区别。

被点名的江云光连连点头，眼睛忍不住瞟着桌上的字迹大声念道：“而且大师姐还和我说姐姐背地里表扬我了。我就知道我最近超级厉害的！光是药粉除雪我就一个人撒了将近四分之一呢！”

为了完善凌霄的借口，江云章飞快用毛笔沾墨写出了龙飞凤舞但能够一眼知晓大意的文字，帮助照着台词念的江云光坐实了凌霄口中的想法。

冯舞清不动声色接近了凌霄的书桌，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原来如此。那确实听上去是让云光很开心的事情。”

“杜大侠的笔力让人敬佩。短时间的观摩也让我受益良多。”江云章为自己的存在打上了补丁，因为他察觉到在书房的三人中冯舞清最看不惯自己的存在，自己也很可能成为漏洞。

“我听小狗先生说你写的字和你的画完全无法作比，没想到白纸先生还挺认真的。”冯舞清煞有其事地感叹道。语气情绪的起伏流畅到虚假。

凌霄原本装模作样落笔的动作一顿。若是冯舞清已经相信她的说辞，一定会立马前来帮助凌霄挑选，绝不可能现在还慢悠悠点评江云章的字迹。

凌霄衷心感到了困惑：“我们到底哪里露馅了？我认为我的借口十分完美。”而且她是所有人中最快察觉到冯舞清脚步的那一个，能够完全保证冯舞清不曾听到过他们三人的谈话。

江云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原本流畅的剧本竟然已经出现了漏洞：“啊？舞清你已经看出来了？”

本就如临大敌的江云章在内心将冯舞清的危险程度再次提高一大截。对方的敏锐严格来说比从来不想听以及从来不想闻的范千桑更加危险。

“大师姐当然完全没有漏洞，只是我的眼睛比较作弊而已。”冯舞清语气得意地说道，流露出的些许骄傲比起原本假惺惺的笑意更加真实。

“我放在抽屉里的颜料就算在你眼中有颜色也会因为堆积而斑驳起来，空无一物的画布也暂时没办法给你提供有用的线索。”凌霄认真分析了一遍，“我们之中谁的情绪露出了破绽？不会是我吧？”

因为她是最想要将这幅画亲自送到冯舞清手中的。她对此产生了强烈的感情。甚至还包涵了几分在将军世界没能与冯舞清相遇的遗憾。

“答对啦。”冯舞清打了个响指，笑意盈盈看向凌霄，“唯一的破绽其实在大师姐身上哦。白纸先生在大师姐身边情绪就一直闪烁不停难以判断，云光要是高兴起来什么微小的理由都有，我还没能找到规律。”

“但是大师姐就不一样了。”冯舞清暗红色的眼眸直视着凌霄，语气是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轻柔，她像是连凌霄本人都不愿意分享这份甜蜜的秘密，“我记下了大师姐看到雪百合想起我那一刻的颜色。那是独属于我的颜色，我绝对不会认错。”

江云光目瞪口呆：“舞清，你连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到啊！你这完全是读心的范围了吧！”

凌霄对自己成为了拖后腿的累赘更为在意，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后反而是我拖累了这个计划。”

她难得反省了一下自己过剩的自信心。但想到自己面对的事所有秘密都无处遁形的冯舞清，又恢复了自信，意识到按照常理来说自己的举动天衣无缝。

江云章的眼神里彻底透露出了明晃晃的羡慕之情。冯舞清现在不仅拿到了现实中度邪大侠眼中的雪百合，还拿到了在她独特视野里只属于她和度邪大侠二人的颜色。实在是太令人羡慕了，为什么他没办法得到这样只属于自己和杜凌霄两个人的颜色？

“所以我在书房里看到了这样独特的颜色以后，我就知道大师姐究竟在做什么了。”冯舞清轻声说道，微微垂下了自己的头。

事情的答案一览无遗。

书房对于此时此刻的她而言，像是缥缈而不可捉摸的美梦。萦绕在凌霄身边的光芒像往常一样照亮了她无边无际的黑暗，洁白如雪的光点在凌霄周身闪烁，如同她还拥有正常视觉时所观测到的，遥远星空下散发出明亮色彩的星星。璀璨而迷人。让她无法拒绝地沉迷其中。

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怀念与思念。那本不该被冯舞清所察觉，但她实在是对凌霄的光芒太过熟悉，任何一丝闪烁和色彩的思维变化都能让她做出胸有成竹的判断。

但她并没有在意微不足道的细节。

此时此刻，这些星光与开拓了无边夜幕的太阳属于冯舞清本人——

因冯舞清而生，为冯舞清而忧。

无论这些情感终将被文字冠以如何复杂的描述，都对冯舞清而言毫无区别。

太阳因为我而闪耀。

没有什么比这个事实更加振奋人心了。

她向来容易满足。也向来知晓该如何取舍。

为了真实放弃眼睛是必要的取舍。为了捉摸不透的可能性抛弃真实的情感，是舍本逐末。

她只需要享受此刻眼前飞舞着的纯粹颜色便好。

度邪大侠不曾告诉她的事情，便从不存在。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凌霄收起了自己用来掩饰的画卷，“不过我和林云章暂时还只停留在了颜料制作的步骤，离成品还有一段距离，可能需要你耐心等待了。”

“我一定会非常有耐心的。”冯舞清扬起头看向凌霄，“那么现在我就不过多细问了。大家还是当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江云章趁机提出要求：“既然话已经说开，再让我多看几眼那株雪百合如何？这样我下笔也就更有把握了。毕竟之前我总在寻找自己眼中它最美的一刻，而这次我需要描绘出冯小姐眼中它最美的一刻。”

江云章用度邪大侠与凌霄之间的区别安慰好了自己心中不断冒泡的羡慕，冷静下来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二。他的视觉没办法让他与自己的太阳建立如此联系，只能依照实物来恶补。放在度邪大侠面前的交易，想必能够给他争取到更多的观察时间。

还好他只是在画度邪大侠和冯舞清之间的感情信物，而不是画杜凌霄和冯舞清。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

冯舞清轻飘飘看了江云章一眼，像是能照见他心底最深的情绪：“好吧。我同意了。”

“不是说要去席雪时家吃饭的吗？”凌霄咳了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了正轨，“我收拾好东西就一起去吧。说起来今天都有谁过去？桃师弟好像已经用事务繁忙拒绝了邀请。”

“我知道我知道。”江云光举起了自己的手，“我们加上姐姐一共四个人。”

“我倒是没想到连我也能收到邀请。”冯舞清随口感叹了一句，“这位雪时小姐倒是个心胸开阔的，不介意我刚刚加入玄一派的身份。”她显然在暗指席雪时丝毫不介意她杀手的过去以及与灵水教间混乱不清的关系。

凌霄作为此刻还不认识席雪时的度邪大侠，忍着笑意称赞了几句好友：“如此可见，这位席小姐确实如同云光所说的那样，是位值得结交的朋友。”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出发吧！”江云光后知后觉注意到了望着度邪大侠的书法陷入深思的江云章，解释了一句，“雪时主要是想感谢大师姐，我们也是沾了大师姐的光……”

“我知道。”江云章当然认识杜凌霄的大学同学席雪时，更清楚二者之间的关系，也就不可能在意平行世界席雪时的这点小事，“席小姐的知恩图报是很优秀的品性。我等会儿还需要研磨材料，就先留在这里了。”

“记得半个时辰之后把桃正谦拎去吃饭。”凌霄向他提了一句。

“好的，没问题。”江云章应声道，随后收起了凌霄的书法。

他总觉得这些字实在与现代社会杜凌霄的笔迹过于相似，却又没有平时世界同位体之间笔迹相似程度的示例。林云章用惯了毛笔，比他写得要强上不少。在水墨画笔法方面也一样。实在是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凌霄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迈着轻快的步伐跟在冯舞清身后走出了自己的书房。

残阳悬在天边，映红了整个院子。她看到已经整理妥当的江云天换上了色彩清淡的服装，站在走廊尽头微笑着等待她们几人的到来。

凌霄这次没有再回忆起后勤部长的脸。

她只是同样向着江云天露出了亲昵的笑容，启唇抱怨：“云天，你可不知道，舞清已经进化到连我都拿她没有办法了。”

“那大师姐也要一同进化才行了。”江云天闪烁着细碎光芒的眼睛掠过冯舞清的脸，最终又回到了凌霄身上，“我相信大师姐，肯定可以的。”

“真是沉重的信任。”凌霄感叹。

知晓事实前的江云章：真羡慕冯舞清和度邪大侠之间的美好感情

知晓送花是凌霄自己的主意后：？？？？？啊？？？？？？？？不是？？？？？？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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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