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时汀看了一眼被子里的温渡，就明白了她的状态，将被子轻轻拨开，问道：“是又发病了吗？”

温渡脸色苍白，将手指嵌进指甲里，很快，就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没有。”，她眼底含泪，话却很倔强。

“你别碰我，真的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的声音里夹杂着细碎的压抑，还有些几乎疯狂的凄迷。

“哥哥，你别靠近我，求你了，只要你靠近我，我就会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抓住你，忍不住把你当做那瓶可以救命的药，和度洛西汀一样，我求求你，不要再靠近我了，我害怕，害怕有一天我克制不住病情了，就会拖着你下坠。”

她的表情不再温和，眼泪止不住的流，到最后泪流干了，只剩下一脸苍白。

时汀看着满眼血丝的温渡，说道：“我不在意的，温渡，我会救你，如果有一天我不能救你了，那我就陪你死去。”

他没有听她的话，反而将她抱的更紧了。

温渡想推开，但最终还是难以克制这种对温暖的向往，她苦笑一声道：“时汀，靠近我，就永远不能离开了，有一天你会害怕我，觉得我是个疯子。”

她的手上是细细的痕迹，表情有些空洞，轻声贴在他耳边说道：“你知道平时对我来说，克制自己，有多痛苦吗？我怕你觉得我可怕，也怕吓到你，怕过度的关心，也怕我喜欢这种温暖，就永远也戒不掉了，时汀，和我在一起，可能会很病态的，你不害怕吗？”

“现在还有机会离开我，你和师母说换个房间吧，别靠近现在的我，等我明天好起来了，你再过来，那样你就不会看到现在的我了，在你眼里，我就永远不会这么扭曲病态了。”

他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温渡，你觉得我会吗？我会在这种时候丢下你吗？”

他将怀里的人拢的更紧了，温声道：“你掐我的手，不要掐自己的，当年你答应过我，永远永远不会自残的，无论有多压抑，多痛苦，你忘了吗？”

“我知道，对你来说那种发病时候的精神痛苦太重了，在心里缓解不开，就会忍不住转移到身上，但是这么多年了，你没有变成疯子，没有太多失控的时候，没有下坠走进黑暗里，反而读了很多书，走了很多路，保持着性子的温和善良，你真的很了不起了，就算偶尔有失控的时候，也原谅自己吧。”

他将被子拢的更严实了些，又把温渡抱在怀里抱的更紧了，道：“你要发疯自残，就伤我。”

温渡的眼泪快干了，可是又一次一次不断流下新的泪水，新的泪水覆盖在旧的泪痕上，她的声音脆弱而虚浮：“可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她将时汀抱的更紧了，紧到喘不过气来，薄唇微抿，厉声道：“时汀，你不离开，就再也逃不掉了。”

空气中混杂着泪水的味道，时汀有些窒息的呼吸声，分不清是滴落在衣服上还是脸上的泪水，温暖的感觉和头疼沉重的感觉交杂着，折磨温渡的心，她闭上眼睛，用力将他抱紧，感受着他胸膛上的心跳。

时汀低下头来看着怀里的人，声音有一点紧绷和沙哑，道：“我从来没想过离开你，一次也没有。”

“你也不要离开我，你离开我，我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在意的人了，离开你，对我来说才生不如死。”

她蜷缩在他怀里，将他揽的快要窒息了，可他心里酸涩，却只觉得心脏震震的发疼，他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听到，也许她病的厉害，什么也听不清了吧，只能用更加有力的方式将她反抱紧，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

夜很漫长，温渡想，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彼此了，屋外的灯火阑珊，人声鼎沸，都与他们无关，眼里只剩下对方，她握紧了时汀的手。

时汀感觉到了手上的力度，将温渡的手反握住，闭上了眼睛。

夜深人静，他们能听见彼此涌动的心跳和眼底的湿意，就像是被笼罩在雪雾里没有尽头的两处光影，交错混杂，彼此不肯分开。

只是一处头脑钝痛，一处心灵阵痛。

外面的雨声戛然而止，温渡平静下来快睡着的时候听到上方传来一道声音，喑哑深情的：“我不仅想跟你过完这辈子，永不相弃，还妄想着下辈子，直到灰飞烟灭，连残魂都消失殆尽，我也不想离开，我有时候觉得我不是疯了，只是爱的太深了，爱到极致又有什么错，法律社会秩序都管不了爱的深度，唯一能伤我的，只有你说一句你觉得我恶心，你觉得我不配跟你在一起一辈子，疯就……疯了吧……我真的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