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同桌只是梦场形成的一段幻象,但由于形象过于鲜活真实,导致白少锋觉得因为骗了他而心有不安。
白少锋稍稍扯开了点自己的衣领,侧头低看向自己刚才被同桌抓住的右肩。
圆润的肩头上,白色的皮肤处留下了鲜明的紫红色指印,甚至还有指甲嵌入肉里的凹痕,力道之大,个别地方已经开始渗血,血珠一颗颗地冒出来。
“嘶……”白少锋动了动自己的肩膀,痛感虽迟但到,令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幸好他掀开衣服看了一眼,否则再过几分钟,伤口上的血就要被他的衣服吸进去了。
在梦场里受伤和真实世界其实没什么区别,虽然他们是以灵体(或者说精神体)的状态被拉入梦场的,但梦中的一切感官都无比真实,如果在精神上认定自己受了伤,那么即使回归到自己的肉-体,也会伴随着疼痛。
小伤还好说,若是致命伤,哪怕回到本体,精神与灵感也已经早就崩溃,属于救不回来的那种了。
白少锋感觉到了后怕,刚才只是梦场对自己的一个小小试探,而他却有数秒的时间失去自我意识,差点就要回应梦场设下的圈套,被一波带走了!
梦场果然很危险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白少锋缓缓吐出胸口积压的浊气,单手捂住左胸,胸腔内的心脏还在怦怦跳动,昭示着刚才躲过一劫的后劲儿还没过去。
而就在此时,隔着过道的斜后方传来了一道少年的声音:“小白,你刚才怎么了?”
白少锋恢复淡定的表情,转过头,看向出声的阿岚:“没什么,倒是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阿岚歪了歪脑袋,一脸担忧地与他对视:“我只是看到你突然僵在那里,然后就掀开衣服看自己……呃,你是不是被小虫子咬了?”
白少锋心头微动,如果阿岚没说谎,也就是说,之前同桌那一系列操作发生的时候,其实是没人能看到的?或者说,那番对话是在意识里发生的,而非现实?
可自己的身上却出现了真实的伤痕……果然是“只要在精神上认可,某件事就一定会发生”的原则。
白少锋顿了顿,决定不对阿岚隐瞒这件事,一来秦艽他们说不定也会发现他身上的伤,不好解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二来这也很符合新人的反应,遇到不明确的事情,会与同伴分享和商量。
白少锋只犹豫了两秒,就把事情言简意赅地对阿岚说了,本就临近上课,他也没说太多,只是简单地讲述自己碰到了“剧情杀”,稀里糊涂脱离出来,然后发现自己受了点伤,不算严重,不影响后续的行动。
“我运气比较好。”白少锋对他说。
阿岚听得微愣,旋即也露出了一个微笑:“是啊,我见过的新人里,小白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白少锋拿不准他的态度,究竟是真的替他感到高兴,还是在评估着什么,所以并未将话题深入,而是借口马上要上课,结束了这个话题。
在白少锋转过身后,坐在他斜后方的阿岚缓慢地勾起了嘴角,右手握着自动铅笔,在课本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
{你究竟是真的幸运,还是有特殊能力呢?}
这节课是枯燥的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位身材干瘦,面相刻薄的女人,她戴着非常厚的近视眼镜,像两个啤酒瓶底,挡住了她的眼睛和大半张脸,显得平庸而刻板。
她也确实是个比较刻板的人,上课时没那么多花样,不像数学老师那样会点名羞辱学生,她只是默默地讲课,念着味同嚼蜡的台词,照本宣科。
只是偶尔,白少锋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某几位学生身上,逗留的时间长了一点。
那几个学生不是上课睡觉,就是用书本挡在自己的面前,在抽屉里玩手机。
学校有规定学生不能带手机,被发现是要没收的,这也是为什么同桌男生会嘟囔“手机在床底下”的原因,就算带回学校,也不敢拿回教室玩。
除非是头铁的,或者家里不差钱,被没收手机也不心疼的学生。
看语文老师那样,估计是发现学生在偷玩手机,但由于胆小怕事的性格,不敢去没收他们的手机,所以总是时不时往那边瞟,一副看不惯又犹豫不定的样子。
这学校招的都是些什么老师啊,一个两个都不太像是好人的样子……白少锋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注意力重新放在课本上,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课本上的插图,也有问题。
之前翻看这些课本,只是为了摸清“小白”的人设,白少锋都是匆匆扫过,只专注在“小白”写的东西上,并未如何去注意教材的问题。
如今仔细一看,这些教材,大概就是所谓的毒教材——被原主“小白”涂得快要看不清原图的插画,描绘的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古装男子,对一个抱着琵琶的女性上下其手的糟心画面。
旁边的诗句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小白”将插画上的男子画成了一头猪,而女子抱的琵琶被他改成了一把加特林,枪口直冲着猪头,配字:{你亡国关老娘什么事,吔我一梭子弹啦!}
“噗。”白少锋差点没忍住笑,憋了好一会儿,抬手用袖口挡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原主这孩子,表面上是个性格古怪的小变态,其实心里通透得很,他很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拒绝错误。
那么问题来了,校方难道不知道教材的问题吗,即便知道,也要采用这种带有明显性暗示、暴力、故意误导学生的教材?
如此一来,这学校所呈现的问题还不止一处。
白少锋目前为止所看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一节课没滋没味地听到最后,终于,下课铃响,昏昏欲睡的班级仿佛突然焕发生机,还没等语文老师离开教室,就有学生蹦了起来:“走走走,去吃饭了!”
午休时间到了。
食堂的位置在“四方天井”教学楼的西侧,离谱的是,总共五层的建筑,最底下一层是厨房,上面五层有两层都是给教师用的,剩下两层才是学生们能去的地方。
只两层楼,肯定是装不下全校学生的,所以食堂另外在西侧楼外搭了个简易棚子,就像大排档或者工地里的那种大棚般,非常简陋,桌椅也是劣质合金桌与塑料椅,与室内的木桌、软椅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么,什么样的学生拥有进入室内吃饭的资格呢?
只有购买食堂豪华套餐的人才可以进去吃饭。
食堂只卖套餐,每天会在门口立一块黑板,将每种套餐的内容与价格写在上面,豪华套餐售价过百,其余套餐均价20。
于是白少锋去排队买饭时,就看见大棚里挤挤挨挨的全是学生,而室内又有空调又有电视的食堂里寥寥数人。
其中眼熟的几位,恰好是语文老师上课不敢没收手机的几个。
白少锋回忆了下“小白”饭卡里的余额,无声叹气,最终还是选择和普罗大众一块去挤大棚,也算是体验一把农民工的辛酸了。
吃饭时,不可避免地会听见学生们讨论上午那个跳楼的女生,少年们的想象力十分丰富,关于那女生的死因从正常点的学习压力太大,到夸张的灵异事件都有,在白少锋听来,就没一个靠谱的。
直到他听见一个女生小声而紧张地问自己的同伴:“怎么办,夏夜会不会是因为那天晚上……”
“嘘!你别瞎猜,不会是因为‘那个’!”女生的同伴马上捂住了她的嘴巴,并狠狠地瞪了过去。
夏夜,就是跳楼女生的名字。看那女生的语气和表情,她们显然是认识的。
这两人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白少锋暗自留意了她们的长相,决定等见到谢淼的时候提一句。
对了,他还没来得及跟谢淼说,晚上要和同组人去夜探游泳馆,得尽快和他说一声。
没有手机就是不方便,白少锋草草吃完午饭,上楼直奔高三1班,希望谢淼午休时没去别的地方。
可遗憾的是,白少锋到的时候,谢淼并不在教室里,问了他们班的人,才知道谢淼被他的班主任叫走了。
谢淼的人设是好学生,所以经常会有老师找他帮忙批改作业,或是找他策划活动,给他做竞赛培训等等,忙起来总是见不到人影。
谢淼班上的人还对白少锋打趣道:“小学弟,你找谢哥有什么事啊,需不需要我们帮你带话?”
“不用了,谢谢。”白少锋礼貌地拒绝,没有多做停留,免得被纠缠之下又引发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情杀。
经过楼梯口时,他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冰凉,仿佛有一双眼睛自身后紧紧盯着自己,眼神里的恶意如有实质。
白少锋的内心又在疯狂预警,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一点察觉或是警惕,他绝对会死得不明不白!
额头冒出冷汗,白少锋脚步却没有丝毫变化,稳稳地踩在楼梯上,一级一级地往下走去,并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他不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敢去深思,只能遵循本能去做,忍着刺痛皮肤的恶念,一步步离开了高三所在的楼层。
直到回到高一2班的教室,白少锋才感觉到那视线彻底从自己的身上离开,他如一滩烂泥般软倒自己的座位,毫无形象地趴到了桌面上。
“真累……”
小白:我现在开始有一点代入感了,好累。
谢攻:累了,我的肩膀给你靠;困了,我的大腿给你睡~
作者菌:不要说土味情话啊,好端端的酷哥形象在小剧场里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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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发了两章,明天休息一天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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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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