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凑到一起，紧锣密鼓地开始进行编曲。
另外三人都老实坐在沙发上，温不朽被谢雨晴和姜渔夹在中间，因为不能帮上忙而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姜渔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脖颈间挂着一条项链，出声提醒：“你还偷了小谢的项链？”
谢雨晴闻声又愤怒地摸索着掐向温不朽的脖子。
“不是不是。”温不朽阻挡住谢雨晴的攻击，他拿出来项链，说：“是我自己的，你摸。”
谢雨晴接过项链，抚摸着，她有一些失神与困惑，低声说：“哦。”
姜渔也拿到项链，这是一个银质项链，上面没有什么规律地存在一些小点，不知道是不是做工原因，显得坑坑洼洼，她不在意地还给温不朽：“你审美真是奇怪。”
“其实我也忘记什么时候买的了。”温不朽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看向交头接耳埋头苦写的三人，声音迷茫：“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姜渔问：“怎样才算成功？”
“其实很简单的。”温不朽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笑着，“只要能有一个歌迷就够了。”
“并不难啊。”姜渔将手搭在温不朽的手上，认真说：“我现在就是你的歌迷。”
“谢谢你，但我不是傻子。”温不朽无奈地苦笑。
于是三人又陷入沉默。时间过去一些，时值晌午，许江竹大方地叫了十分奢侈的外卖，谢雨晴点了更多的甜品，狼吞虎咽之余，都是对许江竹的赞美。
下午时分，许江竹三人终于重新编好了曲子，带上温不朽简单对了一番后，正式开始新的一轮排练，有关一蔓与宫少云的加持，这一次从钢琴的前奏上就已经透露出截然不同的气质，山雨欲来的庄重感先起，随即渐快的鼓声加入，一种希望感油然而生，温不朽开口时，已经自带氛围，变成了一种追求希望的信念感十足的嘶吼。
乐队四个人都很惊喜，姜渔也不禁认可地跟着节奏点头，唯独谢雨晴还是堵着耳朵，唉声叹气地：“就不能把温不朽拿掉吗？”
确实还不够完美，姜渔自然明白，但眼下也只能加紧排练了。
在动感十足的音乐中，夜幕再次降临，长歌乐队结束了最后一次演唱，温不朽有些遗憾地说：“明天就是演唱会了，时间不多了，明天再多练一练吧，大家先休息。”
许江竹很是诧异：“你怎么既紧张又松弛的？明明时间还早。”
温不朽十分无奈：“你平时应该住在独栋别墅里吧？我们这样会吵到邻居投诉的，到时候市警过来拘留我们就不好办了。”
“倒不是，我是住在庄园里……”许江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顾自出门了。
温不朽看着招呼也不打的许江竹关门离去后，十分无语：“还说我们不努力呢，她睡觉也要回大庄园睡啊。”
剩余两人耸耸肩，倒是并无异议。
结果，几人正要洗漱时，门又被敲响了。
“都停止排练了啊，不会又要来骂我吧。”
温不朽抱怨着，硬着头皮去开门，愣神时许江竹已经从他的胳膊下溜进了屋子。
她自然地坐到键盘旁，不容置疑地说：“继续排练。”
“可邻居……”
许江竹：“我请这栋楼的人去度假了，一个小时后的机票。”
几人面面相觑。
姜渔则露出欣慰的表情。
谢雨晴叼着牙刷，愣住了，她意识到什么，忙拿出牙刷，口齿不清地说：“我对这场排练也有意见！我……”
许江竹带着歉意的语气说：“这里隔音确实不好，我会送你一栋房子，小谢。”
谢雨晴举起拳头打气：“我建议你们最好快点练！时间……时间不够了！”
客厅内再次响起节奏强烈的音乐，每个人都铆足了劲，聚精会神地排练着这一首歌，键盘跃动，指尖拨弹，鼓点敲落，声嘶力竭中，每个人都在挥洒汗水，直至深夜方休。
一觉天亮，众人又排练了整整一天，曲子已经被众人牢记在心，配合得浑然天成。
夜幕将要降临。
这条破败不堪的街道上，两侧楼房时不时有人探出头来，看向街道，如往常一般无二的小贩站满街道，起锅烧油，叮当作响，火气旺盛。而吸引住户目光的，是街道上排成一列的四辆黑色豪华商务车，中间则是一辆犹如货车大小的亮黑漆面房车，霸气十足。十余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站成两列，双手背后，笔直地站在一栋楼的门口。
忽然，单元门口出来了一位披着长卷发的贵气漂亮女孩，她在两名保镖的簇拥下走向房车。跟在她后面的，是位一身褐色工装、目光冷然的高个姑娘，她扶着一个盲人女孩，又有两名保镖跟上，护送二人前往房车。再其后，学生年纪的女生和头发很乱的男生，同样被保镖护送至房车方向。
楼道又出来三名保镖，各自拎着皮箱子，里面似乎装着吉他键盘状的乐器。唯独最后一个最为膀大腰圆的保镖，推着一辆小推车，车上是被简单打包的纸壳箱，里面露出架子鼓的零件，这自然是当初宫少云请工人帮忙搬上去时的包装。
最终，一个有着重重黑眼圈的瘦高个男生从楼道里走了出来，他的脸很白皙，五官精致，殷红的嘴唇开合，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向房车走去。
一个个探出的脑袋中，有人惊讶地议论起来。
“那不是住在这的小演员吗？他成名啦？”
“温不朽，我知道他！这行头怎么像是去开演唱会！？”
“有人听过这后生仔唱歌吗？”
“阿温！喂！阿温！”
“小温哥哥！小温哥哥！”
……
行走间，温不朽听到了两侧街坊的呼喊，相识的邻居与孩子都在冲他摆手，他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似乎是因为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喊过自己的名字，他有些微微的酸涩。因为他这时才忽然发现在片场时，别人喊他都是“那个谁”、“死龙套”、“蠢仔”。
温不朽站在原地，仰望着家家灯火，他环顾一周，每栋楼都有人在向他挥手。虽然还未演唱，他却仿佛看到了星光点点。在这廉价脏乱的贫民居住区，那些小屋亮起的灯火即是他的星光。
他不知应该作何回应，只是大力地挥动自己的双手回应。
“当今晚过去，或许这里的邻居会成为我的第一批歌迷吧。”他充满希望地想着，向房车大步迈去。
房车内，姜渔看到温不朽修长的身形探了进来，他坐在最靠车边的位置，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问：“紧张么？”
温不朽头贴着窗户，看房车启动，驶过街道的小贩摊铺，说：“肯定有点，怕观众不买账。”
“上台就好了。”姜渔说，“我以前也有很紧张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做不了，但总有一个机会，让你觉得就是现在，必做不可了，于是也就没有了紧张的余地，你只能全力以赴。”
“你也会紧张？”温不朽很惊讶地转过头，清澈的眼睛像一只好奇的小狗，看向姜渔，“什么时候？”
姜渔则偏过头，淡淡说：“一年前。”
她只是想起了与衍生体的第一次战斗。在纪小麦的尸体前，她丢掉了一切的紧张与恐惧，只剩下愤怒，那股愤怒让她用钢筋撕碎了怪物。
“真让人好奇。”
温不朽见姜渔无意展开，也没有再多说。
车厢中，四名化妆师已经准备完毕，分别为四人补妆做造型，这四人天生丽质，都是老天赏脸吃饭的长相，倒是耗时时间不长。
近半小时后，房车距离飘荡的歌声已经越来越近。车辆来到凤巢体育馆外部广场时，司机绕了个弯，因为车里坐着许江竹的缘故，房车具备最高的安全权限，从工作通道一路畅通驶入地下车库，又开了几分钟后，车彻底停下来。
姜渔扶着谢雨晴率先下车，顶级音响的穿透力刺穿土壤与混凝土，歌声回荡在地下车库内，除此之外，车库内弥漫着浓重的潮湿感。
这是因为凤巢体育馆毗邻大江。当演唱会开始时，夺目的灯光与投影会射向天空，倒映在江面，令凤巢体育馆包裹在光影之中，犹如一场华贵的梦境。
众人陆陆续续下车，许江竹率先带头走向一条通道。她带上了一顶鸭舌帽，以免被媒体拍到许氏安保的负责人竟然也参与到了这场“事故”之中。
许江竹边走边说：“演唱会已经开始了，当歌手演唱完这一轮，主持人会开始热场，我的人会伪装成演唱会的工作人员，将少云哥的架子鼓和我的键盘搬上台……”
许江竹转身，“你当时和我见面时，说演出的机会你会自己争取。”
姜渔：“是。”
“所以，像这种我们几个人冲上台，忽然开始唱歌，还能不被人拦下的情况。你能保证？”
“到时候听我命令就行。”
许江竹深深看了姜渔一眼，不无感慨地说：“有你在身边，一定很让人安心。”
“等等……”关一蔓弱弱地举起手，“什么叫做冲上台和不被人拦下呀？”
宫少云也一脸懵：“我当时看帖子说是参演万人演唱会的机会，没说是强演啊？”
温不朽有些心虚。
姜渔则回身冷冷看了两人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们难道还要退出吗？”
回身时，手枪的枪把在腰间露出，俨然是在问“你们难道还敢退出吗？”
两人面色惨白地摇摇头：“没有阿，我们没有啊。”
“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姜渔满意地说，“你们不会有任何意外出现。”
“真是辛苦姜渔姐了。”关一蔓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你考虑得实在是太周到了。”
姜渔怀中，谢雨晴则表情激动，她说：“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参加演唱会呢。”
温不朽上前靠近谢雨晴，洋洋得意地说：“很威风吧！可惜你看不到万人为我欢呼的场面了！”
谢雨晴收敛表情：“如果这场演唱会没有你就更好了。”
有许江竹的人在，几人一路畅通无阻。关一蔓妆容精致，毕竟还是学生，此时知道自己是要“干一番大事”，一路上都十分怯场，不敢发表什么看法，宫少云本就话少，如此紧要关头，更是一言不发。但两人恰恰也吸引了最多的目光，许多工作人员都不禁向这几人投来好奇与惊叹的目光，以为是什么神秘嘉宾来捧场。
直到距离演唱会舞台只有一幕之隔的后台。
工作人员穿梭忙碌，已经无暇来关注这几个人的存在，都认为这几人能来到这里必然是哪个部门的特意安排。
关一蔓率先微微探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一双杏眼被漫天的青色荧光棒填满，那是将近十万人的灯海，欢呼声犹如海啸，与台上的歌手歌声混在一起，穿破了凤巢体育馆的空挡穹顶，回荡在横亘城市的江面上。
温不朽自然也被这壮观的场面吸引了，呆在原地，骨节分明的手攥紧，忍不住颤抖。
谢雨晴却看不见什么，她坐在后台，拖着下巴，感受着第一现场的歌声与欢呼声。她虽然不用上台，反而感觉比温不朽还要紧张一样。
他会成功吗？他唱得那么烂。
他又会挨揍吗？这里人那么多。
谢雨晴心里百感交集，因为无法看见，她的思绪便更加的多。
姜渔也探出头去，她看着台上卖力演唱的歌手，同样百感交集——
开演唱会的，竟然是贺少云。
丁素小队中，那名爱讲冷笑话的队员。
他穿着亮丽的青蓝交加的演出服，嗓音醇厚悠扬，该深情时深情，该悲伤时悲伤，该雀跃时雀跃，对歌曲的把握程度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虽然他唱的都是宫少云的歌。
一名歌神宫少云，在这里成了打工仔。一名开脱口秀却惨遭集体退票的贺少云，在这里却成了歌神。
温不朽对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误解？
姜渔无语地看向温不朽，又可怜地看向宫少云。
她发现宫少云藏在刘海下的深邃目光中，竟然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热烈。
宫少云轻声地说：“终于，我也站到你站的舞台上了。”
……都什么啊？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温不朽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此时，贺少云在台上已经唱完这一轮歌曲，从另一侧下去了。咖位比较小的一名嘉宾顶替上去，担任主持人开始热场。
“贺少云！贺少云！喂！就不唱啦！”
嘉宾用浮夸的语气挽留着贺少云，“这钱这么好挣的嘛？”
近十万名观众齐齐笑了起来，十分的捧场，而伴随着嘉宾一句话接一句话的玩笑，姜渔等人注意到，有几名工作人员已经上台开始布置设备，其中就包括了宫少云的架子鼓与许江竹的键盘。
贝斯与吉他也由工作人员交到关一蔓和温不朽的手里。
温不朽拿着吉他，整个人都是蒙的：“接……接下来怎么办？”
“对阿姜渔姐。”关一蔓脸色惨白，事到临头，她才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犯罪团伙的一员。
姜渔环视一圈，问：“都准备好了吗？”
“我们准备好了没用，观众没有准备好啊！”温不朽苦着脸，“真让我们冲上去硬唱啊！”
姜渔则反问：“观众准备好了，你们就能准备好？”
温不朽心想问这个干嘛？现在是十万人的演唱会，得有多大面子多大本事才能掌控全场，让十万名观众做好临时换歌手的准备？
人家可都是花了真金白银来的！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念头，只不过这件事是明摆着放在台面上的，大家都知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姜渔身上。
“如果，观众准备好了，你们就能准备好？”姜渔再次发问。
“能！”宫少云率先表态。
随即，温不朽与关一蔓都咬牙点了点头，许江竹全程则没有表态。她就在等着姜渔展示到底有什么办法。
“好。那我去了，听我命令就好。”
姜渔面色平静地说道，就要走向舞台。
“等等！”温不朽忽然拉住了姜渔，畏惧地说：“你不会要劫持嘉宾什么的吧？”
“那不就是破坏演唱会氛围了吗？”
“哦……你也知道啊。”
“放心吧。”姜渔推开温不朽的手，认真说：“我会让所有观众都为你们欢呼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说完后，姜渔义无反顾地迈向了舞台，她越走越快，以至于演唱会的工作人员都来不及确认她的身份，只能开始向许氏安保公司的人施加压力。
而许氏安保公司也早已经收到许江竹的命令，搪塞着不上前阻止。
温不朽等人就感受着飞快加速的心跳，看着姜渔的背影越来越远，距离嘉宾越来越近。
直至最后，姜渔已经飞奔起来！那道背影奔向了嘉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奋力地跃向嘉宾身侧，十分流畅地夺走了嘉宾手中的话筒！
全场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温不朽一拍脑门：“完蛋了。”
而另一边，姜渔的身影落地，她俯身在舞台上，话筒放在嘴边，发出中气十足的声音：“听见我的声音了吗？！我亲爱的朋友们！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遇到大事不要惊慌？！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要享受当下？！”
不知道为什么，温不朽猛地感觉到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乐队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她们看着姜渔的背影发出如此声嘶力竭的声音，总觉得那股声音里真的有掌控一切的能量。
而在注定无人注意的细节之处，姜渔的T恤上，已经挂上一枚裂开大嘴的丑丑徽章，这枚徽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倒映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园长之嘴徽章，姜渔早已决定使用的绝招。因为不知道“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规则中的“一天时间”，究竟是按幻境沼泽计算还是按现实计算算，所以始终保存着使用机会。
“从这一秒开始，我要听到你们享受当下的声音！”
“远处的朋友！近处的朋友！”
“演唱会上的朋友！演唱会外的朋友！”
“幸福的朋友！悲伤的朋友！年轻的、老去的、用力活着的朋友！”
“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听到你们的尖！叫！声！”
寂静维持了一秒。
下一个瞬间。
所有听见姜渔声音的人们，都情不自禁地举起双手，发出演唱会迄今为止最用力的嘶吼！这阵嘶吼不仅来自于场内，还来自于场外，凤巢体育馆瞬间被海啸一般的呼声淹没！
幕后，温不朽众人面面相觑，彻底傻眼了。
而姜渔的命令，也已经传来——
“现在，我要你们准备好迎接我们最有潜力的新人乐队！长歌乐队！”
“不要停止你们的欢呼！不要移动你们的目光！现在，就是你们这一生经历的最精彩的演唱！”
姜渔攥紧话筒，声量一刻也没有降低，她坚毅的目光扫过眼前一片汹涌人潮，忽然伸出手，指向舞台侧方的一处高空，那里是掌控全场设备的中控台。她嘴角微笑，继续放声高喝：
“灯光！准备！”
“音响！准备！”
“舞蹈！准备！”
“烟花！准备！”
姜渔的每一句话都犹如一句咒语，每一句咒语落下都有一处响应，灯光就位，音响就位，烟花就位，舞者上台，数百台设备，数百名工作人员，运转得像一台严谨的仪器。姜渔回头看去，温不朽等人已经登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她回过头，看向人头涌动的灯海。
“现在！演出！开始！”
乐声轰得奏起，世上最顶级的音响发出令血液为之共振的轰鸣，十万支青色荧光棒被用力地挥动，巨大灯筒射出贯穿天际的耀眼光芒，肆意摇摆，点亮夜空。场外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环绕整个体育馆的烟花开始升空，七彩之色拖着火尾，围满这一片天地，火光落下，烟花炸开，倒影在所有观众的眼中，他们的瞳孔中都带着疯狂的热切。
这一刻，星光璀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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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顶流之梦（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