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云笙祢思索了几秒，才明白朝咎昀提的是哪茬，失笑：“我随口说的，不这样他们不会放人，就算放了人，日后朝无咎的处境也会很糟糕。”

朝咎昀动容：“多谢。”

“应该的，你们二人可已取字？”

“我与家弟已有字号。”

“这样，”云笙祢斟酌少顷，便做好了决断：“按宗门规定，我理应为你们赐字，以表从此同修真界结下因果，不过，我第一次为人师尊，有所忽视也是情有可原，你们可领会？”

朝无咎：“……”果然还是熟悉的不靠谱，想当年为他赐字时云笙祢左思右想一路，最后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为师觉得朝城主为你取得字很好，为师也就不画蛇添足，提一岁并一之如何？说是如何，实际上就是敲定了。

朝咎昀不知云笙祢的心思，但从蛛丝马迹也察觉得出他的本性，心道他这个师尊倒是风趣。

二人齐齐应了声领会，自觉地将字号说与云笙祢听。

宗主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从云笙祢堂而皇之带着朝无咎和朝咎昀大摇大摆走进峰内就能看出，峰门看守的门童显然已经熟悉云笙祢着不守规矩的操作，连个反应都没给。

“不必拘束，先坐，我已给宗主传了音，宗主不多时就到。”

“好。”

“玉泠，你不是扬言你不收徒的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道含着笑意的儒雅嗓音自门外传来，将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凡事都有例外，你难道没听你徒弟讨论今日的宗门大选？一个单凭灵力波动就能把测灵石碾碎的人，是你，你舍得放过？”

“自然是舍不得的。”宗主缓缓走了进来，先是和云笙祢打了个照面，才开始观察朝咎昀和朝无咎。

他在朝无咎身上停留的时间要比在朝咎昀身上停留的时间久，朝咎昀差点坐不住，他施施然收回了视线：“你这另一个徒弟什么来历？”

“怎么？你看上了？”

“不敢，”宗主坐到主位：“我窥透不到他的境况，跟着我，他必定会被耽搁。”

朝咎昀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云笙祢深以为然地笑了笑：“人我带你见过了，没什么事我就领走了，拜师宴不必办，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找个时间在三界告知一下便是。”

“你徒弟没意见？”

“没意见。”三人异口同声。

宗主妥协：“好。”

“我所在的峰叫做赴林涧，以后你们便同我住在这里，”云笙祢给他们一人丢了一个锦囊：“这个锦囊算是见面礼，里面有帮助你们引气入体的灵丹，还有一些飞行、传音法器，虽然不办拜师宴，但该有的拜师仪式却不能免，我欲要你们进入炼气期后再行拜师仪式，你们意下如何？”

“听从玉泠仙尊的安排。”

“很好，稍后我将课程安排好，你们明日起便按照课程去各峰进行学习，我会提前准备好拜师礼在赴林涧迎接你们的好消息。”

“是。”

“期待你们改口称我师尊的那天，”云笙祢又递给他们一人一个刻着“赴林涧”的玉牌：“这是赴林涧的峰牌，凭此牌可自由出入赴林涧，等你们引气入体后，可将自己的灵力灌注此牌，让此牌认主，日后若是遇事或需要帮助，示出此牌，会有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出手相助。”

云笙祢命人帮他们收拾了两间屋子，并叮嘱他们有任何需要可随时传达给他，他会及时配备。

层层叠叠的树木生机盎然，和着柔风翻滚起一阵阵翠绿的浪涛，鸟雀清脆的叫声穿透汩汩流淌的涧水，朝无咎闭眼安静地扶额坐在庭院中央的石桌旁。

“喜欢这儿？”朝咎昀看着他享受的表情莫名也觉得宁静。

“嗯，我从前的宗门同这儿一般无二，”他阖紧的眼睛里浸润着怀念和缱绻：“当初离开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会再也无法回到宗门，虽说师尊总是不正经，但在我有需要的时候他却从未缺过席，平日里看到些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也总是会不由分说塞给我……”

他不知不觉说了很多很多，朝咎昀起初听着还不觉有异，听久了眉心不由得一跳：“比之于我呢？”

“什么？”朝无咎睁眼。

“我在你眼里可有你师尊这样好？”

“这怎么能一样。”

“这怎么不能一样？难道我还不如你师尊？”他敛容屏气，丝毫没觉察到自己话里的酸意。

“你是家人，我师尊是长辈，你们对我好的出发点都不同，如何比较？”

“如何不能比较？谁对你更关注，谁对你更用心，你自己体会，难道还分别不出差距？”

朝无咎欲言又止。

“好，我已知晓，我不如你师尊。”

朝无咎否认：“我没这么说。”

“那就是我比你师尊好。”

朝无咎含混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总感觉和朝咎昀纠结这种问题会无休无止，但他这突如其来的胜负欲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经朝咎昀一打岔，朝无咎的伤春悲秋全散了。

“对了，今日宗主为何没看出你是魔？”朝咎昀压低声音问道。

“因为……”朝无咎摸了摸脸上的符文：“这个。”

“为了摆脱修士如影随形的追杀，我曾翻阅大量古籍，找到了一种短暂祛除魔性的符文。”

“代价呢？”

朝无咎没想到他会更在意这个，迟疑了一瞬：“……一半的修为。”

朝咎昀想问他为了这个符文失去一半修为值得么，想问他只剩一半修为的时候在魔界受到欺负了么，可最终只是想想，朝咎昀顿了顿：“你瞳孔变紫那天魔性怎么没被祛除？难道这个符文无法祛除表面特征？”

“不是，”朝无咎答到：“其实那天之前，我一直都没有修为。”

“因为那些毒？”朝咎昀脑子转得很快。

“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修为会恢复，或许是柳修士为我开的药，又或许是赵青炼的丹，总之，无法祛除只是因为修为不稳定，魔性不好捕捉。”

“那你之后……”

“修为稳定就不会这样了。”

“你的修为怎么才能稳定？继续喝药、吃丹么？需要多久？”药和丹都不是问题，他有办法和暗卫保持联系，修真界也有进入黑市的地方。

“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没想到我的修为能这么快有恢复的迹象。”这是实话。

“那么只剩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明天要上的课程怎么办？”

朝无咎……朝无咎无计可施。

“你觉得，玉泠仙尊有多大可能知道你的情况？”朝咎昀指尖有规律地点着桌面，若有所思。

“师……玉泠仙尊？”

“嗯，他对我阻止你测天赋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问，倘若他一无所知，那么会这么配合显然不合理，他并不像是愚蠢的人，而且，”朝咎昀慢条斯理道：“玉泠仙尊是冲着我们两个来的，也就说明，他和我爹相识并非偶然，你被我带回朝府才几月之久，更别说我不常带你出门，他能知晓你必然用了别的手段，最重要的是……”

“朝无咎，我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么？一个修士会捕捉不到方圆几里普通人的谈论声？他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显然是特意给我们说话的空间。”

朝咎昀侧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云笙祢的房门：“我说的可有误？玉泠仙尊。”

“早就听闻梦幽城少城主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云笙祢笑着推门而出，眼底带着深深的赞赏：“不过，你怎么确定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朝无咎。”

骤然听到朝咎昀点到自己的名字，他抿了抿唇，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就算朝无咎再喜欢一个地方，也不会真的一点都不设防，能让他这么松懈的，显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朝咎昀幽幽道：“他口中那个不正经的师尊是你吧？至于什么时期的你，我想你应该也很好奇。”

“传闻卿云宗玉泠仙尊同玄机宗宗主贺云翎是挚友，贺云翎算出来的我们二人同你有因果？”

.“是，”即便底都快漏光了云笙祢也依旧稳如泰山：“他说我和小岁之的因果纠葛了两重。”

朝咎昀脸唰得一下黑了：“那我也比你好。”

“是么？小岁之。”云笙祢笑意盈盈地望向朝无咎。

朝无咎小声：“……师尊，别闹了。”

“为师哪里有闹？”云笙祢一脸无辜：“为师是在好心帮他求证。”

朝无咎：“……”脑袋有点痛。

朝咎昀见朝无咎为难，不再揪着这事儿：“朝岁之的课程如何度过？”

云笙祢：“法器在小岁之的锦囊里，本来想等他自己发现……”

朝咎昀：“……”所以是他多此一举？

云笙祢像是嫌朝咎昀表情还不够难看，慢悠悠道：“还得多谢小词岁把事情都摊开来说，不然我还得继续装作不认识小岁之。”

朝咎昀咬牙切齿：“别喊我小词岁。”

云笙祢饶有兴致地讨教：“那喊什么？小徒弟？小岁之过往拜过师你可没拜过；少城主？莫要忘了你现下已经入我卿云宗，喊少城主未免太过生疏；朝咎昀？论年纪辈分，我都当得你长辈，有字喊名岂不显得不合礼数？”

朝无咎无奈：“师尊你别逗他。”

云笙祢故作不解：“嗯？我逗他了么？小词岁你说说，我哪儿逗你了？”

【感谢读者“闲云潭影日悠悠”在2024-12-27 12:30:20灌溉的5瓶营养液】，笔芯[红心]

Ps：师尊对大咎小咎的态度不会有差别，只不过现在大咎比小咎好逗，所以师尊才这样的

来迟了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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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