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殿之上,南极紫微真神负手立于大殿之上,她仍旧穿着金甲战衣,眉眼凌冽,青丝高高束起,英姿飒爽。就是这一双清冷的眼睛,让人看不出她有任何对于尘世的**。
“参见南极紫微真神!”冥王向紫微真神行了一礼。
“免礼吧。我在这里等你还有要事相商。”
“真神直言。”
“呼漠原自天地定序以来便由你鬼域监管,千万年来未有差池,如今新的封印又成,可保呼漠原至少百年无异动,确是你冥王之功。”
“若非岁辰真神献祭一魄为印,呼漠原也不可能有这万年平静,臣不敢居功。”
“你应该知道,我所言,重在此次噬魂阵封印,我会上报天帝,嘉奖冥王。”
“那臣更不敢领赏,噬魂阵由我百万阴兵启阵,他们才是此次封印成功的功臣,才是比肩神明的英雄。”
紫微真神明显一愣。她是天神,一人之力可抵百万又岂止百万阴兵。在她的认知里可能从未有过小人物的付出与努力,毕竟强大如斯的神想要做什么根本不需要小人物的出现。然而现世存在的神也就只剩两位,他们不可能永远及时出现在信徒最需要他们的时候,苍生从来不否认神的功绩,但真正能度过难关的方法从来不是寻求神的庇佑,而是一个又一个小人物拿生命做注的前赴后继。
“噬魂阵,上古凶阵,启阵者需心甘情愿,方可阵成。此次封印非你百万阴兵自愿入阵,我也无法轻易启阵,可能我也要效仿岁辰,才能将异兽镇压。你鬼域阴兵英勇之举应当被三界传颂。我会如实上报天帝,嘉奖鬼域百万阴兵。”
“谢,紫微真神!”冥王又向着紫微真神庄重行了一礼,这一礼不为其他,只为紫微真神愿意向三界告知他百万将士用性命换来的百年平安。
“斯人已逝,多思无益,莫要过于悲痛了。冥王还是早些断了尘思,承担起整个鬼域之责。”紫微真神的音色还是那般清冷,冷的让人寒战。
“臣……明白。”冥王还是客气地回了紫微真神的话,但昭和眼底腾起的水雾却也将她此刻的心底事暴露地明白,真的可以轻易忘记么?五百年都没有忘记的人,怕是今生今世都忘不了了。
“什么是斯人已逝?为什么多思无益?紫微真神说话是否太过无情了?如若连最为亲近之人都不再思念故人了,那又有谁能证明这漫长的岁月长河里他曾经来过?”天大地大他灼阳谁也不怕,就算是神说话也不能这样戳人家心窝。昭和公主刚刚痛失挚爱,结果这个紫微真神只知催人断情绝爱,却不能忘记职责,实在过于绝情霸道。
冥王立刻跪地俯首,“真神恕罪!灼阳少侠只是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灼阳见冥王因他所为,替他跪地道歉,很是不解地蹲下身去拉跪地的冥王,“你跪地上干嘛?我又无错?起来!就算是神,说话也是要顾及旁人感受的!”
“冥王,我没有怪罪任何人。你且起身吧。”紫微真神淡淡地开口,结束了这场闹剧。“而且我从来不在乎这些无聊的虛礼。”
“谢,紫微真神。”冥王又是一叩首。
“人家都说不在乎了!你还瞌什么头!”灼阳有些抑制不住怒火,她身为冥界之主,何须如此卑微。
紫微真神走下高台,来到灼阳身边,瑞凤眼微抬,端详了端详灼阳。
灼阳倒是非常不耐烦道:“看什么?没见过似我这般俊朗的少年郎?”什么真神,长的虽然算是个英气美人,怎么就是没有一点人情味,打第一次见了她,就是这副一脸谁欠了她八百吊的表情。就算初见时呼漠原上情势危机表情难免严肃一些,这封印已成,危机已解,还摆个脸给谁看!
紫微真神冷笑,“呵!长庚就把你教养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也是,他自己就是个吊儿郎当的性子,还能指望着他教出什么好徒弟来。真不知岁辰看到长庚把你教成这般模样会不会一剑劈了长庚。”她好像恍惚间瞧见了岁辰怒气冲冲提剑追杀长庚,而自己与荧惑一同看戏的画面,难免笑出声来。
然而这些画面永远都不会再现了,永远。斯人已逝,多思无益,说与旁人听,亦说与她自己。
“哎!你把话说清楚!骂谁不知天高地厚!还有那个长庚是谁,别说些囫囵话在这里打哑迷。”灼阳指着紫微真神嚷嚷,奔着紫微真神方向便冲去了。
冥王一把拦下倔驴一样的灼阳,连连开口道歉,“真神莫怪,真神莫怪,真神莫要与一个孩子计较。莫怪,莫怪。”
紫微真神大步流星朝殿外走去,仍旧像她来时那样潇洒,“小子,我们还会再见的。”
“对了,我替冥王对你说一声,苦苦支撑鬼域这几百年来,你,也辛苦了!昭和公主。”
话毕,倏忽紫光一闪,南极紫微真神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昭和公主,身形一晃,泪水再次无声夺眶而出,她望向九重天,心里心中默言,父亲,您也辛苦了。
“哎你!有本事别走!”灼阳挣脱拦住他的昭和,追到殿口,向着紫微真神离开的方向挑衅。
“呸!”
他转身走回殿内,看到了静静站在殿内发呆的冥王,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歉意,“那个,刚才的事,是我冲动了,实在抱歉。”
“无事。”冥王摇了摇头,眼睛空洞无神。
“那个,你,你,节哀……”灼阳忍不住在心中暗骂,救命!怎么又是安慰女子这个活!他真的不会!他除了会说个节哀以外,什么也想不出来。
“嗯。灼阳小友若是无事,便随阴兵到偏殿去寻那个姑娘吧,我失陪了。”
“别别别,去往呼漠原上之前,你不是还答应了我一个条件。现在我要兑现。”
“请说。”
“相传冥王有一本生死簿,上面记载了凡间众生的生死日期以及生死轨迹。我想借冥王的生死簿一看,查一个人的生死。”
“既然答应了小友,必然是可以借你一看,但你要明白,你只可借之一看,上面任何一人的生死气运都是不可更改的,否则将会影响你自己的寿命。”冥王的表情甚是严肃。
“行,我知晓了,不会让冥王为难的。”
“那便请小友与我去往阴阳洞,查看生死簿罢。”
灼阳一路跟随冥王来到了阴阳洞口。
“生死簿难道不就是一本书吗?也比我手掌大不到哪里去的,还用藏在这么大的洞中?”
“灼阳小友见多识广,对这三界的事皆有所涉猎,但有关生死簿,你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生死簿并非一本书,一本书的大小,又哪里盛的下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与生死轮回。”
说着两人已经进入阴阳洞内。从洞口到洞中,道路两边人鱼烛长燃不灭,将阴阳洞内照的亮如白昼,然而到达最里面,却只有两支人鱼烛幽幽地亮着,并未照亮整个深洞,这里空空荡荡,看不出有什么东西存放在此处。
灼阳环顾四周,不解地问道:“所以生死簿在哪?”
“近在眼前。”冥王长袖一挥,硕大无比的墙体发出璀璨光芒,流光溢彩。“整个阴阳洞内便是生死簿。你要寻的人姓甚名谁,何许人也。”
“名为清理,冀州石庙村人士。”
冥王捏指念决,一道法力击向生死簿,生死簿光影变换,展现出了清理的生死日期与生平信息,生死簿的光芒也由最初斑斓色彩变作了暗绿色。
“这字密密麻麻,又细又小,得看到什么时候。这要是真能通过这些信息找到她爹,清月可是要好好感谢小爷。”灼阳一行一行一字不落地看着有关清理的信息。
“不用找了,他的生死页已经变为了暗绿色,就证明他已经进入鬼域,甚至已经化作一团鬼火了。”
“什么!死了!”灼阳双手握拳,眼中一震,头脑中已是一团乱麻,无法思考。他该怎么向清月交待她父亲已死这件事。
“尚在人间的人生死簿的颜色为浅云之色,初入鬼域的幽魂生死簿颜色为青翠之色,只有化为鬼火者生死簿才会出现这种暗绿色。”
“不行,我必需要知道清理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灼阳很快冷静下来,人死不能复生,他能做的只有在这生死簿上查到清月父亲的死因,将实情告知以慰她心安。
“找到了,在这里。”灼阳盯着生死簿,一字一句念出了上面的文字,“寿终正寝,终年九十三。不对,这九十三为什么被勾去了?你不是说这生死簿不可更改吗?况且此人根本没有活到九十三岁!”灼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转过头怔怔地凝视冥王,想要在冥王这里找到问题的答案。
“生死簿确实不可随意更改,原因便是更改他人气运者,损己身寿元。若按小友所言,此人并未寿终正寝,恐怕是以寿命为祭更改他人气运了。”
“更改,他人气运……”灼阳反复琢磨着冥王的话,与此同时他的思绪又被扯回初入鬼域时,与清月两人住在玉面郎酒馆那日。记忆中清月说自己被病痛折磨,命不久矣的话徘徊在灼阳耳边。
乍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了灼阳脑中。
“烦请冥王再帮我查看一人生死簿。清月,也为冀州石庙村人士。”
“是与你同来的姑娘罢,你查这些都是为了她。”冥王的语气十分肯定。
“没错。”灼阳也毫不避讳。
冥王又一施法,清月的生死页显示在了石壁之上。
果然,清月的生死页为浅云之色。
“病逝早亡,年仅十二岁!”他想的一点没错,“是清理以命换命,保住了清月!”
“想必,这个清理便是清月姑娘的父亲罢……”昭和淡淡开口,神情也更加暗淡,她又思及了囚禁于天界的老冥王。
她们的父亲如出一辙,为其,可献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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