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噬成功脱敏可以咀嚼食物之后,最高兴的是花容月、秦不渡和江津轩。
花容月恨不得每天带她逛小吃街,秦不渡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江津轩每天变着花样给她送吃的。
今天逛小吃街,花容月带江噬去吃京酱肉丝拌炸酱面,美食的味道完全冲淡了心里的不适和恶心,江噬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每天期待吃饭的时候。
但是很可惜,这么多年她的胃饿了那么久,质量早已不复当年。
她把吃了一半的面推到秦不渡面前:“我吃不了了。”
秦不渡立马扫局。
下半年钢价上调开始,秦家的市值就水涨船高,要是有圈子里的人看见秦不渡吃江噬的剩饭剩菜,指不定还要阴阳怪气一波。
但是后来江家在沐家的帮助下,力排一众竞标者拿下城西的土地,地位直接噌噌噌往上涨。
那次竞标创收两个亿,所有人都夸江国强有先见之明,但其实谁人都知道,这背后真正的执棋人,不是他。
沈欣悦给江噬上钢琴课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嘴这件事,说:“阿噬,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
江噬弹奏着一首简单的钢琴曲,问:“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能安于现状、不争不抢。”沈欣悦闭上眼,语气里是怒其不争:“你明明可以更优秀的,但如今却偏安一隅。”
“沈老师,我并不认为偏安一隅有什么错。”江噬手里的曲子渐渐跑调:“但我和那群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世祖公子哥又不一样,我从来知道我想要什么,又如何得到,我只是懒,又不是傻。”
“我想要的不过是看我不爽的人不要在我面前蹦哒,我看不爽的人全都绕着我走,没有人可以伤害我和我爱的人。”
“为此,我也可以暂时收起‘安于现状’的表现。”
的确,江噬就是一个天生的反抗者。
她妈想要杀了她的时候她活了下来,她的朋友差点没书读的时候她带他们来到了京城,初中霸凌她的小团体被她直接团灭,父母想让她接受包办婚姻她反手把男朋友带回家订婚,以上桩桩件件她就没有一次失败过。
她只不过是在反抗中寻求一隅安息之地而已。
“我知道钱权很重要,但那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重要。”江噬弹钢琴的手忽然变快,钢琴曲也慢慢变得有韵律:“我当然可以跟你跟沐青雅、沐娴她们一样,但这没有必要,我拥有陈家30%的股权,江家一半的家产,秦家一半的继承权,而比起钱权,总有更重要的人和事物。”
这就是她的底气,江津轩作为江家长孙、秦不渡作为秦家独子、陈嘉栋作为陈家独子,他们能继承的家业加起来才勉强能与江噬持平。
在这样绝对的物质条件下,江噬当然可以去追求情感价值。
沈欣悦沉默片刻,翻了个白眼:“只有得到了才会不珍惜,说的就是你,要沐娴听到你的话一定得气炸了。”
“她又怎么了?”江噬问。
“自上次她的升学宴过后,就有人开始发狠狙潘家的股票——是沐娴夺权的计划——这也得感谢你们家帮忙竞标的事,沐家这段时间的限制减少了。”沈欣悦捏了捏山根:“反正就是互相伤害呗,潘先生说了,只要沐娴愿意放弃学业进入公司,他就将自己手里的全部股份转交给沐娴。”
“沐娴怎么说?”
“沐娴同意了。”
江噬垂眸不发表任何见解。
“其实我也建议她这么做,毕竟学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只是镀金,只有拿到实权才是实打实的。”随后沈欣悦话锋一转:“但我又替她不甘心,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却要被付之那么多附加条件,凭什么?”
江噬叹息一声:“是啊,凭什么?”
明明努力考上了最好的大学,明明拥有更加光明的未来,明明一切都是她应得的,却被告知只有放弃寒窗苦读多年的成果,才能拿到她应得的东西,而她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潘家亏空太大,沐娴已经决定把她之前经营的那小破公司填进去了。”沈欣悦说着“啧”了一声:“我总觉得怪怪的。”
江噬看向窗外:“我也觉得。”
上完钢琴课,天由阴转雨,沈欣悦专门安排了司机送江噬回家。
江噬回到青青家园,秦不渡已经做好饭、泡好茶在等她了。
最近受花容月的影响,江噬开始喜欢吃炸酱面和京酱肉丝了,京酱肉丝秦不渡还在学,这几天他一直在做炸酱面。
“阿噬,回家啦。”秦不渡笑着,把炸酱面端上桌。
江噬把包往架子上一挂,和阿迦打了声招呼,这次坐到餐桌边,突然说:“过两天我要去墨尔本一趟,你一起吗?”
“一起!”秦不渡毫不犹豫回答完以后才问:“不过你去墨尔本做什么?”
江噬张口刚想说什么,却听门口有什么声音传来。
砰砰砰——
有人敲门。
秦不渡起身:“我去开门。”
江噬:“嗯。”
门打开后,就见门外站着一个冒雨赶来的少年,看到开门的秦不渡立马怪叫质问道:“怎么是你!”
江噬偏头看了他一眼:“蒋尚书?”
“姑奶。”蒋尚书在门外站着,垂下了头。
“进来。”江噬皱着眉拉着他进来坐在沙发上,又去秦不渡房间拿了一条浴巾披在他身上:“怎么了?”
蒋尚书摇了摇头,盯着手中秦不渡给他倒的热水,因为他的颤抖而泛起微微波纹。
江噬也不急,给秦不渡递了个眼神。
秦不渡立马把餐桌上的炸酱面端过来:“没吃饭吧,一起吃吗?”
蒋尚书刚想点头,但是看着那锅炸酱面,大少爷脾气上来,忽然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个颜色的炸酱面?”
秦不渡:“……”
江噬:“……”
江噬:“你别吃了。”
蒋尚书撇了撇嘴:“我要吃。”
“要吃就闭嘴。”
“哦。”
秦不渡给蒋尚书装了一碗炸酱面,蒋尚书似乎是饿极了,狼吞虎咽吃完了一碗他刚刚还在嫌弃恶心的炸酱面,吃相竟然有几分像江噬,囫囵吃着完全不咀嚼。
看着蒋尚书似乎瘦削下去的面颊,江噬开始无端猜测: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吃饭了。
突然,江噬的电话响了一声,江噬看了一眼,看向吃完半锅炸酱面的蒋尚书,说:“你爸妈给我发消息了,找你的。”
蒋尚书浑身一僵。
“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江噬说。
蒋尚书维持着一个僵住的姿势一动不动好久,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
“要高三了,我爸妈说高考过后就送我出国镀金。”蒋尚书垂眸:“但是我不想出国。”
“嗯。”江噬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说:“但这事你来找我也没用,我劝不住你父母,如果我劝得住,蒋淑仪现在也不用躲躲藏藏的。”
“那你送我去找我姐吧!”蒋尚书忽然握住她的手:“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家里了!”
“蒋淑仪一直以为我被带在父母身边很幸福,可是我被那群种族主义者欺负的时候,他们都不在我身边。”蒋尚书忽然抱住自己的脑袋崩溃痛哭:“在这样自私又利己的家庭里,被落下的和没有被落下的有什么区别!”
秦不渡没有见识过这种场景,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江噬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先回房间。
秦不渡担忧问:“你一个人在这没事儿吧……”
“没事儿。”江噬又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有事单独跟他说。”
“嗯,好吧……”秦不渡这才回房间。
江噬看着蒋尚书,问:“你为什么比委屈蒋淑仪还呢?”
蒋尚书的哭声噎了一下,说:“被人欺负,你不委屈吗?”
“难道蒋淑仪没被人欺负过吗?”江噬看着他。
蒋尚书的哭声噎住。
“蒋尚书,不要好像你受的委屈比蒋淑仪多一样。”等到蒋尚书最后的抽噎声也止住,江噬才说:“现在,我们好好聊聊吧。”
蒋尚书点头。
“我当然可以送你去找蒋淑仪,但往后的日子你就不能再用你父母的卡了,否则很容易就会被你父母找到。”江噬说:“你要想好。”
蒋尚书沉默良久,最后才双手掩面,很轻的说:“让我考虑一下。”
那天晚上,蒋尚书最后还是被蒋家父母回了家,他们来接蒋尚书到时候眼里满是庆幸,庆幸江噬没有把蒋尚书送走。
他们其实一直都知道蒋淑仪是被江噬送走的,但是他们都默认了这件事的发生。
那天的雨下到半夜才停,那天夜晚的雨中来客,就好像是一个梦。
—
第二天一早,青青家园A栋201的门被敲响。
“来了!”秦不渡去开门,就见江津轩站在门外,脸上带着一个毫不掩饰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见到开门的人是他时,又立马变得五彩缤纷起来。
第二天一早,青青家园A栋201的门被敲响。
“来了!”秦不渡去开门,就见江津轩站在门外,脸上带着一个毫不掩饰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见到开门的人是他时,又立马变得五彩缤纷起来。
“怎么是你?!”江津轩冷笑问:“阿噬呢?”
“嘘!”秦不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阿噬还在睡。”
“……”江津轩面色阴沉:“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
忽然,“哐——”的一声,江噬房间的门被踹开。
江噬面色比江津轩更阴沉,问:“我昨天晚上看了长达112页的《跨国转学籍要求及其手续》,今天凌晨才睡,你们确定要在现在吵我吗?”
她的手边就是棒球棍,秦不渡毫不怀疑,如果江津轩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安抚江噬,那么他和自己都将成为江噬的棍下亡魂。
江津轩显然也明白这一点,立马安抚道:“阿噬,我们要去赶航班了,要飞14个小时,等会儿再睡怎么样?”
江噬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问:“为什么是早上的航班?”
江津轩抬头望天,深知自己如果在现在说出“我激动得一夜没睡,买了最早的机票来找你”这样的话,江噬一定会让他永远沉睡。
索性江噬也懒得听他解释,挥挥手说:“改签,改到下午——顺便把秦不渡的机票也买了。”
“嗯?”江津轩大惊:“他和我们一起去?”
回答他的是江噬房间重重砸上的门。
江津轩:“……”
江津轩偏头与秦不渡面面相觑片刻,秦不渡忽然问:“大舅哥,我们要去墨尔本做什么?”
“你不知道?”江津轩惊奇地上下打量秦不渡,最后满意地露出一个笑来——
这样的信息差,让江津轩合理认为是因为,自己比秦不渡对来说江噬更重要。
江津轩心情一好,也就忘了计较“大舅哥”的称呼,还颇为得意地解释:
“阿噬现在的学籍在墨尔本,我们去帮她转回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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