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医院。

精神科。心理咨询室内

“医生，你可以救救她吗？求求你了…”

女孩撕裂近乎崩溃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

“求求你了，救救我妹妹…”

女孩被绑在病床上，病床因她的剧烈挣扎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

“萧婷。”

我拿起病历本，粗略的看了一眼。

“萧乐是你的妹妹，对吗？”

因为名字的原因，萧婷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般越发激烈挣扎，缠绕着她的细白弹性带有些不堪重负。

“我要你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这样我才有可能救她。”

我拉长尾音，带着诱引的蛊惑。萧婷的眼睛瞬间失去焦点，陷入了一个叫做恐惧的旋涡。

她机械的张嘴：“那天夜很黑，我好冷。”

“我就想要去妹妹房间帮她盖被子，这么冷…可别着凉了。”

萧婷边说，我边记着。

“可是…！”

萧婷猛的瞪大眼睛，身下的病床发出巨大的错位响。我的手摸上桌子下的按钮，准备随时按下。

“可是妹妹没有睡着啊，她竟然还要拿刀砍我。”

“我好害怕，就夺过了妹妹手里的刀，一把捅入了她的心脏。”

萧婷双目充红，却表述的无比清楚。她紧紧盯着我，眼底似乎倒映着那天的血色。

”血…好多的血”

“我的手里，身上，地上都是乐乐的血。”

她的手被禁锢着，吃力的举着。她盯着自己的手，仿佛沾满血腥。

“空气中的味道让我透不过气来，妹妹身上还穿着她最爱的碎花连衣裙。”

萧婷猛的抓住我的手腕，故事似乎到了“**。”

那是极度害怕的表现，她脸色发白，瞳孔放大，因为害怕，呼吸有些急促。

“等我再次看过去，她就没有心跳了。死了，被我杀死了…”

萧婷的手一点点垂下去，空洞的眼睛有晶莹的泪珠掉落。

事情讲到这，就已经结束了。

“医生，我求求你了，我妹妹还在家中，你去救救她！”

她全身被束缚住，只有那双手勉强可以动，她一双手拉住我的，苦苦哀求着。

但是我接下来的话无疑是再次往她伤口上撒盐。

“你是说，你的妹妹被你杀了。”

她一愣，却是一大颗泪滑落，新旧交替。

“是…！”

“那你的父母呢？”

萧婷一愣，她摇头，眼中茫然又无措的掉下几颗泪珠。

“我没有父母，从小和妹妹相依为命。”

我默默按下床下的按钮。

两个护士推门而入：“安医生。”

我对她们点了点头。

“你们要干嘛？！”

在萧婷的惊呼声中打上了镇静剂，没一会就安静下来了。

“推出去吧。”

护士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往外走。

“嘚嘚嘚。”

我捏了捏眉心，重新坐回椅子上。

“请进。”

来人是萧婷的父母。

“医生，萧…我女儿她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初步判断她患有严重幻想症和暴躁症，如果第七天她还是这样的说辞，我们就打算用物理疗法。”

我的笔画在诊断结果那轻带过几笔，盖上笔帽，抬眼看向那对夫妇。

“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们。”

“在萧婷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妹妹的存在，那是？”

两人互相看了眼。

“是…是一个玩偶。”

“那，那个玩偶在哪里？”

“就是因为玩偶的突然消失，我的女儿才会变成这样。”

他们悲伤的那么真切。

“在萧婷的记忆中也是没有父母这个角色的，所以她的童年是有遭遇什么不幸所导致她的记忆消退或者选择性遗忘。”

他们低着头，叹息。

“萧婷她其实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是我们从领养院领养来的。”

“领养到家时已经十五岁了，所以关于她的童年，我们不太清楚。”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们。”

两人似在打量着我的神情，在我抬眼的瞬间匆匆收回视线：“好好好，就不打扰您了。”

门被关上，我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一个陌生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怎么样了？”

我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一个患有暴躁症的病人能口齿清楚且描述内容极为细节，这很奇怪。”

那边轻笑：“完美不漏细节的故事，一般都是早有预谋。”

我眉心一跳：“我话没说完。这也可能也有可能是患者因为幻想而美化出来的场景，所以对于细节上总会多些疑点的描述。”

那边认同的:“也可以这么说，但第六天了，她还是这样的说法吗？”

我点了点头:“一字不差。”

那边语气认真了些。

“时间不多，得上机器了。”

如果用上了机器对患者的大脑会留下不可预估的后遗症，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我还想试试。

我说:“再让我试试，今天我探出了个新问题。”

那边说:“什么?”

“先回答我个问题。”

“说。”

“一般领养孩子不都是要三岁前为最佳吗？”

那边却是反问：“萧婷不是他们亲生的？”

我握着手机，没再出声。

“一般领养孩子确实是三岁前最好，因为一般人大脑从三岁时才开始记事，而一般领养孤儿的家庭呢大多数都是以亲生来养的，以传统意义上来说为了保护孩子的心灵，大多数都是以三岁前最好。”

按照这个说法的话，那么萧婷养父母是什么想法呢?

我心里想着，又接着开口：“帮我查一下萧婷没被领养前所生活的孤儿院。”

“好，查到发你手机。”

我挂了电话，暖阳隔着玻璃落在我裸露在外的手腕上，青色的血管像一条蜿蜒的小河，一直蔓延至白色的袖口处。

医院门外，萧婷父母并没有像来这时的挽手相交。

病房

萧婷背对着门，双手扒在防盗网上，一颗小黑脑袋还随着什么左右来回看。

我走了过去，顺着她的视线，是一个小女孩追着蝴蝶来回跑，差点还摔跤了。

我们两个人都被她差点摔倒而吓到，还好母亲拉住了她，皱着眉手往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训斥。

“乐乐…姐姐对不起你…”

萧婷声音低哑，那是长期没喝水的干燥。

我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再走到她背后：“萧婷。”

萧婷无所动，她已经连这个名字都不记得了，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萧婷回过头，看到自己时有些意外，随后低着头抹了抹眼泪，我错开视线，把水放在床头。

“安医生。”

她倒是记得自己。

“安医生不用查了，就是我杀了我妹妹，你们快点把我抓起来吧，这样…我也好去陪她。”

她的思想已经恢复清醒了，但她的言语似乎还困在那个荒谬的认知里。

我拿起那杯水递了过去。

萧婷接过水，点了点头：“谢谢。”

我看着她。

“可是你的父母说你并没有妹妹”

“妹妹，只是你寄托在玩偶身上的念想。”

话说完，萧婷愣神看着一处，眼睛逐渐充红，像是要落泪的表现：“我…我没有妹妹？”

萧婷像是失去了所有反应似的，没有接话，傻傻的盯着一处，我拿过她手里的硅胶杯子，走出房门，重新上了沉重的锁。

“二十四小时监视她。”

我对着门口的护士道。

回到办公室。

落日的夕阳直射在病历本的一角，晕染出昏黄的一片，我一遍遍细读萧婷的病历本和记录着细节的内容，想要找出一点点我心中无端出现的不安感。

“滴滴滴”

我收起病历本，一同反盖在桌子上。

手机传来简讯，地址他查到了，又跟着跳进来两条信息。

“你要我找的那个孤儿院地址找到了，离你近10km外，是个挺偏僻的地方。”

“万事小心。”

读完信息，我抬眼，眸色暗了暗。

夜晚风大，我卸下白大褂，我穿了件黑色的风衣，带上必需物品，交代完看守萧婷护士注意事项，便驱车前往目的地。

…

车子从高速公路下去去，便跟着导航开上了一条蜿蜒盘旋的复杂公路，地方越开越偏僻，天色也是越渐越晚。

车灯落在孤儿院的大门上，看着路边幽暗的路灯，我关上车灯，解开安全带走下去。

孤儿院的大门是复古沉重的红，很高很大，夜深人静竟还大开着门，我视线偏移，看到了树下玩耍的两个身影，毫不犹豫的抬脚走过去。

“小朋友。”

我微微蹲下身体，柔着声音，和蔼的看着那个小东西。

是个小女孩，她怔怔的抬起头，看到我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身边的男孩。

跟她一起玩的男孩也抬起头，起身，伸手把她拉入怀中，他身高快过我，我也就直起腰，带着笑：“别害怕，姐姐只是想问你一下，你们的院长在哪里？”

那个男孩松了些警戒，放下了护住小女孩的手。

“萧奶奶这个时候在房里睡觉，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我听着他满是戒备的话，笑了笑：“找你们萧奶奶是有事，不过在睡觉的话就算了，毕竟扰人清梦可不好。”

“贺哥哥，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的贺哥哥问道。

“乐乐，她是来找萧奶奶的。”男孩紧绷的脸难得的露出笑，摸了摸乐乐的头。

“乐乐，你叫萧乐吗？”

乐乐瞬间害怕的缩进男孩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些害怕道：“姐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对着萧乐笑了笑，低头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棒棒糖，棒棒糖被做成了美人鱼的样子。

萧乐瞬间被转移注意力，看着她的贺哥哥：“贺哥哥，乐乐可以要吗？”

萧乐眼珠子都快粘在棒棒糖上了，男孩笑着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可以，不过拿了要说什么？”

“谢谢姐姐！”乐乐奶声奶气的，爱不释手拿在手上。

男孩看向自己的视线却没少分毫戒备。

“乐乐先去玩，好吗？”

男孩蹲下，笑着对萧乐道。

萧乐点了点头，拿着棒棒糖，一蹦一跳的往大门里走去。

“你是抚养萧婷夫妇家的亲戚吗？”

闻此，我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看来，应该是了。”

不等我回答，他自顾自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