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法拉利一路风驰电掣，像一道利箭穿过柏油马路，又转向没什么人的小路，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最终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家刚开门的牙医诊所前，染山遥提着捂住发肿腮帮子的夏油杰下了车。

他们当然不是闲着没事干才跑这么远来看病，而是因为夏油杰喊牙疼是在一大清早。这个点，牙科医院诊所都没有开门，更别说正常情况下还需要提前预约。不过世界上的绝大多数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决，重金之下当然有勇士早起。

望着早上七点就精神抖擞站在诊所前的医生护士们，夏油杰从未如此深切地体会到——

金钱的力量。

这给夏油杰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但震撼归震撼，被染山遥从停车位提溜到诊所的路上，夏油杰只在一开始看了医生护士们几眼，随后便一直垂着脑袋。

昨天晚上刚觉醒术式，照理来说兴奋应该没这么快褪去，可就算这样，他心情还是很低落。

因为染山遥明明可以给自己用他的眼泪——“潘多拉的眼泪”，夏油杰还记得那天怪盗基德说的话，这样能省不少功夫，也不用跑那么远。但染山遥没有这么做，只能说明一点，染山遥可能不高兴了，路上都没有和他说话。

想到这，夏油杰的脑袋又垂下去了一些。

他不该试吃……偷吃的，妈妈又不是不给他。

事实上，牙疼的人不是染山遥，要说他不高兴，远远不至于。

不用红药是因为不想滥用，而且如果疾病痊愈得太轻易，那么就会让夏油杰失去提防的警戒心，这不是什么好事。只有知道疼了，下次再吃才会知道适量。

否则夏油杰已经觉醒了那个能力，以后还得接着吃那个难吃的球，继续在球外裹两层糖浆，到时候说不定吃糖吃馋了，又继续吃别的糖吃坏牙，这怎么行？

不过想到那个球，染山遥蹙了下眉，决定等会儿帮夏油杰预约个体检，看看吃下球后身体有没有出问题，刚好没吃早饭是空腹。

副本世界将一切都模拟得逼真，就连夹杂着潮湿气息的微风也还原得察觉不出区别，秋天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染山遥绕开了地上几片赤红的枫叶，踩上了诊所门前的阶梯。

牙医经验丰富，看夏油杰年纪小，又一直捂着红肿的腮帮子，心里就有了点数。他低声对护士吩咐了几句，便蹲下身来迎接小金主：“是哪颗牙疼？”

夏油杰双脚终于落了地，一手紧紧拽着染山遥的衬衫，另一只手给牙医指了指位置。

牙医大致看了看，点点头站起来，对于小金主态度和善极了：“没关系的，过来先拍个X线片，看看牙神经。”他往前走了几步，没听到脚步声，回头发现夏油杰还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想了下安慰道：“拍片不疼的，就是给你的牙齿拍张照片，你想想拍照片是不是不会疼？”

夏油杰捂着腮帮子对牙医摇了摇头：“不是疼。”

牙医：“？”

那你捂什么？

没想到夏油杰小小地拽了下染山遥，第一下染山遥没理，拽第二下的时候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了目光：“干嘛？”

夏油杰指了指要带他去拍片的牙医，抬头望着染山遥：“妈妈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牙医：“……”

牙医：“？？？”

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自从舞台上丢了次大脸以后，染山遥如今已经很习惯别人听到夏油杰喊他“妈妈”的怔愣了。他没什么表情，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向医院预约完了体检，将手机收了起来，波澜不惊地：“走吧。”

夏油杰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

是不是意味着，妈妈也许没有那么生他的气？

这对“母子”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就这么走了过去，一时间竟然给人种错觉——正常的是“母子”，不正常的是其他人。牙医还站在原地怀疑人生，想想要不要去检查下自己耳朵的时候，就见已经走到他前面的夏油杰回了头，好奇地问：“医生叔叔，不是要给牙齿拍照片吗？我和妈妈第一次来这里，是在哪里拍？”

牙医风中凌乱：“……”

不是，这个小孩是真的在喊他旁边那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人妈妈吗？为什么小孩旁边的那个男人不反驳的啊？难道这是现在金主的特别爱好吗？难道不是耳朵出问题，是他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他要挂的是脑科？

这件事实在让牙医怀疑人生，尤其是在治疗过程中，听夏油杰那一声声“妈妈”，别说染山遥，就连牙医都要听习惯了。夏油杰似乎是想确认染山遥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逮着机会就要喊，不像喊妈像喊魂。

染山遥正在刷论坛，一开始还会应一句“为什么”“什么事”，到后来发现夏油杰喊他纯粹是没事找事。

本来想干脆就这么起身走了，但走了后说不准夏油杰喊魂会喊得更厉害。他顿了顿，收起了系统屏幕上论坛那正追得上头的新帖【急！救！这个副本里身份卡给我安排了十八个未婚夫！】，心想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就抱着双臂往椅子上一靠开始想别的事，夏油杰喊什么他就冷冷地“嗯”一声。

夏油杰：“妈妈！”

染山遥：“嗯。”

“妈妈！”

染山遥：“……嗯。”

夏油杰的心踏实了下来，看来染山遥应该是已经消气了。然而这刚踏实，夏油杰那昨天没得到解答的好奇就钻了上来，问道：：“妈妈，我会有新爸爸吗！”

染山遥已经反射性地：“……嗯。”

夏油杰没想到染山遥居然回答了，立刻趁热打铁：“那我的新爸爸是男的吗？”

染山遥习惯成自然地：“……嗯——嗯？”

大概是因为夏油杰最后一个问题前面没带妈，没按格式，染山遥“嗯”到一半终于察觉到不对，猛地抬起头，就看见牙医捏着已经变形的纸杯满脸呆滞地看着他，显然完全没有想到金主猝不及防就这么出柜了。

“……”

但牙医思考片刻，又觉得能够接受，毕竟金主都当妈了，和出柜比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牙医很自然地将纸杯往垃圾桶里一扔，然后给金主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染山遥：“…………”

他意识到刚才自己“嗯”了什么，面上几乎快要冻成了一块僵硬的冰。这块冰在看到牙医加油后三秒，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唰地冲出了门。哪怕隔着门和墙，那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好像拿地板罪魁祸首在踩。

罪魁祸首夏油杰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牙医，很疑惑地：“我妈妈他怎么了？”

“……”牙医听着那快把地板剁碎的脚步声，总算反应过来金主是被迫出柜，刚才搞了个乌龙。金主钱已经付过了，牙医不担心自己，但看向夏油杰的目光里带了点同情，心说这孩子等下回去肯定有大难：“你……注意安全。”

夏油杰：“……”

夏油杰：“？”

他注意什么安全？难道外面有怪兽吗！这么吵，妈妈是不是已经和怪兽打起来了，那他等下出去来得及助妈妈一臂之力吗？对了，他现在的牙能吃冰糖怪物球吗？

虽然不知道冰糖怪物球是什么菜，但是“冰糖”已经透露得足够多了，所以牙医摇了摇头：“不行噢。”

夏油杰：“……”

完蛋。

-

等夏油杰从治疗室出来的时候，就见染山遥站在诊所门口一动不动，连枫叶飘到他的肩膀上都没管，仿佛凝固成一座石雕，连夏油杰喊他都没有反应。

夏油杰东张西望，找了许久，都没有在染山遥的身边找到什么长相奇特的怪物，松了口气。幸好妈妈是厉害的皮卡丘超人，就算遇到怪物也打得过，只是有点可惜，他没能参战。经过这个教训，夏油杰深刻地意识到了以后绝对不能再贪吃，贪吃真的会耽误大事。

他拉了拉染山遥，染山遥终于有了点反应，偏过了头。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夏油杰根本不需要怎么费力就能看清他的表情——拧着眉，抿着唇，怎么看怎么不高兴，而且和平时的那种臭脸不太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凶。

如果说来牙医诊所前，夏油杰是自己脑补染山遥可能不高兴，那么现在夏油杰能够确定，染山遥是真的不高兴。

无论是谁看到染山遥这副模样，第一反应绝对是先后退几步。

但不知道是胆大包天还是什么原因，夏油杰却先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他和染山遥对彼此都不了解，他只想赖在家里不走，为此耍了不少花招，只要和染山遥能对着干的事情都做了。而不论他怎么做，染山遥都强忍着，没对他发脾气说重话。

夏油杰和他第一次见，根本分不清他臭脸和臭脸之间的区别，觉得他估计是看起来凶，其实完全没生气，得出了染山遥人很好的结论。

尽管过程全错——因为染山遥那时完全没接受自己当了妈，整个人都很想死，脾气被胜负欲强压着，不代表不存在，他是的的确确很生气，但夏油杰得到了对的答案。

他现在终于能够分辨出染山遥那张脸上的情绪，到底是生气三秒钟还是真生气，前者可以松口气，但现在是后者。

但染山遥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夏油杰茫然地想道，然后发现好像就没有继续思考原因的必要了——染山遥的目光在空中顿了顿，像是刚刚被唤醒，过了几秒钟，目光落到了夏油杰的身上，意识到了是夏油杰在找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飞快地啧了一声，听起来似乎还是很烦躁，但脸上的表情从真生气变成了生气三秒钟。

染山遥闭了闭眼，本来想和夏油杰好好理论一下刚才的事。可在看到夏油杰的脸时，他心里忽然鬼使神差地钻出来一个想法——站在夏油杰的这个角度，提出这个问题也不奇怪，更何况只是游戏而已。

他找到了借口，干脆跳过了出柜的事，抱着手臂说：“去医院给你做个体检，看看吃那个球对你有没有影响。”

夏油杰没觉得自己除了牙疼了一阵子外有什么问题，愣了愣，但随即又开心了起来。对他而言，染山遥带他出去就是好事，哪怕去医院也行，他能和妈妈多呆一会儿——毕竟染山遥上游戏的时间有限。

医院就在诊所附近，开车不算远，再加上夏油杰治疗牙齿花费了挺长时间，已经过了早高峰，所以他们没花多久时间就抵达医院，将车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里。

红色法拉利的隔壁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染山遥随便瞥了一眼就带着小孩走出车库上了电梯。

体检是在牙医诊所的时候就预约好的，拿到护士给的流程表，哪样在哪里检查写得很详细，就是得绕一大圈。今天是周末，哪怕这家医院出了名的收费昂贵，人还是很多，染山遥干脆把夏油杰单手抱了起来，让小孩抱着自己的脖子，他负责在人群里挤，这样比要时不时注意夏油杰有没有丢了方便得多。

同样，效率也要高很多，就是排的队实在有点长。

夏油杰被染山遥提溜抱着的次数挺多，不过像现在这么一直抱着还是很少见的。再加上染山遥有一米八，夏油杰现在是被抱得高望得远，时不时地就要东转转西看看，根本没安分过。

检查了几个项目，吃咒灵球有什么后遗症不知道，但夏油杰快变成了个陀螺。

在染山遥拿体检单拍了这陀螺第七下的时候，陀螺终于不转了。

可陀螺不转不是因为被体检单拍疼了，而是借着自己如今的海拔优势，成功在队伍的另一端找到了自己的后桌：“妈妈，赤司同学在那边诶。”

染山遥顺着夏油杰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赤司征十郎正站在一扇门前，身后还跟着几个保镖。旁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那并不是什么适合出神的地方，但赤司征十郎只沉默地望着那扇咖色的门，仿佛视线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的医生。

那几个保镖就那么杵在赤司征十郎身边，也保持着沉默，看起来完全没打算干涉赤司征十郎的行为。

夏油杰放轻了点声音，很小声地问染山遥：“赤司同学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赤司征十郎现在站着的那里，夏油杰当陀螺的时候四处看曾经看到过，好像是什么专家的办公室。

染山遥嗯了一声：“应该是。”

刚好这时轮到了他们，染山遥便先带着夏油杰去护士那里做检查。做检查花费了点时间，但是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发现赤司征十郎依然站在那扇门前，连动都没动一下。

染山遥抱着夏油杰顿了顿，没有立刻带着夏油杰去做另一个项目，等了一会儿。

过了片刻，那扇咖色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推开，哪怕中间隔着好几米，染山遥也能感觉到赤司征十郎那瞬间的迫切——因为赤司征十郎抬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赤司征臣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边交谈边走了出来，交谈结束，赤司征臣对着医生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这里，连一句话都没对等了很久的赤司征十郎说。

赤司征臣刚走出点距离，忽地脚步一顿，没再继续往前走。

赤司征臣：“染山先生。”

染山遥点了点头，将夏油杰放了下来，然后看着夏油杰去找赤司征十郎。他收回目光，不过留了点注意力盯着那边，这对上课看漫画的他是家常便饭。他难得主动开口道：“我带小孩来做个体检。”

“……这样。”赤司征臣揉了揉眉心，似乎没什么心情：“我过来找医生问一问……对了，请问夏油同学是哪里不舒服？”

几米外。

夏油杰这回离得够近，看到那办公室门前牌子上写着“心内科”几个字，懵懂间明白了什么。

保镖都认识他，所以没有阻拦。夏油杰走到赤司征十郎身边，发现他垂下了眼，看起来没精神：“你怎么啦？少年皇帝团的队长？”

如果在往常，“少年皇帝团”会是开启赤司征十郎特殊一面的开关，但这次就算赤司征十郎的眼睛又一瞬变成了金色，也只是应了一声，依然垂着头。

过了片刻，赤司征十郎抬了下眼，瞳色已经变得正常：“你生病了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我是来做体检的，不过好像没有生病。”

赤司征十郎只点了一下头：“那就好。”

夏油杰察觉到他的情绪很低落，小心翼翼地问：“是你的爸爸生了什么病吗？”

“……父亲？父亲没有生病。”

“是妈妈，我妈妈生病了。她心脏不好，昨天晚上管家说妈妈病情恶化了，在icu里抢救。我去看的时候，妈妈还没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才会醒。”

赤司征十郎顿了顿，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个树洞：“我听到了，刚才医生说……妈妈动手术的风险很大。”

就算夏油杰对医学一知半解，也知道心脏是人体非常重要的器官，赤司妈妈既然要动心脏方面的手术，那么一定很严重。而且风险很大，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夏油杰不会不懂。

赤司妈妈生了很严重的病，如果手术失败，赤司妈妈可能会……死。

夏油杰想着想着就出了神。他其实不是故意出神，只是可能因为早上想起第一次和染山遥见面时候的事，现在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想到了当初除了染山遥之外，所有人都用各种方式告诉他“他的亲生父母死了”这件事。

他那时候只能相信染山遥，也必须相信染山遥，因为只有这么做才能告诉夏油杰自己——他的亲生父母没有永远离开他，总有一天会回来。

事实上夏油杰的亲生父母只是假死，确实有一天会回来，染山遥没有骗小孩子的习惯，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对夏油杰开口。但在夏油杰这里，这个真相似乎有点虚无缥缈，毕竟那么多人都说——

不对，夏油杰随即就在心里否定了这句话，鬼使神差地开始帮染山遥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各种证据——比如染山遥查了这么久，这不是就已经足够证明了吗？比如染山遥为什么要骗他？

再比如父母离开后他没有在家里看到过怪物，那些遇害的人不是都变成了怪物吗？

怀疑的种子还没长出来，就被夏油杰自己拿着铁锹给挖走了。

夏油杰想安慰赤司征十郎几句，但又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他下意识地回头想找染山遥，却没找到人，怔了怔。

“我妈妈呢？”

赤司征十郎闻声抬头，也愣了下：“……父亲呢？”

刚刚还在那儿说话的赤司征臣和染山遥消失不见，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被大人丢下的俩小孩一下子就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怔愣的时间没有很久，因为走廊那头已经传来了小小的吸气声，还有人一直在问能拍照吗，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往声音的源头涌去。

两小孩碍于如今海拔太矮，什么都看不到。

保镖们一边护着赤司征十郎和夏油杰，一边越过无数人头向那边望了过去，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这是……”

可已经不用保镖们描述了，因为造成这阵小小惊动的始作俑者已经到了两个小孩面前。

超级大号的皮卡丘超人被几个保镖护着——赤司征十郎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父亲身边的，所以周边有一片小小空地。而这片小小的空地，如今又多装了两个小孩。

皮卡丘超人拍了拍夏油杰的脑袋，相当熟练地将他一手抱起。赤司征十郎本来以为和他无关，谁知道皮卡丘超人微微弯下了一点腰，向赤司征十郎递出了爪子，示意赤司征十郎牵好。

饶是赤司征十郎也呆了一下，犹豫了下，牵起了皮卡丘超人的爪子。

小小的惊动很快就消失，因为赤司征臣紧急下令，让这家由赤司财团控股的医院临时启动了台备用电梯，皮卡丘超人带着两个小孩走进备用电梯后，又有赤司征臣保镖的帮忙，再没被人群阻拦。

进了备用电梯后，皮卡丘超人没动，像是在等着谁按下按钮。

赤司征十郎看了一圈，忽然明白了什么，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赤司诗织所在病房的楼层。

夏油杰抓了下皮卡丘超人的耳朵，小声地问：“妈妈，你变身是为了偷偷流眼泪不被我看到吗？”

染山遥：“……”

我看你是现在就想流泪。

欠债10-1=9，终于个位数了！！！

赤司妈妈心脏病是私设，官方没写她是因为什么病去世的，前面有点蛛丝马迹和伏笔，在二十二章。

赤司征臣：……这人情，该怎么还（沉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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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稻香 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