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克风格又被成为畸形的珍珠，这是因为这种风格的建筑往往形式不规则，造型夸张华丽像是张尾的雄孔雀。和传统的古典主义建筑相比，巴洛克风格将“穷尽奢华”体现得淋漓尽致。

宫野明美上班的三井本馆是这样的建筑，地下赌场也是这样的建筑。她毫不怀疑门口被切开的云龙图是哪里来的真迹，一道道的切痕是为了更好的搬运。

“我该怎么叫你？宫野还是广田？”缺少同理心的少女捏着下巴，“我可能没办法叫你雅美，我碰巧有个朋友也叫这个名字。”

不久之前，散尽“家财”的赌博者赢来了可以买下整座赌场的赌金。或许是迫于无奈，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没办法顺利带走赌金，年轻的赌博者退而求其次，“买下”了宫野明美声称要还她自由。

“您愿意怎么叫我都可以，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宫野明美没有表面上那么温柔，能在缺少父母庇护地环境下顺利长大，光靠和善是不可能的，“我并不是赌场的员工，谢谢你的举动，但我也要回家了。”

走出地下赌场，钢珠点里喧哗声让人感觉重回人间。明明是相同的吵闹，但地下赌场的吵闹会让人心生不安，小钢珠店里的喧嚣就亲切得多。

“欸——我可没有想要买下宫野的想法！”赌博者紧紧跟着她，“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

“您可以回去向卡仕顿先生申请退款。”想着对方可能是不愿意放弃自己唯一一个战利品，宫野明美建议道。

“哈哈哈哈未成年退款吗？可惜我已经成年了，目前这个身份还是无业游民。”女人无视了宫野话里的刀锋。

一开始对方叫出自己的真名时，宫野明美也是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她的假身份也算不上牢靠，广田这个姓氏还是她上大学时的教授的姓氏。在中学阶段她一直用着自己的真名。会有人认出来自己也很正常。

“时间已经很晚了，您的父母会担心您的。”对着这个明目张胆跟踪自己的女孩，宫野下了逐客令。

“对了对了，按照日本的传统，要在知道对方的姓名后介绍自己的姓名。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还遮遮掩掩实在是太失礼了！”女孩浑然不觉宫野的暗示，“你想要知道我的姓氏吗？猜一下嘛，要不要先从佐藤开始猜？”

佐藤是日本的第一大姓，基本上每个人都认识不下一个佐藤。佐藤在日本相当于李在中国。

“佐藤。”宫野明美敷衍道。

“错误！我的姓氏是空山哦！”她蹦蹦跳跳，为宫野明美终于愿意配合自己高兴。

空山……空山？有点耳熟，这个人该不会随便挑选了一个明星的姓氏糊弄自己吧。相比于她在赌场里胡扯出来的撒旦，这起码是一个日本姓氏了。

宫野明美苦笑着安慰自己。

她今天没有拉到卡仕顿的经费，还被卡仕顿转手送人。卡仕顿威士忌在听到了对手只要宫野明美后，像是生怕反悔，将宫野明美作了美意。该庆幸她还得到了卡仕顿的一个人情么？如果宫野明美与Q翻脸，谁能保证她会乖乖再开一盘牌局，按照卡仕顿给出的剧本走呢？

“这个季节的日本是很美的，要好好珍惜。过不了几天，这个世界就会彻底混乱，连哪天该去赏花，哪天该去夏日祭都不清楚了。”空山叹息，看得出她情真意切地在遗憾，“我还没有吃到和果子，也没有时间听到新年钟声了。”

这段话让宫野明美想起了一个人，她忍不住安慰道：“总有机会的。”一个茶褐色头发的小女孩在她的脑海里闹腾。

她穿着白色的实验服，从出生就被觊觎从父母那遗传而来的天赋，被迫小小年纪独自生活。在妹妹很小的时候，每一次见面结束，妹妹都会哭着恳求延长时间。之后妹妹不再哭了，她学会了把心思埋在心底，不被其他人看见。

能和妹妹一起逛夏日祭、听新年钟声一直是宫野明美的梦想。但是这种人群组成杂乱的地方，组织是不会批准她们前往的。他们害怕宫野明美带着妹妹逃跑，再也不回来。

“是啊，只要活下去，什么都是有机会的。”空山说。

她们已经离开了小钢珠店，走到了大街上。新宿灯红酒绿，买醉的男男女女一步一趔趄。好像在跳不知名的舞步。

“你为什么不去呢？”宫野明美问道。

不是谁都像自己，被各式各样的锁链缠绕住了身体，连挪动一步都困难。今天过去了，明天她又是被经理辱骂的广田雅美，是组织外围谁都可以使唤的边缘人物。

“你又为什么不开心呢？”空山反问道，“你一点也不开心，宫野明美。我说过我要送你自由，这是你写得愿望！”

——我写得愿望？什么时候……啊，难道是在那一年……

两年前，宫野明美同朋友们一起去清水寺旅行。在其他的朋友们忙着讨论晚餐该去哪里吃的时候，宫野明美悄悄在御守上写下自己的愿望“希望能和妹妹一起获得自由。”她没有留下自己的真实姓名，将御守挂上树枝就离开了。

“你看到了我写得御守？”宫野明美感到不可思议，两年前偶然相遇又在两年后重逢，这听起来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空山尴尬地呲牙笑：“那到没有。当时你身后还跟着一个组织的人监视，在你离开后他就上前把你写得御守摘了下来。他把这件事写进了人物报告上，我……一不小心就看到了。”

“我的自由不是金钱就可以买下来的，谢谢你的好心。但是我也没有钱可以偿还你了。”宫野明美笑了，她笑起来整张脸都在发光，“你是怎么看到的任务报告？你是组织里的人么？”

“非也非也。”空山摇着手指，“我和组织的人都不太熟。当然，你排除在外。”

“所以，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宫野明美态度冷淡下来，“你打算利用我加入组织？我是不是打断了你和卡仕顿的好事。”

宫野明美身边宛如笼罩在大雪中，在组织成员，特别是代号成员面前展露自己的天赋可是最好的邀请函。这张邀请函可以直通地狱。说不定没有宫野明美出现，空山就会利用赢来的七千万日元同卡仕顿谈判。之后摇身一变成为又一瓶威士忌。

空山立刻乖巧下来。宫野明美这是想起来了她的前男友赤井秀一，他为了潜入黑衣组织化名为诸星大接近宫野明美。又在身份暴露后消失在宫野明美的生命里。但是他留下的痕迹可没有办法像一滴露水蒸发那样完全清除，宫野明美的管控正是在他叛逃后全面加强。

“我会见到你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绝对没有刻意接近你！”空山着急解释，“我也绝对没有想过加入组织。”

见宫野明美不相信，她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听说组织会做背调，身上有纹身的还能不能报名加入组织啊？当然，我没有想加入哦，我只是单纯好奇。”

宫野明美脑海里开始担忧明天早上她是否还能起得来床。她白白浪费了好几个小时在赌场上，身边还跟着一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身上有纹身还能不能加入极道组织？”这是成年人能想出来的问题么？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宫野鞠躬，向地铁站走去。空山这回没有跟过来，她翻动着口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宫野快要走下扶梯时，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她停下脚步，回头想看看这位又想到了什么。似是没想到宫野明美会停下来等自己，空山一个猛冲，撞到了宫野明美身上。

“广田！”她慌张道，“完蛋了，我没有零钱了！”

宫野明美看见了她在冲撞中露出的黑色发根。原来这顶宛如丝绸的金色卷发是假发吗？自己好歹也是恐怖极道组织的一员，为什么这家伙完全不带害怕的直接冲了上来，就好像笃定自己绝对不会伤害她？

……

宫野明美住得是老旧的公寓楼，邻居都是些负担不了高昂房租的普通人。也是如此，这栋公寓的隔音效果近乎没有，如果有一天物业来收管理费，一半以上的人会假装不在家。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从漏音的方向来判断，左边房间的母亲在监督小孩写作业，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他。右边房间是日本流行乐，歌到**还会和上几句。在轻快的流行乐中听着孩子的哭声，真是少见的背景音。

宫野明美端着两份泡面来到桌子上，她早就对这里的环境习以为常了。面饼凹陷的区域内，端端正正地卧着橘红色蛋心的无菌蛋。

“我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宫野明美递过来叉子，“不嫌弃的话就请用吧。”

“哦依稀——”空山立刻开始狼吞虎咽，她还不忘举起大拇指鼓励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泡面！”

宫野明美双手合十：“伊嗒嗒西马斯。（我要开动咯）”，才开始搅动泡面。空山惊觉自己居然忘记了最重要的饭前祷告，赶紧把嘴里的面咽下去补上一句“我要开动了。”

“为什么你还不回去？如你所见，我这里没有什么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宫野明美把鸡蛋均匀搅散，覆盖在面条上。

空山装模作样啜泣了两声：“刚才玩太嗨了，忘记留下来一点打出租的钱。还好有宫野你在……我在这里叫你宫野没问题吧？”她左右环顾，害怕隔墙有耳。

“没问题，放心吧，我的邻居都是些普通人。那些黑色的家伙是不愿意长期住在这种地方的。”宫野明美神色很淡，“我可以借你一些零钱，现在还没有到末班车离开的时候，你可以坐地铁回去。”

“东京地铁……”空山龇牙咧嘴，好像咬到了辣椒，“谁能看得懂这种东西啊？放一个色盲进去，能活活饿死在里面。到底是谁在设计地铁线路啊？”

她握拳皱眉，一副要和东京地铁设计人拼刺刀的摸样：“挤又挤不上去，找又找不到出口。当然这不是我，只是我一个朋友的遭遇。我的朋友只是想尝试一回地铁啊！”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宫野明美思索着，这家伙不会要在自己家留宿吧？应该不会有这么没边界感的家伙。

三两口吃完了泡面，空山整理了自己的衣领，硬是给自己倒腾出来了酒局谈生意的姿态：“宫野明美，为了实现你的愿望，你能付出多大的代价？”

“全部，只要能实现我的愿望，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宫野明美毫不犹豫，“但是你又能做什么呢？你在地下赌场里豪掷八千万可买不了我和我妹妹的自由。我们的身上缠绕着锁链……十亿，他们同意了只要我拿出十亿日元，就愿意放我妹妹自由。”

“话虽如此，你也知道这是他们诓骗你的谎言吧。”空山回忆道，“他们完全可以拿着十亿日元后反悔，继续囚禁你妹妹。让我来猜猜，你打算联合别人抢劫银行拿到十亿日元赎回妹妹？”

宫野明美反倒释然了：“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能对自己调查得这么彻底，这已经不能用临时起意来解释了。就好像多年前她接受疑似卧底的求爱，难道宫野明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意识到吗？

不，她只是想要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增添一点变量。这变量可能将她的生活搅得更混乱，相对应的也可能将她的困境打破，撕裂捆住她的厚茧。

一旦脱离了捆住自己的茧牢，她就可以振翅飞向自由。

“宫野，我相信你的话。我现在需要你对我的绝对信任。”空山摘下假发，她用矿泉水打湿了脸庞，仔细擦拭露出了浓妆之下的真实容貌。

这张脸宫野明美很熟悉——在报纸上第一次见到时，她还以为是警视厅的“一日警察”活动——这是现今大热警察的脸。

“不要再相信价值十亿日元的谎言了。只要你绝对信任我，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给你和你的妹妹自由。我有这个自信！”

腰疼……年纪轻轻竟然就得了这种病

没办法久坐，能打多少字全看运气吧。不知道盲人按摩有没有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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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多罗碧加的四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