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经历过的人闭口不言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不过他们其实也可以从没经历过的那批人下手,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鬼怪的可怕自然也不忌讳。
人总是会否认自己没有亲眼见过且负面的东西。
杨全书还算是有脑子的,他在快结束的时候找了几个年轻屠夫问三十年前的事情,还真别说,让他问到了有用的东西:“死而复生的那个人是前朝余孽,道士说要把她的身体分成七块埋在镇子特定的位置成为一个强大的法阵锁住中心区域的头颅,尽量削弱她的力量,只有这样她对镇子的影响才会变小。”
谢酒赞同,他也问到了差不多的答案,只是有个屠夫还跟他透露了一些具体的位置:“听说镇子的尽头有一条河,那条河里埋着一块,但具体是那一块他们也不知道。”
河?不就是鬼新娘死掉的地方吗?
灵魂会对它死亡的地点产生恐惧,那这块肉也不会得到很好的发展。
这条河很大,这些年干枯之后倒是好搜索了不少。
而温慈和康集这边也得到了另外一些躯块的位置,一块在新娘的家里,一块在乱葬岗。
得到的新地方里,乱葬岗听上去是最不安全的,但温慈直觉觉得新娘家里的那块才是。
河里那块应该相对而言没那么凶。
他们明天的任务很重,毕竟其中一块只是说在新娘的家里,但他们并不知道新娘的家在哪儿,还得旁敲侧击地打听。
天黑得很快,他们已经能很熟练地自己进屋来面对夜晚了,齐朝虽然很害怕,但温慈在他走之前说了一句:“今天晚上你不用怕,夫人或许会来找我。”
他说完就进屋了,其实话没有说满,用的词也是‘或许’,万一夫人虽然恨他但难以放下另一个更容易得到的食物呢。
这一切温慈都打不了保票,康集看上去也是想要齐朝自己想明白所以没有提醒。
屋子里很冷,感觉比前几天要冷上好几倍,他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看看检查一下:“今天晚上可能真的是我们见鬼。”
温慈发现怎么都无法找到鬼后回头看康集:“他们是冲我来的,你现在就赶我走还来得及。”
康集冷漠地看他:“你明知道我不会,说这话是为了确认什么?确认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还是单纯又在调侃?”
他现在心情不佳,让温慈也严肃了几分:“是,我在确认,哥哥不觉得你给我的优待太多了吗?刚才我那样套路齐朝你也没有站出来说半分,现在我只是调侃你两句你就要跟我生气,你对我的在意是不是太多了?已经不是引路人对新人的态度了吧。”
“当然不是,引路人可不会对新人产生想要把他囚于身下的想法。”
“……”
这话也太糙了。
温慈原本想着他肯定不会说实话,那到时候再迂回一下这话题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康集会直接说出来,如此超乎想象的直接。
康集朝他一步步走近,带有侵略性的目光落在温慈的身上,他想装傻都不成,他听到他说:“小道长怎么不说话了?被我吓到了?还是你跟我待在一起从头到尾都只是遛狗?”
温慈皱了皱眉,他走神的那几秒康集已经来到他身前将他困在一方天地里。
他相信,康集说要囚他,是真的有这个意思也做得到。
温慈还是第一次被逼到如此境地,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康集最想听的答案:“我做不到回应你,你的灵魂不是完整的,那你看我就像是完整的了吗?”
这还是温慈第一次用‘不完整’来形容自己,之前他就算心里知道,在康集觉得他是个完整灵魂的时候也从未反驳过。
他是觉得这种事情不必同外人言说,康集都自身难保了何必再给他加一层麻烦事儿。
当然温慈现在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他可以不愿意提起,但他不能以对康集好的角度不告诉他,不然又跟他训斥教导的母鬼有什么区别。
死亡、追随等等东西都应该是康集自己选择,如果他觉得在背负一层温慈的故事不是麻烦呢?如果他也只是想靠近呢?
这是温慈的问题。
他晃了晃脑袋,真是下凡时间久了脑子也不清醒。
温慈思绪正飘着呢,他忽然听到康集略显缓慢和不可置信的声音问他:“你……灵魂不完整?”
他抬起头冲着康集嘿嘿笑,似乎并没有在意:“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我跟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哥哥能保密吗?”
“能。”康集毫不犹豫答应,“不完整的灵魂隐秘之地会给工作,你没必要如此着急勤奋地进副本。”
温慈摇摇头:“我不一样,我需要进副本,副本里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找到了你就会给我答案了吗?”
“是。”
“那你会离开吗?”
温慈无处可去,康集口中的离开其实也就是投胎转世,他当然不会,这里就是他的家。
于是他回答:“不会。”
康集躁动的心脏一下子就被安抚了,他又变回了温慈熟悉的那副小狗样,乖巧地摇尾巴:“那就好。”
他们说话的空隙房间已经又变阴冷了,康集在看到有小鬼爬上温慈的肩时就一步拍掉了它将人拥入怀中。
就算是遇到危险他也是先承受的那个。
温慈没有推开他,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那个在努力撬窗户露出猩红眼睛的夫人,她进不来。
呵。
他眉眼弯弯,这表情落在夫人眼里就是**裸的挑衅。
最可恶的是她还拿他没办法。
母爱总是会让灵魂变得强大,不然她也不至于昨天还不能撬开窗户今天就能开一个缝了。
等康集松开他,温慈的表情已经又恢复了平时顽皮的状态,仰着头嘿嘿傻笑,双手搭在康集的身上,重量全都压在他的身上。
“哥哥,她们在看我,我好害怕。”
康集噎了一下:“你被上身了?”
“……”温慈嘁了一声从他怀里出来,“你让让我怎么了?”
康集后知后觉他是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短暂的沉默后,他、他还是没办法当着一群鬼的面玩小游戏!这些鬼的注意力全在他们身上,这和当众……有什么区别?
他才活了一百多年,还不想社死在一群生命无止境的NPC面前。
“哈哈。”
他还在走神呢,忽然听到温慈的笑声他还有点羞赧:“你又笑什么?”
“没。”温慈说是这么说,笑容却半分不减,又像是要做正事一样大着胆子来到了窗户边上和外面的夫人对视,“夫人,您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吗?”
夫人不能说话,只能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但看她那执拗的、要把温慈撕碎的表情就知道她确实是生气的。
温慈露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明明那么爱自己的孩子,却不让他们做选择,您想让他们活着他们就得活着,您是否把‘生’看得太重了呢,这真的是爱吗?哦,是的,您觉得是的,他们的想法怎么会有活着重要呢,就是一群牙都没长齐的小孩。”
他站直身体双手环胸,却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望过去。
康集不知道他要玩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他说完这话之后夫人的戾气明显变浓了,她在强行破窗,这样只会让她自己受伤。
温慈笑出声:“您在生气什么?生气我说的是实话但你觉得自己没有错?”
他呼了口气,眼神不知看向何处,但从白日里那摊贩说的话他就知道芋儿也在他的身边:“就像芋儿,不也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吗?牺牲自己成全自己爱的人,爱真是奇妙的东西,明明是美好的词,带来的却是万劫不复。”
他没有阻止芋儿是他不想掺和别人的决定。
而他们每一个要送死的都没想过自己死了给自己爱的人带来的是多大的痛苦。
活着好像就是最好的。
温慈哼笑,当然,他自己也深陷其中,没资格评判他人。
他重新看向夫人:“夫人,您阻止不了我,而等你有能力闯进来的那一天,必然是我计划成功的日子,不要太生气伤身体哦。”
他伸出食指抵在唇前,像个真正来自地狱的恶鬼。
康集一直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也在这会儿感觉到了压力。
他没忍住问了一嘴:“你做了什么?是白天你去夫人的房间时拉的仇恨?”
温慈耸耸肩:“算是吧。”
康集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祖宗肯定玩了一票大的:“你到底做什么了?”
“我让那些小孩去死,饿死。”温慈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只有变成饿死鬼夫人才有可能吸收他们,我说只要他们死两次魂飞魄散就能让他们的母亲变得强大,就能杀死他们的父亲了。”
不然他们懦弱的母亲就算变成厉鬼也不敢去见那个男人。
“……”康集沉默,康集失语,康集头疼,“你玩的不是火,你玩的是富士山。”
但温慈并不介意,瞥向康集:“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这样的人,而且在副本里把杨府清理干净对我们有利。”
现在这里是副本,这些都是旧事重现。
或许在真正的过去,杨夫人到魂飞魄散都没有对县令下手过,那个让她不停地生食物的人,那个让她把她最爱的孩子带来人间受罪的人一生富贵平安。
温慈生气呀,他是气他自己,当年明明救不了所有人还把一部分能力送出去,让人间的平衡打破,懦弱的人就算是拥有了他的力量也永远不会反抗。
他不应该管的,孩子们应该在没有神这种东西存在的情况下过自己想要的人生,世界太庞大了,早就有一套它自己的运行轨迹了。
夫人气死了,她在这个晚上都没有再去找别人的麻烦,也没有在规定的时间离开,她一直拽着窗户和门到天蒙蒙亮。
鬼婴虽然可以在房间里,但不管是温慈还是康集,都给他们来自灵魂的恐惧,根本不敢像对待其他玩家那样放肆。
所以两个人都躺床上睡觉了,甚至睡得很好,再起来的时候周围的空气已经重新变的闷热。
温慈下床来到窗户口,那被夫人摇了一晚上的窗户半分损耗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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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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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母亲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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